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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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下，两人很快缠斗起来。
霍子昳不懂行，不过她缩在墙角倒也看得出来两人都是武功高超。
蒙面人手上是一柄长剑，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剑锋锋利得很，在温暖的烛火下闪着冷光。
汪直手里则是那柄写着“高节”的扇子。霍子昳曾经以为这扇子是木制的，可是如今一看在剑锋下倒是毫不逊色，也不知道是扇子材质坚硬还是汪直内力深厚。
两人走的路子也是全然不同。蒙面人的攻击直来直去的，套路很明显，主要是胜在实用，且动作简洁利落，他本人的剑势也是颇有压迫感；而汪直则是看不出什么套路，手上扇子忽开忽合，花样多得很，动作潇洒又华丽，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
好在蒙面人好像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而是一直不着痕迹地把汪直往楼梯的方向推。
但与之相反的是，汪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霍子昳不太明白为什么，但现在谁都不方便，她还是没问。
突然，她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空声，转头一看——走廊尽头站着一个蒙面人，而一柄飞刀目标明确地朝着汪直的方向飞了过去。
虽然霍子昳现在并不算真的会武功，但是她毕竟已经入门，日常锻炼也是十年如一日，身体素质并不差。
按照一般的剧情，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第一，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替汪直挡刀。可能开启两个结局：她死了，或者她侥幸活了下来，汪直感激不尽。
第二，装作没看见。可能开启三个结局：汪直死了，或者汪直侥幸活了下来，又或者汪直躲开了。
第三，出声提醒。可能开启四个结局：汪直听到了躲开了，或者听到了没躲开；没听到没躲开，又或者没听到躲开了。
理智地分析，第一个选择不可取。毕竟不是谁都是电视剧或者乙女游戏里的女主角，万一操作不好真的会死人的。而且汪直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也没理由为了保护汪直牺牲自己啊。
第二个选择，无论什么结局跟她就完全没关系了，看上去是最保险的。但身为一个想要增加戏份的小角色，这个选择对霍子昳来说万万不可取，说不定她会因此错过一个获得汪直好感的宝贵机会。
第三个选择，结局可能性最多。不过看起来她好像也没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就算是好结局，也不会获得多少汪直的感激。
所以她选择不参考一般剧情。
霍子昳抓住了一个汪直正好背靠楼梯的时机，扯住他的袖桩往后一拽，然后——
然后成功让他躲过了蒙面人的一剑，后脚跟一绊摔在了楼梯上。
那柄飞刀一下子掠过汪直斜上方，钉在墙上，力道强劲得可怕，刀柄都在随着余力左右摇摆。
汪直因为霍子昳摔了一跤，倒也没说什么，而是扫了那飞刀和蒙面人一眼，然后起身拽着霍子昳一路跑到了琳琅阁后门，坐上了一直等待在那里的马车。
早已经宵禁了，但是汪直的马车就算受到阻拦，凭着车夫的一块令牌也可以畅通无阻。
“你力气倒是挺大。”汪直毫不避讳地揉着腰，“这一摔，可把我这腰磕坏了。”
霍子昳悻悻地赔罪：“是我冒犯了，对不住。”
汪直瞪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就算你不拉我，一柄飞刀而已，我自己躲得过。”
“我又不知道你躲不躲得过。”霍子昳整理了一下裙摆，“飞刀的主人，可是奔着你的命来的。”
那么大的力道，就算伤到的不是要害，肯定也得斩断一片肌肉，流血不止。万一最后救治不及时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更痛苦。
“多谢你担心我。”汪直轻笑一声，“我原以为，按照话本里的剧情，你应当早就对我芳心暗许，当时便会替我挡刀呢。”
为什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自恋。
霍子昳讪笑一阵：“若不是因为你是提督大人......”
