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35、一万小于一

　　顾魏在如风的病房陪了一会儿，就继续工作去了。下班之后，他把如风送回了家。之后驱车去了一趟附近的大型超市，拎着一堆大袋小袋回家。

　　顾魏进门的时候，如风正窝在沙发上玩儿贪吃蛇。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看过来，看到顾魏手上满满的“战利品”，两眼直冒光~~
　　要问顾魏此人什么时候最帅，如风一定会说他的背影最帅——
　　一个是出门去超市的背影，一个是转身去厨房的背影。
　　如风觉得，他的胃可能比他的心更爱顾魏~~~

　　“今天晚上喝鸡汤啊？”好开心，撒花~~~
　　“嗯。”
　　“不是，你怎么挑的啊？”如风看着袋子里这两只冷冻鸡，小脸儿立马儿耷拉下来了，“这鸡都冻成这个颜色了，还能吃么？”这灰不拉区的，得冻五六年才能出这效果吧。。。
　　顾魏没忍住，手哆嗦了一下，，“这是乌鸡。”
　　“。。。。。。”没文化就少说话啊！o(╥﹏╥)o

　　如风窘迫死了。。。
　　顾魏一说出“乌鸡”俩字，他起了满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魏在厨房里炖汤，他在沙发上如坐针毡，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小时候看过的广告：几个特别做作的阿姨，一人端着一个小药盒子一脸假笑地SHOW着，旁边插进来一个饱满浑圆的画外音——
　　乌鸡白凤丸，轻松做女人！
　　乌鸡白凤丸，让女人更美~~~

　　，，，这TM不是给女人吃的东西么！！！[○?｀Д?? ○]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他还寻思呢，，，莫不是吃了眼前这碗黑乎乎的东西，我就能“更美”了？
　　额呃呃呃呃，恶寒！{{{(>_<)}}}

　　“怎么了，不好吃？”
　　“你给我整这么个玩意儿吃，让我有种错觉，”如风拿筷子拨了拨碗里黑乎乎的鸡块，一脸嫌弃，“我可能真来大姨夫了。。。”
　　“噗~~~”顾魏乐了。这小祖宗的心理洁癖还真是无处不在，“大姨夫没你现在严重。”

　　“如果不喜欢，”顾魏让步了，“肉就别吃了。”
　　如风眼前一亮~~
　　“把汤给喝了，我看着你喝。”说着，又着重补充了一句，“喝光。”
　　“。。。。。。”

　　如风顿时脑补出一个画面——
　　他坐在床榻之上恶心想吐，顾皇坐在他身侧，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很霸总地说“来，爱妃，把安胎药喝了，龙种必须保住。”又温柔地补了一句，“喝光。”
　　真是异曲同工。。。

　　顾魏做的饭，还没有哪一顿让季小风吃的如此食不知味，憋憋屈屈，，，
　　他被顾魏按着头灌了一大锅乌鸡汤，整个人都不好了。。。o(╥﹏╥)o

　　晚上十点多，熄灯就寝。
　　顾魏有些犯犹豫了。

　　他在如风家的这三天，一直睡的客厅沙发。
　　出于保护心理，入夜之后他不想在如风的卧室里出现——

　　季如风有一定的心理洁癖，虽然算不上多严重，尚在正常人范围内，但已足以说明他的心理防线比一般人要高很多。
　　就像是层层叠积木，堆的越高，塌方的点就越多。指不定抽到哪一根，人就危了。
　　季如风是一个成年男人，自我认知清晰，且男性意识十分强大。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场带有□□色彩的□□，对于季如风，属于严重的非常规创伤性事件。夜晚和卧室这种封闭空间是两个环境因素，“顾魏”是刺激来源。短期内，高度相似的原景再现可能会给如风带来一定程度的心理刺激，形成极大的精神压力，产生一些不良生理反应。
　　所以，作为“顾魏”，当环境因素达成，他这个刺激源就不该再出现。最起码不该和如风有任何身体接触，最好也别让他看见自己。
　　如果形成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那他这个“顾魏”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当然了，顾医生足够细心也足够专业，他下的判断很准确，且具有防微杜渐的前瞻性——基于“顾魏的视角”。
　　只不过，“顾魏的视角”本身偏颇很大。。。
　　在顾魏的视角，季如风是因为他的过失，遭受了巨大伤害的单纯的受害人。
　　他并没有计算进去的是，如风对他确实会产生某种“不良”生理反应，只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失眠、无助、强烈恐惧或过度惊跳这些反应，而是，，，emmm，另一个走向的“不良”生理反应。

　　同时，季如风此刻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人体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再生能力，但血液再生需要过程，800CC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临界值。他本就大病未愈，现在又处于绝对的失血性贫血状态，失眠、口渴、四肢乏力、头晕都是正常现象。

　　顾医生思虑权衡之下，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SO，如风洗完澡，穿着大浴袍走进卧室的时候，看见他新晋的男朋友——
　　在打地铺。。。

