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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桃花(2) ...

  •   “破台戏?”

      阿斯特又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一种仿佛不听讲的学生突然被老师点答问题的迷茫。

      事关副本,楚长璀不再理会她那点小九九,干脆摘了面具,跟她详细讲道:“黄右说跟开业典礼差不多,在正式演出前,戏班子为了驱邪,祈福进行的仪式。”

      阿斯特摇了摇头:“可哪有玩家会这个?再说了,我们连要唱什么戏都不知道。”

      楚长璀:“这个就和戏班本身有很大关系,天南海北的,每个地方风俗文化不同,自然——”

      “关公庙一般演《古城会》,注生娘娘对应的就是《麒麟送子》,最经典的莫过于《武松打虎》,因为古人把戏台视作老虎,破台破台,自然要杀杀老虎的威风。”

      旁边的高瘦男子说道。

      “要是能知道这祠堂里供的是哪方神明,就能大概知道要唱什么戏了。”

      他带的是个将领模样的头套,本该是威风凛凛的天兵天将,他的身子板支撑不起来,精气神上就跨了一层,再加上衣服下摆短了一节,露出双裹着泥巴的球鞋,更加没了气势。

      他捣鼓半天,终于从软趴趴的戏袍底下掏出盒皱巴巴的香烟,抽了一只给楚长璀:“老弟,你也见多识广,怎么称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老哥看起来肚子里还有点墨水,楚长璀推掉了香烟,回答了问题:“我姓楚,这位是阿——”

      “灰鹰,叫这个。”阿斯特倒是堂而皇之地把烟接过来,“你呢?”

      “鄙人姓羊,羊见行,动物的那个羊。好巧不巧,对民俗文化略懂一些。”

      羊见行搓了搓手,又撩起罩袍把烟盒塞了回去,看来他不抽烟,却还把烟盒带身上当个交际道具。

      “这老头叫我们演,他心里总归是有底气的,不过呢,最重要的是——”

      “这破台戏是不能看的。”

      羊见行严肃道。

      “这台上戏演完,鬼怪妖魔被赶下去,不就往台下的观众里钻吗?”

      他说得光明正大,自是周围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不上台表演的,可不就要留下来当观众了吗?谁都不愿意剩下,玩家们嘀咕几句,又立刻把那堆衣服当成了宝贝,一个个像抢什么似的把它拽到手里。

      “喂!你放开!这是我先拿到的!”女玩家脚一踩,眼一瞪,大声喊到。

      另个男玩家扯着衣服的另一端,分毫不让:“我拿的多,你快放手!衣服要扯坏了!”

      “咚”地一声鼓响,众人皆是一惊。小老头站在戏台中央,腰侧挂了个雾蒙蒙的皮鼓,他又是一拍。

      咚!

      小老头另一只手里挥着一根长枝:“闹什么!上来!”

      那男玩家像是被吓到一样松开了手,女玩家趁机手脚麻利地把衣服套上。那是套灵官的罩袍,衣服长,袖子也长,几乎要拖到地上,有几分水袖的风貌。

      小老头又拍了一下鼓。

      一共有四套灵官的装扮,除了女玩家,刀疤脸、矮个子,还有个圆胖的男玩家也闷声发大财地拿到一套。随着鼓点的节奏,四人踩着统一的步子,踏到了戏台的四个角上,站定在绿油油的铜灯后面。

      哪怕面具挡了脸,从身材也能看出,女人和矮个站在前面,刀疤脸和胖子站在后面,本是四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硬是给他们穿出了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感觉。

      “你们来!”

      小老头用树枝一点。

      楚长璀感觉拿下来的面具有了吸力,往脸上扑去,本来有些膈应人的形状一下变得严丝合缝,紧紧贴着鼻梁。视线被限制在两个洞眼处,只能看清眼前的一点距离。

      面具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本来穿着长衣正闷得发慌,这下像是有个爪子把热气从头顶抽走了,周身清凉不少。

      “灵官、阴差归位——”

      小老头这么一喊,楚长璀周身一轻,像是有人托着他,一步步走到了戏台中央,每一步都不偏不倚地踏在了小老头打出的鼓点上。

      阿斯特、或者灰鹰,带着的是最开始那个吓人的猛兽面具,羊见行是个苦脸的将士,两人和楚长璀站成一个三角。

      铛——

      猛地一声锣响。

      “志心皈命,礼安金灾——
      结今灾,我今为你解今灾——”

