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69、苦情戏

　　第二天一早，如风乖乖地起床跑步了。
　　围着影视城跑了一大圈儿，吃了个早点，顺道给任政带了点儿回去。

　　八点多，准时开工。
　　和他离开的时候进度没差多少，还是群戏的部分——

　　前一晚几个人围一圈儿熬鹰，写歌写了整整一夜。
　　丁月突发灵感写了首好词，郭昇光速地给谱了曲子。四个人心血来潮地磕了一晚上，商量这首歌的编曲，大概敲定了两套方案，准备都排一排，听听感觉。直到凌晨六七点钟，才纷纷熬不住回屋睡觉了，约好睡醒了继续。

　　中午十一点多，丁月被饿醒了。

　　她起身来到客厅餐桌，从冰箱里翻出些面包牛奶什么的，随便垫了点儿。吃饱了又犯困，懒得动弹，索性趴在餐桌上又睡过去了。

　　宁小枫起床出门，就看见丁月在餐桌上睡的正香。
　　他轻手轻脚地朝她走了过去。

　　此时的宁小枫，已经度过了最初的那一段情感挣扎期。
　　尽管他心知肚明，月姐是昇哥的，俩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没自己什么事儿。可他爱丁月，确定无疑。
　　——爱到宁可在所有人面前继续扮演乖巧的“弟弟”，也要守在她身边。宁可暗恋一生没有结果，也不愿割舍掉这份情感。

　　宁小枫坐在餐桌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最喜欢的“月姐”，就坐在他身边，沉沉地睡着，毫不设防。漂亮的长睫毛无意识地一抖一抖的，抖得他有点儿抑制不住地心驰神往。
　　他摇了摇头，又攥起了拳头，狠狠地掐住掌心，微微发着抖，，他再一次地告诫自己——月姐是昇哥的人。
　　心头漫起无边的苦涩，一丝挣扎，和一丝动摇。

　　宁小枫无望地想着，“这辈子，就许我放纵这么一次吧”。
　　他着了魔似的俯身过去，鬼使神差一般，在丁月的侧脸上，印上了一个吻。

　　镜头缓缓地拉远，站在卧室门口的郭昇，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卡！”林昆喊了一声，低下头去看监视器的回放，脸色不太好看。

　　林导那边还没看完一遍，角落里的任政三两步走过来了，对着如风一顿数落。

　　“季小风你怎么回事儿？”
　　“哥，，”如风局促地站着，听着，不太敢搭话。

　　“你是暗恋！”任政恨不得卷起剧本来敲他脑袋，“什么是暗恋？苦涩，憋屈，求而不得，就跟心里扎了根刺一样，你得疼！”
　　“嗯。”如风忙不迭地点头。
　　“你‘嗯’个P你‘嗯’，”任政说，“你看你那一脸春情荡漾的，你哪儿苦了？要不我给你买根苦瓜，你现吃两口？”
　　“。。。。。。”如风像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哥，我错了。”
　　“你可不是错了，”任政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么半天，你整个人的状态就没对过！”

　　任政倒不是脾气多大的人，只是拍摄现场就这需求。事实上很多导演导戏，导着导着就发飙，真不是因为本身有多大脾气。到了片场，脾气再好的人也着急，摄影机一开，一分一秒，烧的可全是真金白银，没人活该下这个血本陪着某一个演员慢慢调整状态。所以，噼里啪啦一顿骂，能把人给骂醒，这就是最高效的执行手段。
　　好在任政和季如风关系到了，也知道这小子识好歹，听得出好赖话儿。要不然这劈头盖脸一顿骂的事儿，他也懒得干，也犯不上。

　　不过接下来的话，任政还是靠近如风，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些——

　　“你们家顾魏这是怎么地你了？”任政一脑门子居心不良，借机好一顿嘲讽，“瞅把你给整的，大白天就春心萌动的。”
　　任政凑近他耳边，下了最后通牒，“季小风，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脑子里的‘顾魏’给我收拾收拾，有多远给我扔多远。还拍什么暗恋，都TM快明着发情了你！”

　　如风知道任政这是半公半私地逗自己闷子呢，但影帝哥哥说的都在理，虽然细节上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再者说，自己确实是理亏。如风只能压着脾气，答复着，“知道了，哥。”

　　任政话音刚落，林昆的声音就续上了，“小风，过来。”
　　唉，数落他还一棒连一棒的，接力呢！！！

　　如风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林昆坐在监视器前边，如风乖乖地坐在了自己常坐的小马扎上，在林昆身边低着个脑袋，老老实实等着挨骂。
　　林昆看了一眼他这副样子，跟个被老鹞鹰吓着了的小鸡崽儿似的，数落的话最后也没忍心说出口。

　　“小风，”林昆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一场重戏。”

　　纵观全片，这一幕是一个微妙的转折——
　　无意间“见证”了宁小枫对丁月那难以启齿的爱意，成了压垮郭昇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即使自己走了，小幺儿也会继续陪在月月身边。也许多年之后，他们二人能修成正果，那时，月月早已经自然而然地忘了他，和小枫好好的，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
　　他相信宁小枫可以照顾好她，，自己也就可以，离开时，不再有后顾之忧。