　　“你干嘛呢。。。”
　　“打地铺。”
　　我不瞎，，，“我问你打地铺干嘛？”
　　“方便陪床。”顾魏一边整理他的小铺一边淡定回应。
　　“既然是陪床，，，”如风轻佻地“撩”了他一下，“去床上陪不完事儿了么？”
　　顾魏直起腰，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两天前我给你输液的时候，你打我手了？”
　　“啊？”如风懵了，“男朋友”这么记仇的么。。。
　　“季如风，”顾魏一针见血地说，“你怕我。”
　　“不是，我没有，”如风有点儿语无伦次，“我那就是，，就一时没忍住，”说得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度了。。。

　　“所以，你怕不怕我，不是你说了算，”顾魏在他的小铺上坐下了，盖棺定论，“你怕我。我是医生，我说了算。”
　　“。。。。。。”这也太霸道了。。。

　　所以咯，俩人同处一室的同居生涯，始于一场“我和睡在我地铺的男朋友”的纯洁革命友谊。

　　午夜时分，两个人一上一下，同样地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顾魏，”如风试着叫了一声，
　　“嗯。”果然，地上的那个也没睡着。

　　“你知道的吧？”他拉住梁小秋问血型的时候，顾魏的那个眼神，，，那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隔了好久，没有回音。
　　如风以为顾魏没GET到，或者，想闭口不谈。

　　他正想着找点儿什么事儿转移话题的时候，顾魏开口了——

　　“知道。”顾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哥的血型。”
　　“那你为什么不说？”
　　一边吊着两条命，一边是一个现成的稀有血源。手术台上没有万全，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没有他这800cc做缓冲，一尸两命并非没有可能。
　　顾魏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第一行事准则。顾魏是仁和医院的大外科主任，和仁和宠辱一体，同时，他也是全场唯一的知情人，，可他却想把这个事儿捂住。
　　“你这觉悟也不行啊，顾大医生。”

　　“和你没关系，”顾魏闷声说，“救人是医护人员的责任，不是你的。”
　　“你今天早上不是升级成‘男朋友’了么~~~”如风笑着调侃到，“那我不也跟着升级成医生家属了么~~~”
　　“你这个医生这么没觉悟，我不得给你找补找补~~~”

　　顾魏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如风还病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同卵双生，不仅外形一致，且血型、智力、甚至某些生理特征，完全一致。他当然知道季如风跟季向空一样，是RH阴性AB血，可那个时候，他连提都没提一下。
　　他当时就是觉得自己和老丁能处理好，，，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动他。

　　可能就像如风说的，自己觉悟不行吧。。。

　　“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顾魏言简意赅地说到。
　　如风想到了。
　　如果母子有一方出了什么事儿，办事周全如顾魏，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了。毕竟这两个人身上，算是流着他的血。

　　如风对于夜晚的时间流淌没什么太具象的概念，似乎是隔了很久，顾魏又开口了——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顾魏说，“季如风，你也不用为了我做什么。”

　　为了顾魏么？
　　也许吧，如风不太确定。

　　也许，如果他不认识顾魏的话，碰到今天这种事儿，他可能真就吃完饭溜溜达达地走了。人命是关天，可他又不是天。
　　也许，他也会做和今天一样的事儿，谁知道呢~
　　可他现在认识了顾魏，爱上了顾魏，那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唯一一个。

　　“你记不记得那天，我半夜去‘看我哥旧居’那天，你跟我说过一句话，”如风顿了顿，捋着回忆，笑了出来，“你说，手术时间多久都得挺着，你手底下是人命。”
　　他当时只觉得这话说的好霸总好有气势哦~~~
　　可是后来，慢慢地，慢慢地，彻底爱上顾魏之后，他才慢慢地觉得，这句话真的很重。

　　“说实话，我以前对‘人命’没什么概念。”

　　“对生命的敬畏”可能确实是人类的本能？但那也是一个高屋建瓴毫不接地气的概念。至少WIND从来不屑，也不敢自诩是个什么大善人，也从不觉得当什么人的“再生父母”是件多牛×多令人兴奋的事儿。

　　“但是那会儿我就想吧，”如风说，“我既然选择和你站在一起，如果你眼睛里看见的是人命，我就不该看别的地方。”

　　爱情的美好和玄妙就在于——
　　当你和一个美好的人站在一起，就能找到那个更美好的自己。

　　“我这边是血，她那边是命，这买卖挺划算的嘛~~~
　　退一万步讲，一命换两命都是划算的呀~~~”

　　听到“一命换两命”这句玩笑话时，顾魏的心刹那间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脑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设想——
　　有个声音在问他，“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人可以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你愿不愿意？”
　　他给出的答案，毫不犹豫——老子不愿意！
　　季如风你说的对，老子觉悟不行，老子拖你后腿！

　　钢铁侠的小辣椒也许愿意，超人的小记者也许愿意，可他顾魏不愿意。
　　拯救世界什么的，谁乐意上谁上，季小风必须老老实实地圈在他身边，毫发无伤。

　　顾魏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傻啊！！！”
　　还一命换两命，救一送一？

　　你傻啊，季如风！
　　划算个P！
　　傻透了！
　　在我这儿，一万条命换你一个都不划算。

　　此刻，优秀的白衣天使顾医生，以他严谨的职业操守，做出了10000＜1的给力判断。
　　厉害了我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