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300、我不难过

　　“小风，这是你妹妹，季霏雨。”
　　“妹妹？”如风闻言，眉头一皱，心头蹿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哪儿来这么大个儿一妹妹？”
　　季寻有点儿下不来台，颇有几分尴尬地咳了两声儿，“就是，，，你姚阿姨的女儿。”

　　可不管场面一度多么尴尬，总得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和你姚阿姨在一起之后，给孩子重新上了户口，办了新身份证，”季寻说，“孩子跟我姓，后改的名字，季霏雨。”

　　呵呵，这么个“妹妹”啊。。。

　　可说到底，姚红玉撑死了也就是老爸的女人。
　　姓姚的对我一无生恩，二无养恩的，她姚红玉的闺女和我季如风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

　　季骁云，季向空，季如风，季霏雨，，，

　　行！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没把我们兄妹三个彻底忘在后脑勺儿。

　　“然后呢？”如风微微歪着头，哂笑到，“你带着这个‘妹妹’来找我，有事儿吧？”
　　“嗯，，，”季寻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口气，开口了，“小雨最近参加了一个比赛。”
　　“。。。。。。”如风已经懂了，“花young少女，是吧？”
　　“，，，对。”

　　此时此刻，如风的感受错综复杂，仿佛硬生生吞了根鱼刺下去——

　　呵呵，季寻啊季寻！
　　你可当真是，完全没让我失望啊你！

　　，，，，，，

　　后来，如风最终也没有跟季寻把话摊开了往难听了说，没让场面闹的太僵太难看。

　　也不知是因为他真的成长了太多，不想再做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还是潜移默化间，处事方式受到了顾魏的影响，抑或是，考虑到了季骁云的处境？
　　总之，那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和季寻闹僵，让他下不来台，这个事儿，，挺没意思的。

　　三个人各怀心思，平静而又诡异地吃完了一顿饭。表面上看，季霏雨算是认了他这个“哥哥”，虽然如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欢喜之意，但至少没say no，也没往外赶人。
　　总的来说，季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如风承诺比赛的时候“该照顾自然会照顾”，之后推脱自己下午还有剧本研读会，赶时间要先走，没再跟季寻父女过多寒暄，结了账之后，径直离开了。

　　日正当中，阳光有些刺眼，如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发神经，冷不丁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条件反射式的，立马儿抬起手挡了一下，可细细碎碎的光点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渗透过来，耀得人眼睛有点儿疼。
　　他实在没那个心思回片场，也没有看剧本的心情了，浑浑噩噩地晃到了之前和易涵偶尔发现的咖啡厅，猫进去了。

　　如风躲在角落里，一连喝了几大杯咖啡，不同种类不同款式的，，可不仅没有起到任何提神醒脑的作用，心情也没有一丁点儿要好转的趋势，反而手中的咖啡喝起来越来越像水，索然无味，心情也一路往下DOWN，越来越丧。。。

　　好难受，，，

　　季寻对别人的女儿，尚且如此上心，可对他呢？
　　季寻把他当什么了？
　　——到底是把他当做了亲生儿子，还是仅仅当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用起来特别顺手的工具？

　　这么多年走过来，季如风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一般放肆不羁，无所畏惧。原生家庭的不幸，给他带来的是性格上的过分倔强和偏执——
　　他总是面面俱到，他似乎无所不能，强大到可以满足所有人对他给出的哪怕是过高的期待值。而实际上，如风内心深处却是小心翼翼的，之所以想要满足别人对他的期待，是不想让任何人对他失望。他害怕，如果别人对他的期待落空了，那他是不是，又会被人无情地抛弃掉。。。

　　自说自话着“无坚不摧”，不过是因为，这人把自己逼迫的太狠了，除了持续不断地“坚强”着，他无路可退。

　　可，，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满足一下他的期待呢？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他反倒成了多余的孩子。
　　既然不打算好好养，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既已多年不见，扔了也就扔了，为什么又要回过头来找他。。。

　　如风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过，，钻进了牛角尖儿里，一直在兜圈儿，仿佛怎么都走不出来了。
　　他无奈地拿起手机，翻出了顾魏的号码，犹豫片刻，拨了过去。

　　“顾魏，，，”

　　顾魏一下子就听出来如风声音不大对了，“宝宝，怎么了？”
　　“哥，我难受。”
　　“怎么了这是？”顾魏关切道，“跟哥说说，慢慢说，不急。”
　　“刚才，我爸来过了。”
　　一句“我爸”，把顾魏吓了一跳，懵住了几秒，小心试探着问到，“季寻？”
　　“嗯。”

