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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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在与展昭和公孙先生一道研究案情。公孙先生见叶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进门，于是问道“小寒，可是有什麽事？”
“嗯.....”叶寒犹豫了下，转而笑问向白玉堂道“耗子啊，你猜我刚才看见什麽了？”
“看见什麽了？”白玉堂疑惑地问道
“也没什麽，就是看见府衙前面不远的那个小酒馆里，好像有个穿白衣的很眼熟啊....”叶寒促狭地笑笑，又补了一句“噢对了，他对面还坐着一位穿素蓝长裙的姑娘....”
“.......”白玉堂愣了一下，立时明白叶寒话中所指的是什麽，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干笑道“小叶子，原来是你啊！我就觉得有人一直盯着看嘛.....”
“我是无意中路过....”叶寒强调一下，却用手肘搥搥白玉堂，挤眉弄眼地笑道“不过，我好像看见那位姑娘送了某人一样礼物啊......”
“我说小叶子，你那是什麽眼睛！”白玉堂一时好气又好笑，眼见瞒不过了，只好道“不就是一个香囊，有什麽大惊小怪的！”
“看来白少侠还不解其中之意啊....”公孙先生手捻轻髯，故意笑道
“不过是一个香囊，公孙先生你就别瞎猜了.....”白玉堂索性来个‘煮熟的鸭子就是嘴硬’，死不承认不说，还转开话题道“对了小叶子，你还没说呢，你进来时候想什麽呢？”
此言一出，展昭和公孙先生一个别开脸暗笑不已，一个笑着摇摇头，只有叶寒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问道“五哥，你跟常雨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啊？”
“不对劲？”白玉堂一怔，眼前突然晃过常雨那张带着泪的笑颜.....
“嗯，就是她有没有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叶寒再问道
“小寒，你想说什么？”展昭察觉到叶寒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白玉堂顿了一下，拧着眉头道“常雨今天确实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话里话外好像是在话别，就好像.....”
“再也不能相见了，对不对？”叶寒突然问道
“小叶子，你怎麽知道？”白玉堂不认为以叶寒当时的距离，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叶寒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把白玉堂走后，常雨那异样的反应如实道出。白玉堂听后心中不安更重，他一直有种感觉，常雨好像隐瞒了什麽。公孙先生捻着轻髯，凝眉不语，片刻后道“白少侠，常姑娘所赠香囊可否借学生一看？”
“......”白玉堂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工很精致的香囊递给公孙先生.....
香囊是用名贵的湖蓝重锦所制，面上绣着精美的藤草，里面装着几种提神醒脑的香料。可是在那阵阵幽香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公孙先生在征得白玉堂同意后，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香囊合口处的细线，把里面的东西轻轻倒了出来.....
“这是.....”叶寒发现在那一小堆香料中间竟然藏着一团白色的碎布，碎布上面还沾着一块清晰可见的黑色污迹......
“........”公孙先生捏起那团碎布，展开，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之后神情凝重地道“这是铜油。”
“铜油？！”闻言，白玉堂、展昭皆是一惊，常雨是在什麽地方沾到铜油的，她又为什麽要把这团碎布塞进送给白玉堂的香囊中，难道....
“常雨.....”叶寒喃喃重复着这两字，突然她想到常建的那首《三日寻李九庄》
“雨歇杨林东渡头，永和三日荡轻舟。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展昭低声吟出那首《三日寻李九庄》，沉默片刻，方道“这首诗的第一行，第一个字，便是常雨的‘雨’字，是我们一直都忽略了.....”
“不可能！”白玉堂断然道“常雨绝不可能杀人！她一个姑娘家怎麽打得过武功高强的木都统！你们一定弄错了！”
“唉，学生记得白少侠曾经提过，侉仡族血祭坛中的那枚标志似曾相识。白少侠不妨仔细回想，是否在常雨那见过。”公孙先生叹了口气，提示道
“这......”白玉堂沉默良久，不错，他想起来了，他曾在常雨身上见过。那是常雨在掏东西时不小心掉落下来的，他当时还好奇那条链子上的标志，因为那种标志从来都没有见过，记得常雨什麽也没说，只是告诉他，那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唯一一件遗物......
案情终于出现转折，真凶已经呼之欲出。包大人下令全城暗查常雨的下落，可是城内城外都搜遍了，常雨就好像凭空失踪了一样。白玉堂突然想到，常雨既然是侉仡族后裔，那么她会不会......在临行前，白玉堂恳求包大人对常雨法外施恩，包大人答应会量情处理这件案子....
城外百里，侉仡族遗址。这片土地还是如上次所见的那般荒凉、萧索，展昭和刑汉各带一路人马在遗址内搜寻常雨的踪迹......
