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是我男友[无限]》星云寄存柜

62、租房守则（4）

　　荔音把眼睛瞪得圆圆的，长长的睫毛一卷一卷，指尖悬在按键的上方，时不时瞥一眼右边的屏幕，显然对直播效果挺满意的。

　　“来吧jump scare——”

　　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在灯光下有些孤零零的。荔音的背弓起，身体前倾，电脑的亮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带着蓝色的粗糙质地。

　　暖气依旧在吹着，楚长璀却背后发凉。

　　有什么东西看着他，在背后，触电般的感觉在脊椎上窜动着，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晏不溯也感觉到了。

　　眼睛在黑暗里，睫毛如同巨大触角上的绒毛，在空气里摩挲，在视觉的死角。

　　屏幕上是纯粹的黑。
　　要不是比背景还稍微亮一点点，几乎会以为显示屏被关闭了。

　　“嗯……？”荔音歪着脑袋等了一会儿，游戏突然关闭，弹回了桌面，右下角弹出一个报错窗口。

　　直播窗口采集不到游戏，自动放大了右下角的摄像画面，展现出荔音期待的神情，楚长璀和晏不溯略带严肃，似乎准备伺机而动。

　　再后方，折叠衣架上挂着几件卫衣和内搭，阴影在皱褶上流动，随意贴着的游戏海报卷起了角，在暖风下微微摆动，一切正常。

　　“等下，不好意思，好像出问题了，稍等一下哦。”荔音点开报错窗口，看了下日志，“啊……好像是游戏想调用电脑的摄像头，但我设置禁止了来着，毕竟在直播嘛，可不能被其他程序占用摄像头了……”

　　“也就是说，理论上刚才应该弹出的是摄像头画面，意思是主人公看到了现实的‘我’，这种突破第四面墙的设计在以前算是很新颖了……哇，完全被我破坏了演出效果，对不起，给制作者磕头了。”
　　荔音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她很快掩盖过去：“但关掉摄像头的话，你们就看不到可爱的荔音了，所以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吧！嗯！”

　　“醒目留言：直播事 故。”
　　“醒目留言：毕竟是以前的游戏，考虑不到直播问题呢。”
　　“醒目留言：呜呜呜被吓到了要荔音抱抱才能好（五毛一条”
　　“醒目留言：但是小哥哥被吓到了，我赚了。”

　　“嗯？”荔音闻言转过头来，“被吓到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把灯开亮一点好了，因为我习惯关灯了，对，就是那个开关。”

　　晏不溯把吸顶灯打开，暖色的灯光投射下来，铺满了整个房间，阴影如同潮水般褪去。

　　楚长璀一时分不清荔音是否是真的没有留意到房间里异样的气氛，她的电脑如此设置是刻意为之的？还是无意的？

　　但荔音很快调整过来，她游刃有余地感谢起刚才没有留意到的礼物，在重启游戏的空余，她同观众重新炒热了气氛，熟悉的开始画面又跳了出来，低像素的云朵里露出月牙尖尖。

　　趁荔音闭麦喝水的空隙，晏不溯问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就到这里？”
　　既然荔音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她一定有办法保证自己的生存。或许带来变数的，就是他和楚长璀，晏不溯不想为了副本将她牵扯进来。

　　荔音看了眼左屏幕上的数据，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安抚和请求：“广告商要求的时间还没到……很快很快的，麻烦你们啦，就和刚才一样，随便给我搭两句腔就可以了，零食随便拿。你们看着右边直播的屏幕好了，有人评论就不会害怕的。”

　　荔音飞快地戴上耳机，重新投入到屏幕之中，完全是不容拒绝的模样。存档就在不远的地方，荔音走到教室后方，却半天也没有再找到那个小孔，她有些气馁地晃了晃摇杆。

　　“难不成一周目只有一次吗，可能是个彩蛋什么的？”

　　她奇怪地转了两圈，音响里突然窜出一句机械女声：“醒目留言：教职员室教职员室教职员室教职员室。”

　　声音被调得很大，有种裹着塑料膜的震动感，连戴着耳机的荔音都首当其冲被吓了一跳，连说话声都停滞了几秒，良好的职责素养让她很快回过神来。

　　“谢谢老板的礼物，荔音知道啦，不用着急哦……”荔音蹭蹭手背，当主播的免不了面对千奇百怪的观众，特别是直播的时候，抱着给钱就是老板的心态，荔音算得上习以为常，“让我来看看地图再确认一下，教职员室，啊，在楼下……理科室的正下方这里对吧，ok，记住了。”

　　她顺势把音响的声音调小了些，小声嘟囔：“接触不良吗？也差不多该换一套了……”