“哦？”汪直看了过来，“你且说说。”
“民女怎敢冒犯。”霍子昳避开了汪直的视线。
“我许下诺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杀你。”汪直的声音里满是“循循善诱”，“如何？说来听听。”
霍子昳扬眉一笑：“那我说了大人可别生气。”
汪直点头默许。
“虽然他人都不敢正视大人的容貌，但大人对自己的魅力倒是自信得很。我劝大人还是少看话本，有这时间不如顾影自怜，倒也比妄自揣测他人心意要真实的多。”
霍子昳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串，汪直那边却沉默了。
不会吧，她才用了入门级委婉骂人技巧啊，这就不行了？
良久，汪直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好罢，自此我便顾影自怜。”汪直的笑声还没停，“我还以为有多毒辣呢，倒是一点儿没让我生气起来。”
“我还可以说些更毒辣的。”霍子昳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汪直冲她摆摆手，“不必不必，我怕坏了我此刻的好心情。”
霍子昳无言了一阵，这才想起来要问汪直刚刚为何迟迟不走。
“方才大人坚持与那蒙面黑衣人交手，是为了摸清他的武功套路吧？”
汪直抬眼看过来，“你倒是机灵得很。”
“那大人有何结论？”霍子昳状若无意地问，“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
“告诉你也无妨。”汪直撩着帘子，望向窗外，“很快整个江湖都会知道了。”
“是万花谷的人。”汪直说，“如我所料。万花谷的何馥被掳来唱卖，必然是万花谷的人来救。”
“方才那柄飞刀上也刻了万花谷的谷纹。”
这个霍子昳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我好奇的是，为何原本那蒙面人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但飞刀的主人却是冲着大人的命来的？”霍子昳望着汪直。
“万花谷是医谷，断不会无缘无故造成没有必要的死伤。”汪直还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那飞刀的主人不希望我再与那蒙面人缠斗。”
“大人曾说，这次唱卖来了许多大人物。”霍子昳又问，“万花谷此次伤人众多，还损害了权贵和琳琅阁的利益......大人不管吗？”
“我为何要管？”汪直这次转过头来，“今晚我不是西厂提督，而是薛成文。”
“那若是权贵要管呢？”
“不，他们不会管的。”汪直回答，“朝廷和江湖目前尚且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来这次唱卖也是顶着另一张脸来的，有什么理由管？这次的事件，只能是琳琅阁自己憋在肚子里，再自己解决。”
目前尚且？
“为何是目前尚且？”
霍子昳问得有些模糊，但是汪直一下子就懂她的意思了。
“你还不需要知道。”汪直说，视线又回到了窗外。
霍子昳知道自己问了或许汪直也不会给出答案，但是她却借着汪直的回答确定了这其中的潜台词：
未来江湖可能会介入朝堂纷争里，他不确定什么时候，谁，又是如何介入的，但是目前还没有。
霍子昳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了何绛。
严格来讲，上次权贵小姐集体失踪的事件是刑事案件，最多也只能和朝堂纷争扯上关系，但是何绛收到的信上却写“江湖”“复杂”。
这意思是，其实江湖已经和朝堂有了联系吗？
霍子昳不敢断言。
但她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这个局，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大。
她真的能“入局”吗？
“提督大人。”
霍子昳没有直接回丹朱阁，而是乘着马车被带到了西厂。
门口站岗的番役没有拦她，汪直似乎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霍子昳猜或许是有事要说，于是就一声不吭地跟在了汪直身后。
一个番役过来跟汪直耳语了什么，汪直马上蹙起了眉头，步伐也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汪直的书房。
霍子昳跟着进去，看番役点了灯，汪直在书桌旁把那一沓画像从怀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看了一阵，又让番役拿下去誊抄了。
汪直步伐缓慢地走到书桌后面，在椅子上坐下。
霍子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一直在一旁候着。
良久，汪直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疲惫：“先前你帮忙逮的那一帮贼人，刚刚趁着夜色逃跑了。”
霍子昳心下一惊。
惊得不是他们逃跑了，惊得是汪直知道了居然没有大发雷霆。
这已经不是根本不像汪直了。
这根本都不像上司啊！
甚至不像西厂！
说好的朝廷鹰犬，专横跋扈呢？！
霍子昳还没开口问，汪直自己就说：“我故意放跑的。”
哈哈，我就知道。
要是他们自己跑的，汪直不得气得掀了整个西厂。
他们逃跑得这么顺利，里面肯定得有点汪直的手笔。
“严刑审问数日，没有一个开口的。”
“我就想，抛砖引玉一次。”
“我本意是想放一些人，然后跟踪他们借此找到大本营，同时留下来一些人，借着没有逃跑成功的打击审问他们.....”