　　季寻，，，

　　这个名字顾魏从季向空口中听说过，不止一次，而且，基本上，季向空没说过季寻一句好话。
　　事实也证明了季向空说的那些话——
　　至少，顾魏和季向空在一起生活的几年间，季寻此人，他连一面都没见过。

　　可这老头儿既然连云姐和小空姐弟俩都不怎么管了，逢年过节连个面儿都不露，放着俩孩子不闻不问的，他又去找小风干什么呢？

　　加之如风表现的丧丧的，一副被霜打了的蔫儿样，顾魏一寻思就知道这里边准没好事儿！

　　顾先生行动力爆表！边握着电话，一边就奔向门口拿大衣穿了。。。

　　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半途中如风把季寻的来意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顾魏在半路上订好了下榻之处，还是之前那家民宿。不过这次他没想着给宝宝制造什么惊喜，把自己的大概到达时间交代好了，嘱咐如风提前请好假。

　　于是，晚饭过后，大风神又从剧组里悄咪咪地溜出去了~~~

　　，，，，，，

　　一见着如风，顾魏就克制不住自己摇头尾巴晃的臭德行，原本想好了，是过来安慰人来了，好么，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极尽幸灾乐祸之能事！

　　“来，给哥看看，大宝宝哭了没？”
　　“没！有！”

　　人家又不是小哭精，多大事儿啊，犯得上哭？

　　“哭也不丢人，”顾魏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伸出一只手在如风的后脑勺上来回来地，轻柔地摩挲着，“你们季家这对儿父母，，这俩人，确实挺没正事儿的。。。”
　　“不想哭，”怀里传出了闷闷的小奶音，“因为季寻，不值得。”
　　顾魏被他逗乐了，“想哭就哭呗，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我一个局外人，你们的家务事，本来没什么插话的资格，，，”
　　“胡说！”如风恨恨地瞪了顾魏一眼，“季家一共就俩儿子，都被你给收编了，一个没跑了，你还局外人？好意思说你！”
　　“唉？，，，”顾魏愕然失笑，“行行行，哥说错话了！我是‘家里人’，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怎么说呢，人生在世，生活不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顾魏小心斟酌着措辞，尽量客观道，“包括季寻和沈清，他们也有他们的心酸和无奈。”
　　“我知道。”

　　人和人的情感，最可怕的就是迫于无奈。一旦某一方迫于无奈之下做了什么事情，似乎另一方就有了原谅他的理由。

　　“但是凭什么？”

　　“他们是父母，我们是他们的孩子。这些所谓的‘迫于无奈’，连亲生的孩子都不能幸免么？”
　　“从14岁我离开，直到现在，我和季寻连一面都没见过。我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可我就不信了，买张机票来美国见我一面，就有那么难？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个儿子这个事儿了？”
　　“他们不是良配，结束婚姻我可以理解。是，他们俩都很无奈，可他们的无奈凭什么让我们姐弟三个来买单？”

　　“你走之后，季寻真的从来没有找过你？”顾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一次都没有过？”
　　“emmm，，，”如风有点儿窘，“倒是打过两个电话，可当时我态度不大好，语气冲了点儿，说的话，，也有点儿难听，没给他什么台阶下。反正就，，没说几句就挂了。后来就再没联系了。”
　　“哦。”
　　“不，你‘哦’什么呢？”如风急了，“他都把我给扔了，我还不能给他甩点儿脸色看了？”

　　“是，他电话费挺贵的，我态度不好是不太对，可那会儿我还小啊！他那么大个人，还是个当爹的，就不能哄哄我吗？”
　　“你吧，，，”顾魏双目炯炯地盯着眼前人，很是斟酌了一下，“可能你自己不觉着，但你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需要哄的那种。”
　　“我是季坚强呗~”

　　阖着您这道分析，意思我缺爱我活该？

　　“我不！”如风可不乐意了，“宝宝不坚强，宝宝需要哄，哥你哄哄我！”
　　“噗~~~”这小样儿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怪可爱的~~~顾魏一时就没忍住，个老没良心的，恁么就这么想逗他呢~~“别，，你别这样，‘撒娇卖软’这个款式，，实在是，，不太适合你~~~”
　　“笑！还笑！”如风“噌”地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屋外走，“你就哄我哥拿手！我不配，我知道，我走了！”

　　如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他没敢回头看。手快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一个大力把他给捞回去了。
　　顾魏顺势把他抵在一侧的墙壁上，着迷似的盯着他，眼里带着笑，就是不说话，，

　　如风绷不住先开口了，“哥，你，，，”
　　“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