　　理科室楼下。

　　楚长璀和晏不溯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鞋架和外套的遮挡之间，房门如同黑色的幕布，安静到想象不出门外的光景。游戏里上下楼层比现实中要快上不少，荔音也觉得节奏被拖慢了，搓着手柄控制着主人公径直向教职员室走去。

　　哗啦——

　　“噫——”荔音一缩肩膀，“什么东西？嗯？‘不小心打碎了标本’，主人公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要让我赔钱吧……”

　　“‘要不把青蛙捡起来’……‘？’……你问号个什么劲啊！话说青蛙到哪里去了，哇不要被踩到了吧……”

　　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从门口扩散开来，涩痛而刺鼻。

　　楚长璀低声道：“甲醛。”

　　也就是福尔马林。

　　晏不溯起身。

　　门缝下反着光，透明无色的液体挤过窄小的门缝，地面略微的凹陷下去，让它顺着重力渗进来，仿佛某种有识的生物。

　　“确实有可能是不想做青蛙的建模了吧，嗯嗯，先不管它了，看下职员室的门，应该还是用铁丝？毕竟没有钥匙？”荔音看到摄像头的画面，不明显地瞥了一眼晏不溯，略有走神，但没有过多干涉他的行动。

　　“……说到哪里，对了，这个耳机真的超隔音，估计隔壁在杀人我都听不见……开玩笑的，自闭人非常需要的。”荔音正了正耳机，用一段广告添塞了走神的空白。

　　咔嚓、咔嚓。

　　似乎有醉汉用钥匙摇摇晃晃地对着，却半天对不准门锁，金属碰撞之间纤细的声音在光滑的表面上留下指甲印般的划痕。

　　晏不溯知道自己没有踩到玄关地上的液体，但透明的粘液钻进他的鞋底，黏稠的泥潭以柔软而不可抗拒的姿态迎接下一个猎物，它甚至不用借用重力的作用。

　　滴答。

　　一滴冷如寒冰的液体落到了后颈，针扎般的刺痛感从皮肤处分散开来，在晏不溯摸着后颈抬头之前，就滑落到更深处，在末梢神经留下麻木的刻痕。

　　一道冷风。

　　晏不溯侧身一闪，尖锐的锋端依然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向攻击的方向袭去，晏不溯在打到实体之前就停下了——面前是坚硬的不锈钢大门，动辄伤筋动骨。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晏不溯很快分辨出并非是完全的黑暗，而是粗糙到变成马赛克般的视野——他在前一个小时一直面对着这样粗糙的画质，只不过隔着屏幕。

　　潜伏在暗处的敌人伺机而动，但他依然无法超脱空间的限制，敌暗我明，属实劣势。而脚下还在越陷越深，紧迫感先于福尔马林压到了喉咙。

　　荔音专注地盯着屏幕：“这还设置了一个解密吗……唔先这样试——”

　　楚长璀几乎是从她手里抢过手柄——哪怕先前从未接触过，荔音直播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学会如何操作，只不过是摇杆和按键的组合，不过荔音惊吓之中已经压到了几个键，画面跳动了几下。

　　荔音的手柄是专门定做的，虽然楚长璀不知道，但她显然对这种紫红到水白的过渡喷色引以为傲，从尾到顶，如同半剥的荔枝，闪着晶莹的水光，略带透明，仿佛真的带着果肉的软弹。

　　当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手柄，身为资深玩家的荔音懒得用塑胶软套去破坏手柄本身的触感，光滑的流线形和防滑效果的磨砂粒也是她喜欢用这个手柄的一个原因。

　　但显然楚长璀来不及知道了。

　　入手的触感只有一个，就是滑，他起初以为这是荔音的设计，但当这种滑手变成一种滑腻之后，他就意识到了异常。这种滑腻仿佛一层水膜，包裹在白色的表面，几乎要让人握不住——楚长璀第一时间想到那条干瘪的肉虫子，和它体腔里最后一点粘液。

　　他差点把手柄扔出去。

　　而在粘液的内部，却是干燥而粗糙的，手柄的背面略带鼓起，颇有弹性，似乎在把玩一个装着水的气球，随着指尖，微微颤动，楚长璀紧盯着屏幕，按下按键，他随即发现这种颤动是来源于手柄自身，连按键的手感都像是软绵绵的疙瘩。

　　他低下头，手里赫然是一只泛白的青蛙。

　　侧键的位置是突出的眼睛，透明的瞬膜已经有些污浊，白色的躯干上，缝合线已经濒临崩断，短小的前肢拧成恶趣味的瘤状，被带着韧性的皮肤包裹成一团。

　　福尔马林混着青蛙的粘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随着浑浊的眼球被微微按下，发出无形的攻击，画面上又跃动出不同的棕黑色，隐约勾出一个人形，避开了攻击。

　　结合门口的响动，他知道受袭的是晏不溯，而他，在操控着攻击者。在楚长璀停滞的瞬间，‘主人公’不需要犹豫，他遵从着固定的程序，攻击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更加迅捷。

