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是我男友[无限]》星云寄存柜

52、病院413（13）

　　“你要去哪？”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里面的护士抬起头来，叫住了杰安。

　　“我？”

　　“又睡不着了？”护士的脸上反射着屏幕的蓝光，她垂搭着眼皮，打了个哈欠，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小盒牛奶，“真羡慕你这种小孩子，拿去热一下喝，喝了早点睡。”

　　杰安迟疑地把牛奶拿起来，儿童牛奶上画着卡通风格的奶牛，举着装满牛奶的杯子比了个大拇指，看起来有些许讽刺意味。

　　“谢谢。”

　　“不要乱跑了哈。”

　　护士又坐回电脑前点起鼠标来。

　　杰安往里看了看，护士脚边的纸箱里还有小半箱牛奶，看来照顾他已经成为常态。杰安对这种照顾感到非常不适，就像卧室里突然换了墙纸的颜色。

　　他摩擦着纸盒的边缘，惴惴不安地接受着护士的好意。他读到了牛奶的生产日期、产地、成分表，这些东西不该印在上面，因为这能够推测出……

　　十四扯了杰安一把：“看什么。”

　　一个手滑，牛奶盒被砸到地上，杰安伸手去捡，被十四扯了一下，撞在了桌角上。泪水随即涌上眼眶，又立刻被杰安憋了回去。

　　短短几秒的迟疑，他就摸了一手灰尘，卡通的牛奶盒已经不见了。

　　“快点走。”十四说，他带着杰安穿过走廊，跌跌撞撞地走下三楼。

　　衣着华贵的男人站在医生的门前，一遍又一遍摩擦着孩子的后脑勺。那里的头盖骨缺了一块，一场车祸带走了那个女人，也给她的孩子留下了这个令人作呕的伤疤。
　　开颅手术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填补这个伤口，只不过用再好的材料都无济于事，对大脑皮层的损伤是隐形的、也是永久性的。

　　男人曾经让发型师遮盖住这处凹陷，但无论如何，他永远一眼就能看见，就像他一眼就能看见这孩子古怪地让他恶心，这种欲盖弥彰就像是酱汁渍上盖的纸巾，更加昭显出这孩子的怪异。

　　男人摸着这处凹陷，反复给自己强调着这种古怪，让这种厌恶重重地砸在天平的那端，让这种厌恶刻骨铭心到促使他抛下身边的孩子。

　　杰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的凹陷在周围孔洞的比较之下已经不明显了。被剃得很短的头发透过绷带，扎着他有些疼。

　　但是应该会有人温柔地梳理他的头发，他不用很细心，但他选择去用心，如果是现在这样的短发，杰安就会失去这种机会。

　　杰安看向前面的十四，他觉得他的头发就很适合。

　　二层。

　　杰安的思维混乱如同女巫的汤锅，几十种药材在他的脑内沸腾。十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又或者他注意到了，但是他不在意。

　　“你看，就在那了。”十四踩着栏杆指给杰安看，值班室的灯光如同海岸上的灯塔。

　　手机的震动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杰安这次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三个应用在背景上闪着光，但十四很快移开，遮挡起来，按键。

　　一把手术刀插到十四的脖子上。

　　黑色的烟雾爆裂般膨胀开来，驱动十四以一种有违常理的方式转过头。

　　杰安又补上一刀，他知道旧伤的疤痕盘踞在哪片区域，从哪块肌腱、哪根经脉下手，才会让他疼得痛不欲生，失去行动能力。

　　他太熟悉这具身体了。

　　他抓着十四撞向玻璃，二人一同砸到了大厅的地面，像预期的一样，碎玻璃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十四的背部。杰安，又或者说，楚长璀迅速将十四扣倒在地，他捡起掉落的手机，翻看里面的内容。

　　三个软件，短信，记事本，贪吃蛇。短信栏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十四咧着嘴，他除了阻断楚长璀搭建起来的电信号，一路上更是亲手删掉了那些漏网之鱼的短信。

　　但当人专注于舞台表演的时候，是不会留意到路过的黑猩猩的。
　　只要十四认真看过手机就能知道，手机里贪吃蛇的游戏是玩不下去的，它只是几张似是而非的图片，但图片往往能比文字蕴藏更多信息，只需要一个传统的解码器，非传统也行。

　　楚长璀迅速调出了记事本里的内容。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术刀，泛着寒光的刀尖抵着他向外翻开的皮肉：“……‘思考’，我知道你还能说话。”

　　十四的背部紧绷起来，随即又嗬嗬地笑了：“你不敢下狠手的。”

　　楚长璀饶有兴致地审视着他，从一种崭新的视角审视着自己的皮囊。疏于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散下来，苍白的嘴唇吐出尖锐的话语。他澄黄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裹满绷带的畸形青年，伤口汩汩流出的血液把手掌上的绷带浸透。

