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274、宁生败子，不生赖子

　　易涵笑眯眯地抬手招呼如风，又示意助理拖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自己侧后方，紧紧挨着，“来，小朋友，过来坐~~”
　　“嗯。”如风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佟导，”如风落座之前，礼貌地跟一圈儿人打了声儿招呼，“各位老师好！”
　　佟一州看了他一眼，虽然神色严厉，却也没多说什么，“坐吧。”

　　其他在座的有五位老师，都是《画灵》编剧组的成员，也都是圈儿里的老资格，跟了佟一州很多部戏的常客。资格老嘛，岁数自然年轻不起来，打眼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个，今年也已经有四十出头儿了。
　　几位编剧老师纷纷朝如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如风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易涵身边，坐定之后，没忘秀姐的嘱咐，先道了个歉，“佟导，刚有事儿出去了，没在休息间。抱歉，迟到了。”
　　“算不上迟到，”佟一州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我们这边也刚刚开始。你仔细听听，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嗯，好。”

　　这次讨论的重点，还是前世的部分，也就是叶晚之和画琴的戏份。

　　这个问题，其实如风老早就发现了端倪——
　　曾经，顾魏给他微信里发过一个文档，从任政手里拿过来的，《画灵》的初稿剧本。后来，任大伟又给了他一份二稿剧本。
　　这两版能明显看出区别来。
　　前世的部分，用的笔墨和篇幅完全不一样。二稿较之初稿，删减了很大一部分文字和内容。这也使得这部分剧情，整体上缺失了不少细节，带给人的观感体验上，真实感抽离了很多，但朦胧的意境感提升了几个层次。

　　果然，只听一位带着老花镜的编剧大大开口了，“前世篇，之前已经改过两次了，上次讨论也定案了，不过，，，”

　　这位老编剧名叫孙冕，算是《画灵》编剧组的“老大”。

　　“我们几个人又商讨了一下，觉得这稿还是不行，得再改。”孙老说，“台词还是多了，如果想营造那种虚幻唯美的感觉，还得再删减台词。”
　　“但是如果删减台词的话，细节也会相应地有损失，一旦没了台词支撑，想要的感觉最终又没有呈现出来，那就得不尝试了，”另一位编剧有意无意地朝着易涵的方向扫了一眼，补充道，“所以，重点还是在演员身上，，，”

　　演员？

　　“我啊？”易涵心领神会，无端得意了起来，“有我演不了的本儿？”
　　佟一州无语地望着他，抬头纹皱起一大片，，，易涵这家伙现在怎么变得，，让人如此头大！？
　　“我演不了的本儿，会写它的编剧还没出生呢吧~~~”
　　佟导彻底暴走，“管好你的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易影帝悻悻地闭嘴了。

　　之前发言的编剧被他几句玩笑话落了面子，脸色讪讪的，眼神可不敢再往大影帝身上飘了，顺延着就飘到了如风身上。
　　其他人似有所感，眼神也都若有若无地往如风这儿瞟。

　　“表演难度确实高了不少，”佟一州点头沉吟，“不过大方向是对的。”

　　“风格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观众对真实感确实有诉求，这种诉求还不低，甚至是‘虚高’。而且，近些年，被一些劳什子影评人和那些不知所谓的杂七杂八的人带的，把节奏全给带跑偏了，好多观众误以为生活化的，接地气的东西才是好的，其实不然。”佟一州咳了两声，清一清嗓子，侃侃而谈，“虚幻一些的风格，也可以是好的。既然这段故事适合这种风格，那就定死了这种风格，用不着瞻前顾后地，来回来反复斟酌，浪费时间。要做就做到极致！至于怎么样把它呈现到最好，那是前期拍摄后期剪辑需要通力合作来解决的问题。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两段故事的虚实对比得处理好，别让人产生割裂感，衔接要自然，前后一致，整体的调性要有。其次，才是演员表演的问题。要说‘表演’，这是个系统问题，是大量的细节问题，不是我们几个人在这儿三言两语就能解决得了的，，，”
　　佟导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易涵身边的季如风，看似顺其自然，实则极其突兀地点了个名，“小风，你觉得呢？”

　　！！！额。。。

　　如风原本认真仔细地听着，边听边消化，佟导这段“大长篇”还没消化完呢，冷不丁被点到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既然被点名了，必然得尽快回话。
　　如风脑子里飞速地把刚刚接收到的信息汇总了一遍，想到佟导的那句“要做就做到极致！”，突然有几分抑制不住地热血上涌，话都没怎么经由大脑过滤，脱口而出，“导演，我这儿没问题。”

　　话音方落，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四下静默中，一个穿着略显雍容的中年女编剧，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很突兀地哂笑了一声，“年轻人，话不好说得太满的哦~~上嘴皮碰碰下嘴皮，‘没问题’想说就说的咯？”
　　艾玛，这一口上海话，把如风膈应个够呛。。。-_-||