　　现在不是放开操作权的时候。

　　楚长璀闭了闭眼，将作呕的生理反应压回了喉管，他压着椅背，凑得离屏幕更近了一些，试图分辨那些模糊的色块。
　　连着手柄的线轻轻晃动着，楚长璀回忆着先前的键位，忍着不适在青蛙躯干上摸索着按下对应的位置。

　　晏不溯感觉到攻击的形式改变了。

　　攻击依旧是无形的，当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粗糙的棱角形视线，晏不溯发现攻击的形式似乎并没有先前那么杀气汹汹且突如其来——

　　更像是有人在给他喂招。

　　招式的衔接显然略带匠气，也让晏不溯古怪地质疑起来，他对这套攻击方式显然不是一点两点的熟悉，除了标准化的攻击形式，里面还掺杂了不少私人化的总结——基于传授者自身经验的总结。
　　不自夸地说，晏不溯不觉得世界上有第二个能将其糅合地这么顺当的人存在。

　　他像在面对一个带着陌生的自己。

　　晏不溯望着里屋中漏出的灯光，不禁走神了一秒，不过，既然出的招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么寻找破绽也不算难事。
　　晏不溯飞快地抓住一个衔接之中的空档，一手控制，另一手翻出小刀向前笃定地刺去——

　　楚长璀将手柄塞回荔音手里：“跑！”

　　“什，什么——？？”荔音显然对他一系列强硬的操作一头雾水，楚长璀来不及等她反应，抽回手继续操纵着软趴趴的手柄。

　　“等等，这是什么，怎么从教职员室里出来了？啊？等等，先拉开距离…体力条，啥时候有的体力条？注意体力，不要一直跑！”

　　荔音虽然不明所以，但游戏显然进入了追逐战环节，她看得出楚长璀对这种俗套的游戏机制不熟悉，立刻进入状态指导起来。

　　“走这里，对对，下楼梯，别继续下，往教室那里走！小心盆栽挡路！”

　　画面一路穿过教室的长廊，敲击般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仿佛近在咫尺。

　　“鞋柜，出门——X键开物品栏，我靠好多东西，钥匙钥匙钥匙钥匙，这个第三行第三个，别急别急。”

　　玻璃门上的挂锁落地，主角跌跌撞撞地推开大门，反手将挂锁重新扣上。玻璃倒映出他劫后余生的脸庞，惊恐仍未散去，破损的校服上沾着墨点般泼溅的血迹。
　　玻璃门震动了一下、又一下，庞大的身躯被玻璃拦住了，它气急败坏地推翻鞋柜，肆意破坏。

　　镜头慢慢上移，操场上方，云朵被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

　　「TRUE END」
　　我与教学楼里的怪物

　　机械女声一瞬间重新活跃起来，飞快地念着留言和礼物。
　　“醒目留言：一次真结局，荔姐真女人。”
　　“醒目留言：完全被带飞了（笑）”
　　“醒目留言：荔音：高人竟在我身边。”

　　看着时间差不太多，荔音简短地感谢了礼物，并说完了总结语，在观众们还意犹未尽的时候迅速下了播。

　　她茫然又惊魂未定地摘下耳机。就在楚长璀抢过手柄的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这是场无可挽回的直播事故了，不过目前看来，又有操作又是真结局，还产出了不少搞笑梗，这意外中的大意外竟然还效果不错，不过要是再来一次她的心脏可不一定受得了了。

　　荔音游移的目光又投回到楚长璀脸上，整理完了思路：“也就是说，‘主人公’才是怪物，教职员室里藏着的是被追杀的学生，也不是说新颖啦，就是，你是怎么想到的？怎么发现的？这个分支？”

　　楚长璀：“碰巧。”

　　“以前没用过手柄？……好吧，看你这幅恨不得把我手柄扔了的样子我也看得出来。”荔音没有对他的冷漠感到不满，反倒越说越兴奋起来，“不过说真的，你挺厉害的，要是再年轻点我还有电竞队的门路，不过现在也可以，要不要也来做主播？我是个人工作室，分红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楚长璀眯了眯眼，手柄在荔音关闭游戏的那一刻就重新变成了红白跳色的塑料壳。在用余光捕捉到晏不溯的瞬间，他把手柄塞回荔音的手里。

　　晏不溯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楚长璀几乎是扒拉在荔音的椅背上，胳膊离她的肩很近，脸也很近——如果是看屏幕的话，似乎有些太近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荔音激动地举着手柄，比划着什么，屏幕的荧光勾勒出略带虚幻的柔和轮廓。

　　晏不溯挑眉，他将袖子拉低了些，遮住手上的擦伤，随意地抹掉了脸上的血痕：“结束了？”

　　他的语气有一丝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