《本小姐来祸祸江湖了！》宿眠

18、无法抗拒的波涛

　　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气氛格外沉重。
　　何绛和李子甜一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不知在想什么。
　　霍子昳正想着这两人什么时候跟她和陈丹说她们要走的事，何绛就忽然开口道：“今日就是丹朱阁最后一日开门营业了。”
　　霍子昳早就知道了，心里并不震惊，面上却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陈丹看上去更是匪夷所思：“为何突然......”
　　何绛抬起头来，一脸歉意：“昨夜我师父前来，是来唤我和甜甜回谷的。”
　　“师命难违，而若是仅有你们二人操持店铺未免过于劳累，也难以面面俱到，因此我就决定，今晚就将丹朱阁闭店。”
　　霍子昳表面上一副不舍的样子，心里却在猜测：丹朱阁在顺天府相当于是万花谷的一个隐秘据点了，何绛走了，可是还有芙蕖仙子顶替她呀，那芙蕖仙子又该把哪里作为据点？
　　“事发突然，一切都显得实在匆忙。”何绛说，“其实原本近日我师姐芙蕖仙子有缘与慕府丞相识，两人郎情妾意，正要择良日成婚......我却不能留下来喝个喜酒。”
　　什么？！
　　初次见面就看对眼了？！
　　一个仙门中人和一个普通小官？！
　　不过现在这种禁止仙家与红尘中人结亲的规矩应该是已经没了。毕竟已经濒临末法时代，修仙之人难有寸进，也与普通的习武之人没什么太大差别了。
　　两人成婚应当是权宜之计，当然也不乏他们都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不过肯定是昨晚他们去见慕儒的时候商量好的。
　　从前是暗地合作，现在要改成明面结盟了吗？
　　“闭店之前我们一同去登门祝贺一番吧。”陈丹说，“若是就如此匆忙离开，未免显得落了礼数。”
　　“昨日我已经祝贺过了。”何绛说，“连同整个丹朱阁的份。慕府丞近日忙于李叔失踪的案件，与六扇门四处奔走，我们此番登门怕不是略有叨扰。”
　　陈丹和何绛的视线对上，餐桌上登时一阵诡异的沉默。
　　“......既然如此，”陈丹首先低头移开了视线，“那我们就不去打扰慕府丞查案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商量好你与阿朝二人的去处。”何绛也移开了视线，“丹朱阁一闭店，我们怕是只能分道扬镳。”
　　陈丹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红枣莲子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何绛把视线投过去，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两人怎么回事？！
　　霍子昳有种想要脚趾扣地的冲动。
　　也没见她们以前有什么矛盾啊！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简直称得上剑拔弩张！
　　霍子昳求助般地看向李子甜这个往日的气氛小能手。
　　可是李子甜今天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师门到来使她不得不回复身份让她有了心理落差，又或许是分别之际心情不佳，她从早上坐在餐桌上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食欲似乎也欠佳。
　　而此时李子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餐桌上诡异的气氛。
　　毕竟她自己周身的气氛就已经足够诡异了。
　　“......我可以南下去寻亲戚！”霍子昳赶紧拿出自己“无知者无畏”的精神出来救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算找不到亲戚，我们一家在游历期间也认识许多亲朋好友......”
