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91、难舍难离

　　这一时这一地，他和顾魏之间从相识到今日，所有的一切几乎都被震碎了，散若指间飞沙，一切重归起点。

　　如风笑了。

　　他很想嘲笑自己。
　　当初那个对情爱不屑一顾的“百人斩”WIND，站在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嘲笑现在这个傻×季小风——
　　看看，看看，我早就跟你说过，“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就TM是一狗娘养的。脑子被狗吃了！傻了吧？

　　季如风，你真是傻透了。
　　是你太贪婪，抢了原本属于季向空的顾魏。
　　是你太懦弱，不敢面对那个人内心深处真正的“顾魏”。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爱上一个错的人——自作自受。

　　“顾魏，你在跟谁说话？”

　　“八百次？呵呵~~”如风冷笑着说，“我抱着这玩意儿，你TM一共见过几次？”
　　“顾魏，说话呀！”如风大声地吼他，把手里的大沙皮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顾魏浑身僵硬，愣了半晌，酒醒了多一半儿。

　　“小风，，”
　　顾魏话还没出口，被如风给截住了，“别跟我说对不起。”
　　“你要是敢说‘对不起’，”如风咬牙切齿地，眼神里带出七分狠劲儿和三分恨意，“我保证，立马儿动手打人。”

　　顾魏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睡吧，我去书房。”

　　如风一直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阵脚步声之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如风垂下头，举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静静坐在床上，紧紧地闭起双眼，不让眼泪有任何流出来的机会。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冷冰冰的空气，自言自语，轻声说了一句，
　　—— “顾魏，分手吧。”

　　10月5号是顾魏的生日。
　　过完第28个10月5号，他就迈进29岁了，距离奔四只剩一步之遥。
　　——这是顾魏一生当中过的最折磨的一个生日。

　　早上六点，顾魏准时醒了。

　　爬起来洗漱打理一番，去厨房做了个早餐。之后，，，蹑手蹑脚地去了卧室。

　　如风还没醒，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睡的很沉。
　　顾魏顶着宿醉之后的头疼，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不对，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宝宝被他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三点，，不醒也很正常啊。。。-_-||

　　顾魏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在如风侧脸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拉了拉他身上的被子，盖住裸露在外的肩膀，又把被角掖了掖。
　　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顾魏心里想的是，十点钟再联系如风，那会儿人应该差不多醒了。他们之间，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
　　然而九点钟，他就收到了如风的微信——
　　WIND：分手吧。

　　当时顾魏刚从病房里走出来，正在回医办室的路上。
　　整个人在走廊里猛地停住了。
　　一直到旁边的小护士好奇地喊他“顾主任？”，他才回过神儿来。

　　顾魏回了医办室，第一时间给如风回复了，
　　顾一森：小风，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么？
　　结果，，，
　　发不出去。
　　——你发送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一瞬间，顾魏慌了。。。

　　他马上给如风打电话，结果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打不通，被拉黑了。

　　顾魏沉沉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情侣腕表。
　　看得出来，做工精细，价格昂贵。精致的白金表带反折着日光，熠熠的光泽似乎在无情地嘲笑着他——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那人还满脸羞怯地把这只手表戴在他手上，大声地祝他“生日快乐！”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那人承接着他给予的快感，被欺负得支离破碎，却还倔强地忍着，红着眼角抱着他，向他索吻。。。

　　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顾魏拨了丁泽楷的电话，说有急事儿。没一会儿，老丁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顾魏开门见山地问他，“昨天晚上，如风加你微信了么？”
　　“加了啊，”老丁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帮我给他发一条信息。”
　　“你自己发不完事儿了，干嘛让我发？”丁泽楷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一脸警觉地问他，“你们俩，出什么事儿了？”
　　顾魏没答话。

　　“顾魏，问你话呢！”丁泽楷大声追问，“你俩怎么了？”
　　“分手了。”

　　老丁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才。”

　　他俩之间的事儿，丁泽楷应该是最清楚的。
　　季如风有多爱顾魏，老丁可太知道了。顾魏对他亲口承认过，俩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季如风是被顾魏酒后□□的。那小狐狸多狠一人啊，这都能答应在一起，绝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所以，俩人现在闹掰，锅八成是顾魏的。