　　宁小枫并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个情不自禁，竟成了助涨郭昇自私那一面人性的“从犯”。
　　整个故事也从这一刻开始，划向了不可逆转的杯具走向。

　　“所以，这一场，你和任政，你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必须丝丝入扣，容不得半点儿差池。”
　　“嗯。”如风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
　　“行，我也不多说了，”林昆指了指监视器，“你自己看看吧。”

　　“你对丁月是暗恋，是秘而不宣求而不得，什么是暗恋不用我讲吧？”
　　“不用。”
　　“你是聪明孩子，给你五分钟，”林昆说，“调整好了来找我，重拍。”
　　“好。”

　　林昆起身抽烟去了，如风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边，把自己刚刚那场戏看了一遍。

　　——没眼看！
　　还真像任政说的，“你TM一脸春情荡漾的”，，
　　季如风你干嘛来了？
　　被顾魏调戏了几句，你就这么来劲？隔夜饭也能消化不良，可真有出息！

　　如风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来吧，整吧，不就是要苦么？他的感情生活，别的没有，苦有的是，，，素材一抓一大把。

　　如风给顾魏发了一条微信——
　　WIND：顾魏，你喜欢我么？
　　发完又觉得不太保险，万一顾魏抽疯了呢？紧接着又特意叮嘱了一条——
　　WIND：哥，你别回。

　　然后就开始一顿回忆。人坐在马扎上不动，脑子里开了个搜索引擎，把所有能用的苦情片段调出来，集体轰炸他一下。

　　——顾魏在季向空的墓碑前从天亮坐到天黑。
　　你愁不愁？
　　——顾魏说，“他一直还停留在我心里，我可能永远没办法跟他说再见。”
　　你苦不苦？
　　——顾魏只记得季向空，要不是你俩生日是同一天，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来你生日，连生日礼物都迟到了一个多星期。
　　难不难受？
　　——顾魏在你耳朵边上喊了多少句“小空”？喊了一晚上吧？
　　疼不疼？
　　——顾魏一压你身上就跟发了疯似的，艹得你连半点儿人样都没剩。他对你哥也这样？他对你哥不可能这样。。。就这你还上赶着求艹呢，，，
　　季如风，你贱不贱？
　　——你以为这是喜欢？人家艹完你根本就没说过半句“喜欢”。。。
　　想不想哭？

　　这回这状态绝对跑不了了！
　　比韩剧苦情女主还苦，苦瓜都没他滋味正宗。。。o(╥﹏╥)o

　　如风突然就发现一事儿——
　　都这样儿了，你TM还喜欢顾魏呢？季如风，你是有多傻×。。。

　　如风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
　　顾魏还挺听话，真没回。

　　我让你不回你就不回，我让你干别的你怎么就不这么听话呢？
　　一股邪气上头，如风没忍住又给他发了一条——
　　WIND：顾魏我去你大爷的！！！

　　发完，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如风惨白着一张脸，起身去找林昆了。

　　“《狂潮》四十五场一镜二次！action！”

　　。。。。。。

　　一次过。
　　如风一直完美地待在“宁小枫”的状态里，半秒钟都没出来过。

　　林昆冲他点头微笑，少见地，当面表扬了他一次，“小风，挺好的~”
　　如风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没说什么。

　　中午休息时间，如风待在任政的男主休息室里，俩人对坐吃盒饭。
　　吃到一半儿，方媛进来了，拎了个饭盒。

　　“小风哥，给你的~”

　　如风打开看了一眼，脸立马儿黑了——
　　苦瓜炒牛肉。。。

　　方媛在一边打趣他，“政哥特意给你点的~”
　　任政在一边跟着补充，“以备不时之需。”
　　“用不着，”如风万分凄凉地感慨着，“我现在，比这玩意儿还苦。”
　　“哎哟~”任政来劲了，“你们家顾魏都怎么欺负你了？跟哥说说~~”
　　“。。。。。。”还能不能有点儿良心！“哥！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要安慰是吧？”任政朝方媛努努嘴，“安慰他！”
　　“哦哦，”方媛接过上级指示，立时扯了一个“电台小姐姐”的甜美笑容，“小风哥，想开点儿~~”
　　“俗话说嘛，打是亲骂是爱，稀罕不够拿脚踹~”方媛乐呵呵地说，“你老公越欺负你，说明他心里越喜欢你！欺负地越狠，说明他爱你爱的越深呐~~”
　　“。。。”这叫安慰？？？

　　“小媛儿姐，”如风义正言辞地说，“他有名字，他叫顾魏！”
　　“哦哦，知道了，”方媛笑着说，“你老公叫顾魏~”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噗~~”任政在一边没憋住乐了，朝方小助理比了个大拇指，偷摸点个赞。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如风决定闭嘴了。。。

　　唉，，，真愁死个人——

　　戏是好了，可如风人不好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