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兄他假正经》城西旧月

59、出城

　　白帐轿遇水而浮，遇坑则起，不曾有一丝颠簸。
　　过了河之后，并没有沿他们来时的路去向往死城，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行去，景夜白想到之前进来城门时是有两条小道，守城兵士让他们走的是右侧那一条，想必此时走的应该是左侧那条了。

　　前方一片花花绿绿，想必此路风景更佳，迟冬与锦云所乘白轿转过弯便不见了踪影，景夜白却在此时忽然喊了一声：“停下。”
　　一众灵供竟听从他的命令，果真停了下来，荣瑜转头不解，景夜白说道：“我们还走来时的那条路吧。”
　　荣瑜不多问，点头应肯。
　　景夜白对灵供吩咐一番，白帐轿转了方向，又往来路行去。

　　不多时快到往死城那个街市时，景夜白命灵供远远等候，拉着荣瑜进了街市，找到卖传言册子的摊主，果然还在那里。
　　那摊主见是他二人，惊喜交加，问候着：“二位公子，怎么样？”
　　荣瑜不语，景夜白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胡乱回道：“还行。”
　　摊主笑嘻嘻道：“上次你跟我说的消息，我添置了些细节已经编纂成册，没想到大卖啊！还有你让王老板捎话来，钱我也给他了。公子这次亲自过来，莫非……”

　　景夜白也笑道：“这次我不要钱，免费给你提供消息。”
　　摊主大惊，摆手道：“不行不行，哪能这样白白占公子便宜，万万不行。”
　　不等景夜白回话，又煞有介事道：“要不这样，公子先说来听听，兴许说的消息我早就知道，那样我就绝不跟公子客气，否则还是要好好报酬公子的。”
　　景夜白翻着白眼不同他计较，娓娓道：“你听好，城主与顾大人为寻一件珍宝出了乌河，据说那珍宝举世无双，不过极难获得，最快也得百年之后才能回来。”

　　摊主惊掉了下巴，没想到是这样天大的消息，震惊道：“公…公子，此，此话，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景夜白面上一丝不苟，指着荣瑜道，“不信你问他。”
　　摊主见荣瑜神色庄严，信了大半，立时抖索道：“那这百年间，没有城主可怎么办……”
　　景夜白拍了下他的肩头，安抚道：“还有大将军啊。”
　　“……”摊主身形一个踉跄几欲跌倒，被景夜白扶住后，气虚道，“那这好日子可就到头啦！”
　　“不会不会。”景夜白笑了笑，“城主临走时交待了大将军要好好对待他的子民，大将军听进去了，放心吧，他那喜怒无常的毛病已经改了。”
　　摊主满面愁色，并不相信。

　　景夜白拍着他的后脖颈，诚恳道：“不信的话你编一条污蔑大将军的谣言传出去，看看他会不会敲掉你的脑袋。”
　　摊主浑身一凉，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飞速地挥着双手惶恐道：“可莫要胡说，我从来没有编造过这等谣言，大将军与城主是乌河的天和地，大将军仪表非凡，风流…不，重情重义，不辞辛苦，造福子民，我正要为大将军写一本歌功颂德的册子……”

　　景夜白转头对荣瑜一笑，荣瑜沉脸却也没忍住露出一丝笑意。
　　“消息就这些，你如实写成册，想必大将军会记你的功劳。”
　　说完，二人留下一脸苍白的摊主，相携而去。

　　回到白帐轿，灵供继续往前，没耽搁一会儿，就见到管事几个吓唬新人的那间房子。
　　远远的，三个人影正在房前的空地上喧闹。
　　看阵仗，似是有大事发生。

　　只见管事手持一柄宽刀面目狰狞，在他对面站着之前的无舌鬼和断腿鬼，这二人相偎相依，瑟瑟发抖。

　　“大人，你就饶了我们吧。”无舌鬼凄凄惨惨地哀求道。
　　“你们俩混账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瞒天过海的龌龊事，今天我便要替天行道！”
　　“天道？哼哼。”断腿鬼仰头冷笑，色厉而内荏，“我俩两情相悦，互为对方神魂颠倒，不知如此一番热忱之心到底触犯了哪门子天道？！倒是大人你，庸庸一生却未曾尝过欢爱趣情之味，可悲，可叹！”
　　“住口！羞煞我也！羞煞我也！”管事舞刀摆弄，勃然大怒。

　　远处景夜白与荣瑜未着急上前，翘首观望着，听见这一番话，景夜白竟兀自点了点头，悄悄斜眼瞥向身旁，瞧见荣瑜一脸正经，不知为何又觉得羞臊不已。
　　“你觉得谁对谁错？”荣瑜忽然淡淡问道。
　　“啊？”景夜白惊了一下，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心虚道，“心不同不相为论，无法评判对错。”
　　荣瑜没有再说话。

　　那边管事仍在舞弄宽刀，带起呼呼的风声，断腿鬼破釜沉舟，不卑不亢道：“今日栽到你手上我认，要杀要剐你随便，但凡眨一下眼，我便不是人！”
　　管事停下动作，冷厉道：“此话当真？”
　　无舌鬼拽着断腿鬼，哽咽道：“哥哥，算了吧。”
　　断腿鬼不理会，掷地有声：“当真……”
　　真字还未落下，却见管事猛地伸出空着的手晃了一下他的面门。
　　猝不及防，断腿鬼吓了一跳，紧闭起…双眼……