　　“那还要怎么样？”如风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向来“护犊子”的易涵倒是先上头了，“‘没问题’这话不让说？难道说‘有问题’么？”

　　如风连忙小幅度地拽了一下易涵的胳膊，易涵回头看了他一眼，接下去那些刺耳的话全给咽了回去，闭麦了。
　　对面的“大妈”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咽了口口水，也没再多作声。

　　静默片刻，如风突然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佟一州，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地说到，“佟导，如果到时候我有问题，你换了我。”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尤以易涵表现的最咋呼，“季如风你小子，，你疯啦？你给我坐下！”
　　边说边使劲儿往下拽他，然并卵，，，这小货站得笔直笔直的，死拽拽不动。。。
　　还好易影帝多年不留胡子，否则，，此刻大概已经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_-||

　　佟一州倒是沉稳一如平常，“你这是，在我这儿里军令状呢？”
　　“是。”
　　“你这孩子倒挺有个性~~”万年冰山脸的佟导居然笑了？“我这儿是给你耍个性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呃，，，(⊙o⊙)…”

　　“行，那就这么定了，”佟导拍板儿了，“该怎么删怎么删，你们看着删，删改完了发给我，再定。散了吧。”

　　，，，，，，

　　“来龙去脉就是这样，”所以咯，，宝宝心里完全没底啊！“怪我，沉不住气，又冲动了。哥，你说佟导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魏笑着摇了摇头，“没。”

　　“你怎么知道，，，”
　　顾魏思忖片刻，反问到，“咱干爹就挺喜欢你的，这你能感觉得到吧？”
　　“嗯。”如风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么？”
　　陈承为什么喜欢他？这一点如风还真没细寻思过，“懂事儿？”
　　“错了，”顾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恰恰相反，他喜欢你的点就在于，你‘不懂事儿’~~”
　　这话如风本人可不敢苟同，“我哪儿‘不懂事儿’了？在老干爹面前我多乖啊我！比在我亲爹亲妈面前还孝顺呢~~”
　　“那，，不在他面前的时候呢？”
　　“啊？”如风懵住了，，

　　不在陈承面前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老头儿一上来就特喜欢你，是因为你帮他把他一直以来想做不能做的事情给办了~~”
　　“你是说，，，”

　　如风心头的疑惑更重了，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团，“我打了他儿子，老头儿还因为这个‘喜欢’我？”
　　这脑回路，，是有毛病么？

　　“你想想，有几个人敢动手打陈怀义？”
　　那确实，，“没几个，，，”
　　像他这么“不要命”的，能有几个。。。

　　“而且，”顾魏话题一转，“你不也说了，佟一州最后还笑了一下么？”
　　“可别提了，”如风一想起佟导最后那个“笑”就慎得慌，“那笑也太不像个好‘笑’了，笑得人毛骨悚然的。。。”

　　“佟一州也好，陈承也好，那可都不是一般的老头儿！”

　　顾魏伸出双手，笑吟吟地掐住宝宝的奶膘，往外抻了抻，还颇为嘚瑟地晃了晃，“心放肚子里，佟导不仅没生气，还挺喜欢你的。”
　　如风半信半疑，“真的？”
　　“嗯，”顾魏笑着点头，“老话儿说嘛，宁生败子，不生赖子。”

　　“意思就是说，只要孩子敢想敢干，就是好的，哪怕最后事情没干成，把家底儿全给败光了，老子也认了。再怎么着，也比那些什么话都不敢说，什么事儿都不敢做，只会赖在家里的怂孩子强。”顾魏说，“连这点儿魄力都没有，他俩也成不了现在的陈承和佟一州。在他们的眼睛里，就喜欢像宝宝这种有冲劲儿的小孩儿。”
　　“emmm，，，”如风被自家男人夸的，挺不好意思，神情羞赧地喃喃着，“你这套‘歪理邪说’，听着还怪有道理的~~”

　　听如风叨叨完了他的今日份剧组见闻，也帮他答了疑解了惑，顾老流氓开始着手他最关心的话题了，“今儿晚上，不走了吧？”
　　我不争气的大风神，小脸“唰”地就红了，耷拉个脑袋，小小声答到，“嗯~~”

　　来之前他已经跟易涵打好招呼了，找了个好借口，说“女朋友来探班”了。
　　易影帝这老油条，一脸“哥懂了”的表情，还笑得贼兮兮的调侃他，“那，今儿晚上哥不用给你留门吧？”
　　把如风弄得好不害臊，脸红了老半天才磨磨叨叨地回了句“不用”。

　　所以咯~~
　　“舍友”易涵连门都没给他留，如风还能去哪儿？
　　只能乖乖地猫在顾先生下榻的民宿里，乖乖地被他老公酱酱酿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