　　“顾魏，”丁泽楷冷冷地瞪着眼前的人，“你告诉我，你又干嘛了？”
　　“。。。。。。”

　　顾魏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跟老丁坦白了一遍。

　　“所以，，”丁泽楷抬起一只手数落他，都哆嗦上了，“你跟人家上床，认错人了？”
　　顾魏支支吾吾地说，“而且，，”
　　“！！！”还有而且？？？
　　“不是第一次。”
　　“什么意思？”
　　顾某人恨不得打个地洞跳进去，“上一次我喝醉那次，也是。。。”
　　“。。。。。。”

　　丁泽楷坐在顾魏对面的椅子上，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绝望的老妈看无药可救的熊孩子的表情，对他彻底放弃治疗了，“顾魏你可真行啊！这还不跟你分手，简直天理不容。”

　　“这次我不是，我没，，”顾魏语无伦次地给自己辩解，“我知道是他，从头到尾都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老丁话问了一半儿被顾魏打断了，
　　“我也不知道啊，，”顾魏有点儿自暴自弃地抬手抵住了额头，“我当时有点儿酒意上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过去的。我可能，，我就是，看着他抱着那狗，，我看过太多次了，那画面实在太眼熟了，一下儿就串到小空身上去了。。。”
　　“你跟我一个第三人都说不清楚，”丁泽楷一脸无语地望着他，“你跟人正主儿怎么解释，，再说了，管你怎么解释，人家也得信呐！”

　　顾魏也对自己彻底无语了，，“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现在再说这个，有P用！”丁泽楷喃喃地说，“唉，也怪我，，以后我再也不灌你了。。。”

　　顾魏用丁泽楷的手机，给如风发了N条信息。
　　不出意外地，全部石沉大海。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如风没把丁泽楷也给拉黑。
　　想想也是，俩人共同的微信好友还挺多的，他也不可能全给拉黑。直接视而不见就完事儿了。。。o(╥﹏╥)o

　　顾医生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上了一天班儿，下午三点多，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把手里工作交代给了吴谓，早退了。

　　他先开车回了自己家，果然，人不在。
　　床头柜上静静地躺着属于季如风的那块白色的情侣腕表，就跟个大锤似的，“咣咣咣”不停地锤顾魏的心口。。。
　　他又开去了如风在幸福花园租的房子，还是不在。
　　如风的回程机票是6号中午的，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在这边过夜。
　　顾魏心里一通一通地直擂鼓——这小货不会直接找个酒店吧，，，那他就真扒瞎了，绝对找不着人。。。

　　顾魏又思忖了一下，给季骁云去了个电话。

　　“云姐，小风在你那儿么？”
　　“在呢~”季骁云有点儿诧异地问他，“小风说你连了台手术啊，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了？”
　　“哦，”顾魏顿感心中一块儿大石头落地了，“手术取消了。”

　　“姐，我现在过去？”
　　“来吧，”云姐热情地招呼他，“正好快开饭了，你现在就开车过来的话，我们等你一会儿。”
　　“嗯，好。”
　　“我跟小风说一声？”
　　“别！”顾魏老神在在地编了个瞎话儿，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个惊喜！”
　　呵呵，还惊喜，惊吓差不多~~~
　　“你们俩，真是，”季骁云跟个大家长似的数落他，“一个比一个能闹！”

　　还好，顾魏不无侥幸地想着，幸好，季如风在这世上，还有一份亲情，割舍不掉。

　　顾魏一脚油门踩出去，在熙熙攘攘的市区，恨不得把车开到了一百迈。
　　他也不知道他具体该做些什么，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失去季如风。

　　曾几何时，顾魏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随着季向空一起死了。
　　世间一切于他，都可以不再具名，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名字自然没了意义。

　　可有一个人，让他重新认识到了意义——
　　季如风，如风，小风，风神，WIND，宝宝，，
　　这些对他来说，都具备意义。独一无二的意义。

　　他开始眷恋尘世，开始心生不舍——
　　他舍不得离开他，

　　他已经，，，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