　　何绛闻言顿时怜惜地看向霍子昳。
　　可怜的孩子。
　　无处可归只得寻求那渺茫希冀。
　　“若是阿朝不介意，或可与我和甜甜一同南下回万花谷，以客卿身份居住——”
　　李子甜闻言登时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地望向霍子昳。
　　霍子昳心里对李子甜有些抱歉：“何姐姐，并不是我介意，可你们此去回师门如此紧急，怕是有要务在身......我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谷中都只是会给你们添乱......我四处漂泊惯了，从不怕艰辛劳累，可却也怕耽误了你们啊！”
　　何绛闻言眼神更加怜惜了：“难为阿朝早年周折还如此乖巧知事。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再劝你，况且我们此去确有要务，不容耽搁。”
　　李子甜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
　　“陈掌柜，只得麻烦你了。”何绛温柔地望向陈丹，“阿朝尚还年轻，纵然足够独立懂事，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此间行走。无论你要去哪里，劳烦你都带上阿朝，直到她遇到相熟且可靠之人。”
　　“......我的娘家也在南方。”陈丹终于抬头说，“我会与阿朝一同南下。”
　　“如此便好。”何绛的声音放松下来，“接下来就请各位在丹朱阁的最后一日里，全力以赴了。”

　　丹朱阁里的物件收拾的很快。
　　何绛说大部分都会都托给认识的商人卖了，但是这个铺面还是在她名下。
　　何绛没细说铺面要怎么处理，不过霍子昳觉得有可能会转到慕儒或者是芙蕖名下，这样或许对于在顺天府行动的万花谷一干人更加便利。
　　这一日过得格外沉闷，连带着霍子昳本人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何绛和陈丹之间的气氛不知为何紧张了起来，两人完全不像平日里那般神情和煦，更别提谈笑风生了。李子甜今日也是闷闷不乐，完全不提明日就要分别的事，偶尔和霍子昳聊天看上去也是在强颜欢笑。

　　少了八卦闲聊，也就代表多出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直播时长很快都要到240小时了......也不知道星际那边怎么样。
　　加上做穿越直播的时间，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过母亲了。哪怕以前见了面，也都是几句话一个拥抱的事，因为作为“盘龙”手底下欠着巨额债务的苦工，母亲比她这个同时做三分兼职和一份“自由”全职的人还要忙。
　　每次见面母亲都比上一次消瘦。她完全不知道“盘龙”手底下的伙食和住宿待遇好不好，但是她看母亲的样子就知道好不到哪里去。霍子昳无权无势，“盘龙”还是她的债主，就算她心有不平也无法为母亲争取权利，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她能做的永远只有心疼。无数次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瘦削佝偻的背影，她都想要把母亲拽回来，一起逃离这漫无天日的高利贷无底洞。
　　但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不敢。
　　“盘龙”幕后有地区政府高官，再加上“盘龙”自身雄厚的经济实力，在她们富丽区完全是无法无天。母亲不能离开“盘龙”辖区半步，每次她去看望母亲都有两个私兵陪同监管，数量庞大、武装完备的安保更是把整个“盘龙”辖区层层包围，甚至称得上水泄不通。
　　呵......还有富丽区......贫民窟一般的地方还叫“富丽区”？
　　富丽区政府更是毫不作为，和“盘龙”暗中勾结，互利互惠，还帮助“盘龙”将势力扩展到了更多区域。
　　他们从前住在仲安区的。
　　“盘龙”的触角伸到了仲安区，于是她的父亲上钩了。
　　为了还债他们卖掉了曾经的房子，只能搬到贫民窟，距离她上班的“启化”很远，需要坐一个小时星际列车。
　　可她没想到的是，基本上整个贫民窟一共十三个区域，基本上都已经成为了“盘龙”的地盘。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因为父亲的失误，她们母女俩将一辈子活在“盘龙”的阴影下。
　　而父亲本人却撒手人寰了。
　　她怪父亲吗？要说她不怪，那真是太假了。
　　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甚至憎恨着他这个罪魁祸首。
　　可他现在已经死了。而且过去了这么久，时间已经冲淡了当时的愤怒，因为她也已经在连轴转的生活中逐渐麻木了。
　　或许成为穿越主播，也算是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吧。
　　至少赚钱还债变得相对容易了，她也在明朝获得了休闲和喘息的时间。
　　不过说实话，入职“有点南”做穿越主播后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她刚刚签完合同，再一睁眼就到了明朝，完全没有适应工作的过程，根本不想其他公司新入职的流程，很多事情都还不明所以。
　　也不知道“有点南”是怎么安排的......但反正霍子昳始终觉得“有点南”的主播合同完全是霸王条款。
　　且不提巨额违约金，光是“直播时长每达到720小时，且完成至少三个直播主线任务后，主播可选择是否返回星际24小时”就足够压榨员工了。
　　不过说起来因为是利用了位面传送系统，也算是可以理解吧......
　　能拿到位面传送系统商用权限的娱乐公司寥寥无几。“有点南”作为全星际最大的娱乐公司，以及直播行业发展最蓬勃的公司，能拿到位面传送系统商用权限想必也是和灯塔有什么合作吧。
　　比如说给灯塔提供研究资金什么的。
　　做娱乐真的很赚钱啊......再这样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
　　她这算是搭了顺风车吧。
　　她也成为了娱乐大众的工具......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为人类灭亡添了柴禾呢......