      不知何时,小老头的脸上已经涂满了红红绿绿的油彩。他从身后掏出一只浑身乌黑的公鸡,打着鼓点,走到戏台正中央。他就这么拧着公鸡的翅膀,公鸡也不挣扎也不叫唤,头直直地向前伸着,鸡冠一抖一抖。

      铛——

      就算只站在两步开外,三人也没看清小老头是怎么出手的,不过一声锣响,一股浓烈的鸡腥味扩散开来,公鸡已经头身分离,身子像团棉花一样落到地上,竟是一滴血也没有流出。

      小老头先是把鸡血抹满了自己的整面鼓,接着,他捏着鸡头,在戏台上一圈一圈地打转,血液源源不断地从鸡头里流出来,向四个角落流去。

      “解中解,结中结——
      解沓犯身冤河业——”

      小老头接着唱,眼看血要流尽了,他又用两只手使劲挤着。

      现在是谁在敲鼓打锣?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台上只有七个玩家和小老头,而如羊见行所说,为了避讳,台下是不得站人的,可这锣鼓声好像就是从底下的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我今送你皈天堂,腾云驾雾喜洋洋——”

      “卧槽,他唱的是白虎告!”羊见行压着声音急匆匆地说。

      “白虎告?”

      楚长璀悟了他的意思:“这是白虎台!”

      白虎台就是坐西向东的戏台,是最犯忌讳的位置。就算是再一身正气的人,这种情况下也免不得打两个寒颤。

      “而且只有一种戏种会唱白虎告,那就是目连戏。”羊见行衣摆下的双腿打着哆嗦,“目连救母劝善,这是著名的鬼戏啊!”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凑了过来,对着三人微微一笑。

      “冤啊——”

      她的脸上落下两道殷红的血泪,嘴唇煞白,眼珠黑的发亮,看不到眼白。

      “疼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姐姐,姑奶奶,饶我一命——!”

      羊见行膝盖一软,差点就给她跪下了。

      “打鬼啊!”小老头提醒。

      楚长璀倒退两步,才发现这是个画着彩油的旦角,有呼吸脉搏的那种,她穿着一身惨白的袍子,袍子里还搂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而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一条长而扁的木板,把手处打磨成圆形,油光发亮,看来已经使用很久了。

      “打啊!”小老头恨铁不成钢地催促道。

      鼓点越来越急促,好像一场不会停的暴雨,赶得人心里发急。

      灰鹰道:“这又不是鬼!这是个人——”

      楚长璀咬牙,径直挥下手中的木板。

      木板猎猎作响,旦角随着鼓点,一扭腰,一探手,就将攻击甩在身后。她又一个下腰,看着楚长璀,嘴角勾出一点点笑意。

      “继续!追上去!”小老头喊。

      见对方毫发无伤,灰鹰也试探着向她打去,羊见行缓了两口气,也学又样的加入其中。这木板哪怕不带力道,挥出的破空声都极其响亮,扮成女鬼的旦角在其中穿梭,看起来十分惊险。

      可她却是浑然不惧。在毫无章法的挥棒下,还躲出了一支像模像样的舞步,一步步带着三人,沿着鸡血的印子,打着绕子向戏台外围走去。

      楚长璀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地,越到后来,越发随意了一些,这出驱鬼的戏码本就是鬼和阴差的角色相互配合,这旦角技术高超,自然他们这些‘阴差’也轻松不少

      ‘女鬼’又逃过一个灵官身边,嘤嘤地泣了两声,一舞袖子,吹熄了脚边的铜灯。

      那灵官比楚长璀还要高一个脑袋,白衣白头套,一动不动。

      刀疤脸有这么高吗?楚长璀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可女鬼已经逃到另一侧去了,他只好几步追上。

      “此身无惭俯仰——”

      旦角的语调比小老头的唱腔更加高亢清丽,哪怕逃了半场,她也不带一句喘。她又抽抽噎噎地抹了两把眼泪,钻到另一个灵官身后。

      灵官依旧垂着眼睛,一动不动,比楚长璀高出了一个脑袋。

      楚长璀心下一惊。

      他往场内看去,四个白衣灵官像是四根涂了白漆的柱子,笔笔直地立在戏台四角,分不出之间的差别。

      灰鹰推了他一下:“怎么不走了?”

      “这四个人不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你不觉得民俗副本里出现外国人的名字很奇怪吗(指阿斯特)
    我:。
    我:确实。我改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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