“结果留下来的七个人，都咬舌自尽了。”
什么？
这么忠肝义胆的吗？
“只有两个被及时阻止了，没死成。”
灯影摇曳，汪直的面色居然显得有些颓靡。
一个晃神，又好像还是平日里那般仿佛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怎么看？”汪直突然抬眸看她。
“集体自尽，像是早商量好的。”霍子昳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是问你这个，这我肯定早就知道......”汪直无奈道，“你觉得这帮贼人是什么人？”
“民女不敢妄言。”霍子昳平时是总拿汪直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自己籍籍无名的身份开玩笑，但是现在谈起来正事，是真的不敢瞎说。
虽然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汪直也是公私分明，知道霍子昳这是真的不敢瞎说，只好故作随意地说：“你就随便说说。事情都跟你说了，不就是想让你帮忙提供思路吗？你就当闲聊得了。”
霍子昳心道，你说得这么认真，我怎么敢当闲聊？
不过汪直既然说了让他随便说说，霍子昳也没什么必要瞒着。这件事虽然本身跟她毫无关系，但是调查进度增加她也算是喜闻乐见。
毕竟谁都有点好奇心和正义感嘛。
“民女推测，这些人或许是来自江湖。”
汪直原本只是想或许霍子昳能帮他转换一下思路，却没想到她一上来第一句话就让他来了兴趣，“何出此言？”
“民女偶然得知，有江湖势力在调查此事背后的组织。”霍子昳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且若是朝堂纷争，势力暗斗，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造成一次如此大范围的事件。”
汪直闻言，暗暗点头。
他其实也隐隐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他的猜测是基于他对于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的了解。江湖如何反应，他还真的不知道。
“集体自尽，也并非临时商量就能够决定的。”霍子昳继续说，“不是死士，就是江湖势力。”
“可若是死士，想来断然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间大规模行动，因此更大可能是江湖势力。”
霍子昳悄悄扫了一眼汪直，发现他在沉思。
“当然，这只是民女捕风捉影后的推测，并没有实质证据。”霍子昳又低下头去，“大人只当听个乐呵。”
说完，汪直却迟迟没有反应。
顷刻，他才开口说：“今日辛苦你了，酬劳我已经吩咐人悄悄搬进了你的房间。”
霍子昳一惊，抬头看他。
“不必担心，没有人发现。”汪直笑道，“你先回去罢。”
霍子昳迟疑了片刻，这才安静退下了。
还好还好，汪直没有追问是什么江湖势力。
霍子昳寻了个角落，切换了形象，把自己一身红衣换了下来，穿上了存放在系统背包里的夜行衣。
汪直能够在宵禁时畅通无阻，霍子昳可不行。
霍子昳又一次躲过巡逻官兵的灯火，不禁在小巷转角叹了口气。
汪直也真是的，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叫人送她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回家。
唉，可惜她也没资格要求他这样做。
打工人，好无奈。
霍子昳撩了撩挡住视线的头发，正要继续飞檐走壁，耳畔忽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晚上好，又见面了。”
“顾，清，朝。”
霍子昳一脸惊悚地回过头去，看到半张熟悉的脸。
果然没死。
不过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我不是很想再和你见面了。”霍子昳僵硬地扯着嘴角，“所以我们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何？”
“那可不行。”席靖说，眼睛里全是狡黠的光，“既然遇见了，我就得挟持你。”
“你做什么？”霍子昳心中警铃大作，“你离我远一点！”
席靖的手搭上了她几欲躲避的肩膀。
“一回生二回熟嘛，这次我不会搞得不愉快了。”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比今晚的月亮还要晚。
“这次，我要挟持你陪我去偷个东西。”
“怎么样？考虑一下？”
半晌，见霍子昳没有回答，他又满是笑意地说，“不用考虑了，不想去也必须去了。”
“毕竟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对吧？”
滚啊！谁跟你出生入死了！
是你单方面出生入死吧！
厚脸皮能不能从我的江湖生活里滚出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入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