　　“......顾姑娘！顾姑娘！”
　　霍子昳一下子回过神来。
　　刚刚坐在丹朱阁门口的小板凳上，黄昏的清风一吹，她的思维忍不住就发散了。
　　霍子昳轻轻晃了晃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嗯，挺高的，至少一米八吧，长得一张稚气未脱的冷脸。
　　不过这面部神态看上去倒没那么冷，显得有点呆。
　　不过霍子昳可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啊？
　　“请问你是......？”
　　“我是提督大人的近卫统领周卓。”男子说，“提督大人请顾姑娘过去一趟。”
　　哦？
　　霍子昳一挑眉，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她和汪直目前还是合作伙伴，她是必然要去的。
　　不过不能是顾清朝去。
　　“等着。”

　　等到霍子昳再从丹朱阁中走出出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是朱蔻的模样了。
　　周卓没见过霍子昳的“易容神术”，此时目瞪口呆。
　　【小可爱收一收你震惊的下巴】
　　【小可爱收一收你震惊的眼睛】
　　【一看就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可爱】
　　【现在知道我们主播的厉害了吧】
　　“我是朱蔻。”霍子昳说，有点忍俊不禁，“走吧？”
　　周卓赶忙正了正色，伸手带路：“您请。”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秒变恭敬】
　　【浑身上下都写着服气】
　　霍子昳憋着笑，跟在周卓身后。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太震惊，周卓一路都没有说话，表情也是绷得紧紧的，好像走在他旁边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霍子昳倒是觉得有意思的很，本想逗逗他，但是看他实在是太紧绷了，简直称得上是如临大敌，突然有些愧疚，放弃了。
　　“你多大年纪了？”霍子昳问。
　　“十，十六。”周卓的声音都感觉在抖。
　　“别紧张，这只是我们家族一脉单传的秘术而已。”霍子昳想安抚一下周卓的情绪，于是放柔了声音，“看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我才没有在害怕！”周卓马上拔高了声音，“我，我就是......我就是太震惊了。对，太震惊了。”
　　霍子昳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笑，笑什么！”周卓马上回过头来，脸上还是故作镇定。
　　“没什么。”
　　霍子昳刚刚笑的余韵还在，配上妖艳的外表，看上去真就跟魅惑人心的妖怪一样。
　　周卓心中默念“是人是人是人”，赶紧移开了视线。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大人找这么一个平民女子有何用意，没想到她有此绝学，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光易容有什么用？难不成要她去做间谍？还是要对谁用美人计？
　　周卓从来猜不透大人的想法。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他只需要严谨执行大人的命令就好了。
　　他的命是大人给的，他全家的命都是大人给的，他这辈子只需要永远忠于大人就够了。

　　时隔数日，霍子昳又见到汪直了。
　　霍子昳到的时候他正在伏案书写，不知在忙着什么。
　　“大人，顾......朱蔻姑娘带到。”
　　汪直闻言抬了下头，扫了霍子昳一眼，示意道：“坐吧。”随后又低下头去。
　　汪直没说，但是霍子昳非常自觉这一点让他很是满意。
　　看来霍子昳知道，也默认了朱蔻会成为他们以后联络专用的身份。
　　毕竟小小一届布衣顾清朝与大名鼎鼎的西厂提督频频接触实在是容易让有心之人生疑。
　　霍子昳这次也没客气，汪直赐座她就坐了。
　　当然还是有地儿坐好，她也不愿意一直站着与人讲话。既然汪直给了她这个还算平起平坐的权利，那她也没必要客气。
　　毕竟汪直找她来，肯定是有事儿要她做。
　　“再过些时日又是六年一度的天下会武了。”汪直仍然低着头在书写着什么，“这一次，在开封府。”
　　“早有耳闻。”霍子昳回答道。怎么，汪直这是也想让她去天下会武？
　　“我想请你去看看。”汪直说着，落笔了最后一个字，展纸拿起来吹了吹，而后折好放进信封里，“朝廷中似有人与江湖势力勾结，共同合作牟利，甚至借此结党营私。”
　　“姚阁老？”霍子昳几乎是不假思索。
　　汪直略有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怎么，也听说过姚阁老的事迹？”
　　“近日认识了些江湖人，意外发现了些端倪。”霍子昳轻描淡写闪烁其词，“其中被提起频率最高的就是姚阁老。”
　　汪直又扫了她一眼，把信封递给了周卓，也没细问，只是转移了话题：“他是周卓，我的近卫统领。前些日子外出办事，今日才回来。”