　　“如果杀死了自己，你猜还会不会有下一次重制？”十四说，“无论你从何处而来，你将永远被困在这幅恶心而畸形的皮囊里，留在这个血肉创造出来的楼宇里，你是永远无法被人看见的幽魂，你……”

　　楚长璀又把刀尖往里压了一些。他对十四，或者‘思考’鸠占鹊巢的行为没什么偏见，但他单纯讨厌自己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所以呢？”

　　“……这可是你的身体。”十四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知道，我随时可以脱离它，让它变成一滩腐坏的烂肉……”

　　“你不妨试试。”楚长璀说。

　　“你再也无法回来，只能以杰安的身份活下——”

　　楚长璀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手术刀无法砍断坚实的脊椎，他只好就此停下，将对方脖子上的吊坠扯了下来，紧紧地握住。

　　“那你呢，你重新寄生于钢筋水泥之间，等待再一个万中无一的机会，又有人愿意听从你的妄语？”

　　十四被戳中了痛点般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你——”

　　“杰安从没有想过出去，想出去的只有你，因为你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楚长璀说，“你只能凭借杰安的想象搭建出一个医院大小的世界，后续也没有继续扩张过，看来，不是你不想继续，而是不能继续了吧。”

　　“你设置了两重保险。”
　　“先是试图附身到欧阳仁身上，但因为被晏不溯中断，你的时间不够了，下手太重，他因为受伤过重成了植物人。”

　　“但是不要紧，你想，还有住院部，你已经成功了，你操控着‘信徒’，‘祭品’的血液已经涂满了过道，它会成为一个新时代的‘祭坛’——”

　　“但是看起来，住院部被关停了。”

　　楚长璀卸掉了他的关节，顺手将手上的灰和血抹在十四的脸上，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不像自己一点。

　　“你无能为力，不然也不至于处心积虑图谋一具新的躯体。”

　　十四瞪着他。
　　楚长璀解开他左手的绷带，先前受伤的皮肉仍然没有长好，倒不如说，还是进副本之前的模样。这就意味着他吃下的药物重制的是所有的状态，包括他的身体，有很大可能也包括其中的灵魂，而楚长璀愿意一赌。

　　“我有二十九次机会，而你只有一次。”

　　十四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黑色的浓雾飞快地将他的手臂拧成长条，骨头被碾碎成面粉状的碎末，被扯断的皮肉连着筋，十四用唯一保留着的那根完好的手指，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楚长璀知道十四要做什么，但他阻止不了，杰安的身体比起营养不良的年轻人还要差一些，他只能尽全力拖着自己的皮囊，远离那个发着本该是代表温馨的光芒的房间。

　　楚长璀从未如此希望这扇门不要被打开。

　　值班室的门第一次打开了。

　　王小伟趔趄两步，刚想扯着晏医生讨个说法的他突然没了声音，他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待宰的鸡，眼前的场面或许是他意料之中的，但他完全没准备好面对这些。

　　他见过车祸现场，柏油马路上，组织器官和血液缠在车轮的沟壑里，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同僚一声不吭地拿起铲子，把那些东西铲进桶里，残肢还会抽动一下，让王小伟想起第一次在实验课上老师展示剥了皮的牛蛙，半大不大的初中生们又惊又怕，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偷看。

　　王小伟不知道是哪种更令人不适，是本该活着的就要死去，还是已经死去却又好似活着。

　　绷带也无法遮掩住对方异样的外形，怪物的躯体仿佛被订书机一寸一寸钉过，坑坑洼洼，甚至能从脸颊处看到整齐的牙和舌头，支离破碎的肌理包裹着的、勉强算得上人形的生物不仅活着，他的嘴里吐出混着水汽的气息，他和王小伟呼吸着同一空间内的空气。

　　怪物正掐着一段鲜血淋漓的脖子，嘀咕着难以听清的话。

　　它袭击的那个青年似乎还喘着微弱的呼吸，他的脸上沾满了半凝固的红，苍白的皮肤在映衬之下显得脆弱不堪，如同暴雨中的花叶，精致而奄奄一息。

　　粘着血水和汗液的发丝之间，失去焦距的眼珠正好看向值班室的方向，似乎突然看到了希望，青年竭尽全力动了动嘴唇，他的舌头重新试图发声，哽咽着求救。

　　“救我……医生……”

　　怪物也随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但几乎是同一瞬间，它捂住青年的嘴，拖起他往后退去，退到了模糊的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

　　王小伟叫得像只受惊的海豚。

　　更让他惊恐万分的是，他刚才言之凿凿的怀疑对象，晏不溯晏医生，似乎认识那个被怪物袭击的受害者。

　　“楚……？”

　　晏不溯皱起眉头，他推开王小伟，随即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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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被叫去看要租的房子，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