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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租房守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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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开门。”
黄右读完了最后一个字。
打印机还在运作，可是不再有新的文字打印出来了，色带缓慢地转动着，打印针从左到右，又返回去，白纸一段一段地从上方的出纸口吐出来。
“……我是心安租房公司……注意事项……”
仔细听来，正常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模糊的噪音，仿佛是一台信号不良的收音机，窜动般滋滋作响。
“确认一下，你们公司是叫安心——还是心安？”
法蒂玛提高了音量，足以让门外听见。
“心安……安心……”
‘职员’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这样应该就没事——”
金属大门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门链叮哐作响，门框上的水泥灰扑簌簌地往下掉。法蒂玛的手触电一般从门上移开。
“开门。”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更多的杂音和若有似无的尖叫，像是用指甲划过黑板。
“开门。”
“开门！——你们的行为将被视作违约——”
“我有权令你们——开门！——离开房子——开。门。”
过了许久，门外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磨砂玻璃外缓慢地走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作为人的倒影来说，它似乎有些太厚重了。
黄右：“没事了，没有邀请就不能进门的怪物，会变成熟悉的模样骗人，老传统了，看来经典始终不会过时。”
边骜：“但是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将纸张铺在桌上，一会儿的时间，楚长璀和边骜已经打印了几份租房守则，除去纸张的磨损程度，它们几乎一模一样，两条「规则」，以及一大片空白，在最后一行，突然又打上了一小排字。
「安心租房公司持有对以上内容以及合同的最终解释权。
如果您未能遵守以上内容，后果自负。
再次感谢您支持安心租房。」
“纯纯的霸王条款。”
晏不溯：“中间那段空白是？”
“机器没有问题，”楚长璀道，“按照纸张的排版，中间起码能写下八到九条「规则」，当然如果没有，那就皆大欢喜了。”
晏不溯：“我不知道你还会说这种冷笑话。”
黄右：“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摸索空缺的这几条规则——很显然，在被这些规则杀死之前。”
“怎么探索？”法蒂玛问，“就在刚才，连开门都是危险的。”
“写在上面了。”
楚长璀指向第一条：“乐于助人的邻居。”
“确认门牌号、打电话、上门拜访。”法蒂玛重新读了一遍。
楚长璀：“乱拨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出门确认想要拜访的邻居，所以出门肯定不会在死亡条件之中，另外还有一点，没有证据表示只有我们五个在副本中。”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住户也有可能是玩家……”晏不溯刻意留意了法蒂玛的表情，对方依然严阵以待，似乎没有被戳穿的神色。
楚长璀：“且不说玩家是否在‘邻居’的范围之内，他们想要害人甚至不用动手，只需要提供一条假规则就够了。”
“没错。”
晏不溯：“我们分组行动，万事小心。”
*
随着略带繁琐的锁被拧开，钢制门板发出沉重的声音，门外的空气倾泻进来，带着些许的凉意。
展现在眼前的是如同预言般高耸入云的楼层，他们的房间在拐角处，正好能将整片区域一览无余。整栋大楼呈回字型，水泥浇筑的护栏外，能勉强看到对面。刺骨的寒风将凉意很快变成了寒冷，直往衣领和裤管里钻。
护栏顶端的金属管剥落出锈红，看上去还积累了陈年的污垢，一块块的棕色如同癞皮狗，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楚长璀凑近护栏向外看去，上方的天空被大楼紧紧框住，仅巴掌大小，呈现出铁幕般压抑的暗灰，无垠延展的楼层向上埋没在云层之中，不明显的角度几欲倾倒，隐约能看见某处霓虹灯管微弱的光芒。
而往下看，仅能看清下数三四层的状况，重复的水泥楼道和金属管，一辆废弃的自行车几乎和地面黏到了一起，防水布和建筑垃圾被贴墙放着，再往下，水雾积成云一般的实体，将钢筋水泥溶解在雾蒙蒙的颗粒之中，深不见底。