　　“已经认识了。”霍子昳回答，“是个很可爱的人。”
　　闻言，周卓的表情还是绷得紧紧的，只是在昏暗的烛光中好像显得脸红了。
　　“看你们合得来就好。”汪直微微一笑，“以后你们或许要经常接触。”
　　什么意思？
　　汪直坐在椅子上正色道：“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发展你成为我的暗线。”
　　霍子昳略微挑眉。不算意外。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她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和朝廷没有私人牵绊，底细干净，识趣又懂事，而且爱钱，也因此容易拿捏。
　　嗯，这说不定也会成为一个弊端，因为要是有谁出价更高，她说不定就叛了。
　　不过霍子昳自己知道自己不会。毕竟她不屑，也没什么理由做这种翻脸不认人的事，更何况汪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对象。豪爽，利落，公私分明。
　　“给我几个理由吧。”虽然霍子昳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但是她不希望她的应允来得太轻易导致她错失许多应有的利益。
　　“你不是想在江湖行走吗？”汪直说，“我与叔柳是至交。往后你拿了我的信物报了我的名字，无论是在哪里的澹泉园都会受到优待，叔柳也会酌情帮助你一二。”
　　花想容。
　　确实是一个非常优越的人脉资源。
　　但霍子昳还是没开口。汪直准备的肯定远远不止这些。
　　“任何任务酬劳包你满意。”汪直又说，“只要你不狮子大开口。”
　　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好被利用和拿来威胁的。
　　可能丹朱阁的人算，不过何绛和李子甜肯定不是谁都能轻易动得了的，陈丹......
　　反正目前霍子昳觉得陈丹不简单。
　　总之，酬劳不让她满意的话是绝对没有其他方法让她做事的。
　　嗯，除非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不过汪直应该没必要对她一届布衣这么做吧？
　　霍子昳悄悄地瞄了汪直一眼。
　　“做我的暗线能获得许多便利，可不止金钱和人脉。”汪直扫了她一眼，“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我都有势力。与我合作的益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需要列举出来。”
　　行吧，看来汪直是不想继续说了。
　　霍子昳也没想过要他给她什么权力之类的，无非就是吊他一吊。
　　“我需要提前知道什么？”霍子昳这算是默许了。
　　汪直给了周卓一个眼神，周卓马上把刚刚汪直写的那封信给了霍子昳。
　　“这届天下会武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去。”汪直说，“我还托了锦衣卫燕平洲燕佥事暗中调查天下会武。到了开封府，你找到他，出示此信，就能与之合作，相互助力。”
　　霍子昳没说什么，当即收下了。
　　“还有我的信物。”周卓又递给她一块令牌。上面就写了一个“汪”。
　　“虽然不能说是见此物如见我本人，但足够你调查使用了。”
　　霍子昳犹豫了一瞬，还是收下了。
　　“仙门的传音符。”汪直又示意周卓递给她三张符，“仙门已然没落，此等传音符也是数量稀少，只得在情况紧急时使用。”
　　哦？倒是没想到汪直居然有这种东西。
　　霍子昳也没推辞，收下了。
　　“其余时间，任何异样都要传信与我，就用那只信鹰。”汪直手一指，就见在一处帘后立了一根横杆，一只英姿飒爽的灰鹰正立在上面，“他叫乌云。稍后周卓会叫你召唤他的哨子，这段时间他就先跟着你了。”
　　霍子昳点点头表示明白。
　　“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现在是我的暗线，其他任何阻碍你，或者与我们的利益相悖的都是敌人。尤其是姚阁老以及他的势力，需要格外留意。”
　　“这次天下会武很重要。”汪直最后说，“这是一个契机，此后成败皆在此一举。我不希望，也不允许你失败。”
　　霍子昳表面镇定地点了点头，起身行了个礼，“遵命。”
　　她很意外，也很感谢汪直的信任。
　　不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真的好吗？
　　她还只是个江湖小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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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闪现！
想不到吧！厚脸皮的我又来了！
dbq我还是很晚
争取早日进入下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