　　“哼，不过如此！”管事嘲讽道，“你眨眼了，你不是人！”
　　无舌鬼哭了，声泪俱下：“哥哥，大人他太厉害了，你已经不是人了，我们再没希望了……”
　　断腿鬼悲怆扼腕：“没想到你竟然藏了这样一手，属实厉害！不过，就算我不是人，你也别想把我们分开！除非…你把他杀死……”

　　“……”景夜白与荣瑜一头黑线，惊愕得说不出话。
　　世间竟能有如此不正经之人……
　　不对，他们不是人！

　　“好，我就把他杀了！”管事举刀向前，忽又道，“挡路了，劳烦闪闪！”
　　“好嘞。”断腿鬼往旁边退开一步。
　　无舌鬼等他站定，这才呼喊：“哥哥，救我。”
　　断腿鬼佯装被困，原地挣扎：“弟弟…恶人，放开他，冲我来！”

　　管事不应，挥刀而下，划过无舌鬼半个身子，留下一道深深的切口。
　　收刀，无舌鬼倒地，苟延残喘着：“哥哥，来世…再…见……”

　　断腿鬼此时终于摆脱掉空气的束缚，一跃上前，蹲到无舌鬼的身体前，呜嚎道：“弟弟，弟弟，你怎么能先我而去！你，你走好啊！”
　　一转头，气势汹汹声嘶力竭：“恶人，我要你的命！”
　　管事挑衅：“来呀，来拿呀！”

　　白帐轿上，二人实在坐不住，只觉一阵阵的恶寒上头，先后下了轿，景夜白不忍心再看，拉着荣瑜转过身背对那一边，指着空旷的小道问：“你看此处景色如何？”
　　荣瑜吐纳一气，称赞道：“甚好。”
　　二人一问一答，对着枯枝败叶侃侃而谈。

　　管事与断腿鬼已交上手，一笔一划像模像样，口中粗言秽语你来我往毫不吝惜，竟也是斗得难解难分。
　　这一招断腿鬼虚晃左边，抽身又袭向右侧，管事必然中计，挨了一掌，登时惨叫：“啊呀，糟了，我拿不住刀了。”
　　言语间，宽刀被他分毫不差丢到断腿鬼手中，断腿鬼不遑多让，气势大增，怒喝道：“你要死了！”
　　管事大惊，颓丧脸长叹：“是呀！”
　　断腿鬼横刀砍去，直将管事肚腹划开，管事捂着切口踉跄后退，满面不甘之色：“好，好快的刀，好狠的…人……”

　　“对不起，我不是人。”断腿鬼神情淡漠，‘杀’了管事后，回身望向无舌鬼，撩一把长发，萧瑟中身形悲壮，生生挤出一丝苦笑，陡然大喊，“弟弟！”

　　宽刀向内，刺进腹中，他萎顿在地，一步一步向无舌鬼爬去，就在两只手即将触碰之时，却是油尽灯枯，头一歪，‘死’了过去。
　　不知哪里传来声音，戚戚寥寥，饱含无尽感伤。
　　“终究一人，不能两全，待到来世，只盼与你恰能似曾相识。悲呀叹呀，恨呐怨呐，前尘旧事，这一遭，一笑而过只字不提……”

　　念词愈渐低微，那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景夜白捂着耳朵觉得胸闷，看荣瑜面上亦是阴云一片，二人都不想再在此处多待一刻。
　　城门距此已不远，为免动静过大，景夜白遣退了一众灵供，拉着荣瑜悄无声息往前挪步。
　　通往城门的小道就在那三人躺着的空地后面，越过他们就是路口，绕无可绕。
　　景夜白担心跟他们说话会染上某种脑病，于是极尽小心地落脚，离的近了些时，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周身不发出一丝声响，荣瑜同样轻手轻脚面色谨慎。

　　经过三人身侧时，见他们仍直挺挺地认真扮着死尸，管事面朝一边，闭着眼嘴里还在呢喃着念词，景夜白恶寒又起，拉着荣瑜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公子！”身后忽然有人喊，“你们去哪？”
　　景夜白回头一望，那三人已爬起来，断腿鬼与无舌鬼挨在一起，回想起刚才那番美景，拔腿就跑。

　　“路过，再会！”
　　“别跑啊。”管事又喊，“那边是城门，守城将军不会让你们出去的。”
　　景夜白不理，只管往前跑，眨眼间，转过花草丛，来到茂密之处。
　　和风花香一并袭来，迎面撞上身后追赶而至的一句话语。

　　“他们手拉着手的。”

　　话语轻微，微不可察，景夜白却听了个清楚，慌忙松开手，冲身旁人干笑一声，继续向前。
　　荣瑜跟在身后，眉心一蹙，不言不语，只当无事发生。

　　只一小会儿，二人来到城门处，见迟冬与锦云在门外等候着，乘坐花晴空的白帐轿而来，想是无人敢阻拦，一众守城兵士全都格外客气。
　　简短交待过两句，四人一同出了城往河岸走去，未行过半，见身后追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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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景夜白：啊呀，啊呀～
荣瑜：怎么了？
景夜白：我受伤了，我要死了，九…师兄…我们…咳…来世再…见……
荣瑜：恭喜。
景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