仿佛立于万丈深渊的边缘，与生俱来对高度的恐惧和异样的兴奋被凛冽的风搅碎，无数黑白的雪点在血液里流动，失重感令人摇摇欲坠，恨不得脱离沉重的皮囊，展翅欲飞。
肩上的重量将楚长璀拉回了现实，厚重的外套带着些许的体温，楚长璀吸了吸鼻子，穿旧的布料有一种特殊的磨人的柔软，他不由自主把它拉紧了一些，领子软乎乎地贴着皮肤，让他缩了缩脖子。
是晏不溯的外套，连下摆都要稍微长一点，裹起来暖洋洋的，楚长璀觉得或许阳光就是这种味道也说不定。
晏不溯提前他一步道：“不用谢，我不冷。”
“……嗯。”
大门旁边有暗绿色的门牌，白色的字体突起，还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凹陷，写着2907的字样。他们很快看到了抵住厨房窗户的罪魁祸首，发黄的滑槽里密密麻麻被塞满了黑色的头发，表面或许还有什么液体，加上长久的风吹日晒，已经结成了薄薄一层壳。
“清理掉吧？”晏不溯问，“只要清理一小块，让窗能开一点就行。”
楚长璀点点头。他接过晏不溯递过来的小刀，挑起一小块，头发竟然都不算长，看起来像是理发店里剪下来的碎发，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楚长璀又往里看了一眼，他立刻就后悔了这个决定，滑槽底部还有一只被压扁的肉虫子，确切地说，大半只，很难说是死后被困在里面，还是被困在头发里而死的。只不过切口很是光滑，楚长璀把刀刃一翻，果然剩下半条粘在上面，还有说不上来颜色的粘液混在头发里。
楚长璀头皮发麻，他几乎感受到那种黏糊糊的触感爬到了自己手背上的感觉。
晏不溯见他猛地往后窜了一截，眼神就是‘这把小刀不能要了’，又觉得直接把刀扔了有些失礼。
“……？”
他甚至觉得楚长璀在认真考虑‘我这只手还要不要了’。晏不溯看了看窗框里那条恶心巴巴的虫子，属实不觉得有啥吓人的。
“你怕虫子？”
“……也不是……”楚长璀辩解，“就是……没怎么见过。”
晏不溯了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在烂泥地里打滚训练的，他突然想起那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一辈子都见不着几只蟑螂，碰到个蜘蛛能喊个半天，不过楚长璀又有些不一样了。
晏不溯捏着刀柄把小刀从楚长璀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我来吧？”
楚长璀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对自己的一惊一乍有些不满意：“我……”
“口袋里有消毒酒精，如果有需要的话。”晏不溯说，“你先帮我们看看这层楼情况吧。”
楚长璀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乖乖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挽起来一点，用另一只手在外套里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一小瓶酒精，另外还有些绷带什么的。
晏不溯的外套虽然口袋不少，但也装不了太多东西，这显然是为了临时处理伤口准备的。
楚长璀感觉自己有些大题小作。他把酒精放回原位，转去观察周围，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开来。
二十九层一共有十二户，黄右他们负责八到十二号，楚长璀朝左走去，电梯位于一号和十二号之间，一共两台，这对于这样一座大楼来说或许过少了。
液晶屏幕上显示，左边一台停在三十六楼，右边的屏幕根本没亮。而旁边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把手上覆着厚厚的灰，看来很久没有人使用。
如果排除‘离开大楼’这个想法——显然副本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逃脱，那么大楼里必然有能够供给日常生活的物资。
楚长璀的想法很快得到证实，二号屋的门口，一大堆白色塑料袋胡乱塞在门口的纸箱里，蓝色的标志下面是四个大字‘安心超市’，如果说这么名字和租房公司没有关系，可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除此之外，黑色的大门上还留有胶的痕迹和未撕干净的不干胶，这得归功于墙上那些随处可见的小广告，什么开锁啊通下水道啊之类的。
楚长璀自然是不会觉得有人在遵守规则二的条件下，还会傻呵呵地去拨打这些电话，不过2902的屋主对这些出现在门上的广告气愤填膺，撕的手法很是暴力——也富有生活气息。
如果是玩家，自然不会在意自己门上贴了什么。或许这是一个值得拜访的‘邻居’，应该是一个年轻人，他或者她没什么时间和耐心去认真撕去门上的小广告，不过倒是很节约，会把超市的塑料袋省下来继续用。
门上还预留了一个猫眼的位置，不过里面被东西死死堵住，还贴着厚厚的胶带，看来猫眼并不是一个抵御‘外敌’的好方法。
楚长璀走了一圈回到门口时，晏不溯已经重新把窗框清理干净，他用铁丝和配重片连接上厨房里的柜门做了一个小机关，使得窗户只能被拉开一点——足以看清外面的情况，然后能很快自动关上。如果窗户被从外移动，柜门的响声也足以提醒屋内的人。
“怎么样？”晏不溯问他，只口不提刚才的变故。
“2902，可以试试。”楚长璀道。
在内线电话上按下2902之后，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充满年轻活力的声音。
“你好，7号屋的新邻居——”
“你好。”晏不溯把电话切到免提，“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来电显示，哦不，你意思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新来的，七号空了很久啦，我不喜欢错过楼里的任何变化，你们可以这样理解。”对方抢着回答。
“那如果不打扰的话，可以上门拜访一下吗？”
“几个人？”
“两个。”
“没问题，五点，你们可以五点整过来——啊啊啊——！我把水杯碰倒了，先这样，等你们哦！”
一阵杂乱的碰撞声响起，对方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正常人。”楚长璀简略地做出了点评。显然正常才是此处最大的不正常，不过一切只能留有上门时才见分晓。
五点整，二人准时敲响了对方的房门。敲到第四下的时候，房门被拉开一点门缝，一个矮个子的女生探出头来。
“哇、哦。”她毫不吝啬地感叹，“看来我有赚到，欢迎欢迎，两位帅哥。”
女生留着中性的短发，刘海用刘海贴别在头顶，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懒得拿下来，还有两个发卡跟着在侧面晃荡，上面的水钻快掉完了。她穿着不成套的家居服，素面朝天，随意到令人难以判断出她的实际岁数，或许还是在上学的年纪。
她将门拉大一些，暖气开得很足，从屋内源源不断地钻出来。
“外面可太冷了不是吗，赶紧进来吧，”女生跺跺脚，绒毛拖鞋上的毛球一抖一抖，“对了，叫我荔音就ok，荔枝的荔，鞋就不用换了，我没什么客人，也没有鞋套，反正扫地机器人会打扫干净的……”
在催促下，晏不溯和楚长璀往里走去，荔音在他们后面重新锁上了门，和出租屋的门一样，两道锁加上一串门链，或许是怕冷，门链上裹了个绒布发圈，粉色有些褪完了。
“小哥哥你们要喝可乐吗？零度的哦，或者苏打水？轻度的酒精饮料我也有，不过是冰的……”荔音热情的招呼声没断过。
她的屋子比起楚长璀他们的那间要小上不少，进门就是一条窄窄的走廊，鞋架和挂着的厚外套将空间挤得更小，玻璃门隔开的应该是厨房和洗手间，最里面的大间没有分隔，同时充作客厅和卧室使用。
虽然这是栋不正常的大楼，或许住客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但荔音看起来很普通，晏不溯对随意进入女孩子的房间还是有些芥蒂，他站在房间的一角，谨慎地打量着。
房间里的灯很昏暗，除了最里面扔着抱枕的床，最显眼的家具莫过于一张长得有些过分的电脑桌，即使是特意定做的，它也被过多的杂物堆得略显拥挤。
透明的机箱里闪着紫色和黄色的霓虹灯管，风扇运作着，三个屏幕只亮了最边上的那个，看起来在播放天气预报什么的。桌上光是头戴式耳机就挂了三个，更别提比拳头还要大上两圈的麦克风，和想要集齐一道彩虹色的键盘们。
电脑桌前是一把黑色的人体工程椅，坐垫还是凹下去的模样，荔音好不容易翻出另外两把椅子。
她刚以飞快的速度把其中一把椅子上堆满的衣服扔到床上去，另一把更加勉强，只能说是个沙袋墩子，离最小号的懒人沙发都差了那么一口气。
楚长璀拉拉晏不溯的衣角，让他留意房间的角落。就在进门的拐角处，贴墙放着不少扎着口的塑料袋——是外卖盒。
最顶上的是方方的披萨纸盒，下面还有烧烤的木串插出来，更多的是圆圆的塑料饭盒，因为被吃空了所以分量很轻，外包装上还钉着长条的小票，用记号笔胡乱涂掉了个人信息，显然是外卖的常客了。
既然规则上写明了非住客不能进楼，那她的餐点是谁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副本：你得遵守规则！
玩家：但我不知道规则！
副本：那你就去找啊！
玩家：但我怕违反规则！
副本：那你就遵守规则啊！
玩家：可是我不知道规则！
副本：去、找、啊！
（进行一个老外对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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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