还是那片焦土，那片埋葬着侉仡族一百三十一条冤魂的焦土！原本暴漏在日光下的骸骨已经被人收集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包四周是一大片黑色的污渍。一抹素蓝就这样突兀地、平静地立于这一片乌黑之中，触目惊心......
“常雨！”白玉堂一声大喝，快步冲向常雨.....
“别过来！”常雨急忙叫道
“白少侠，常姑娘周围都是铜油，万万不能过去！”公孙先生一把拽住白玉堂，双眼紧张地望向常雨手中的火把......
“应明院士！”跟着公孙真一同赶来的公孙廉望见常雨身边的伏跪着的那个人，失声叫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常雨身边的那个人，只见他衣衫褴褛，神情困顿，面黄肌瘦，应该是遭了不少的罪。那个人被人用绳子牢牢捆在一边，脸朝着用骸骨堆成坟墓，嘴上还被塞了一大团破布。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可以认出，那个人就是失踪多日的应明院士，他竟然还没有死......
“常雨，你千万别做傻事啊，你快出来！”叶寒惊得急叫道
“常雨，有什麽事出来再说！”白玉堂也大喊道
“常姑娘，三思！”展昭亦神情凝重地道
“常雨，死不能解决问题，你一定要想清楚！”包大人沉声劝道“你的案子本府会量情处置，你千不可一步走错，步步再错.....”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谢谢包大人.....”常雨强笑道“不过常雨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只有一死才可以赎罪！”
“常雨，真的是你！”白玉堂痛心道
“白大哥，对不起，是常雨骗了你.....”常雨深吸了一口气，含泪道“我就是这一连串杀人案的凶手，阳启山、木都统、那个瞎子，还有詹俊都是我一个人杀的，我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死也难以赎清我的罪过！”
“常雨，你杀阳启山、木都统、那名盲眼壮汉是为报十七年前灭族之仇。那么杀害詹俊，却是何故？”包大人厉声问道
“.......那是个意外....”常雨咬着唇，慢慢垂下头，深深愧悔道“那日詹俊误闯祭坛山洞，我为了怕山洞的秘密外泄，只好杀了他......那夜正好下雨，书院的学生都呆在宿舍里，我把詹俊背回到他的房间，脱掉他的鞋，穿在我的脚上，再把他挂在屏风上，做成因为诅咒而死的样子.....我知道，詹俊的尸体一旦被发现，山洞的秘密跟着就会被发现，所以.....我没办法...”
“所以那个恶鬼捶胸的诅咒，石料比其他四个要新，颜色也要浅一些，因为是新加上去的....”叶寒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四个该死，我不后悔！我只是自责连累了那麽多无辜的人.....”常雨猛然抬头，恨之入骨地道“他们四个人！我先杀了阳启山，再放出消息让应明知道瞎子已经被抓了，应明一定会怕以前的事情暴漏而去救人。我就利用这段时间，杀了那名瞎子，又找到应明，告诉他我有宝藏的消息。应明虽然不太相信我，但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并没有太多防范。我用迷香将他迷昏带走，又以应明劫走了瞎子这个理由骗木都统出城。我把木都统带到城外一间废弃的民宅里，利用宝藏的秘密让他疏于警觉，用杏香将他迷昏，之后杀了他。杏香如果用量过大，就会使人昏迷.....”
“那瞎子武功高强，你怎麽杀得了他？”叶寒不解道
“我用鞭炮分散他的听觉，再用迷香让他浑身无力，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杀了他！”常雨回答道
“常雨，你，唉.....”公孙先生摇摇头，一声长叹.....
“公孙先生，我从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因为只要是有血性的人，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常雨咬紧牙关，缓缓道出十七年前的真相“我们的族人生活在山谷里，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白针山山顶终年积雪，可山谷里却是四季如春，开满了红红绿绿的花，好漂亮，好漂亮.....我们的族人以打猎、耕种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却让他们四个，这四个心狠手辣，爱财如命的人给毁了！”
“有一天，户籍官应明和阳启山来到我们这，他们这一次带来了庐州总兵木铁影，和一个叫吴勇的人.....”常雨恨极地道“因为应明和阳启山都已经来过，所以作为族长的我爹，和其他长老都很热情地欢迎他们。谁知道，那个吴勇是个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人，他偷偷地在我们井里放了很多的迷药，结果，那天晚上全族的人喝了水以后，都变得浑身无力....跟着，他们就把我爹，和族里的长老绑了起来，拷问他们宝藏的秘密....其实我们也都只是听说和传闻，根本就不知道，但他们不相信.....他们用绳子绑住我爹的脖子用力的勒，一定要他说出来......他们杀了人之后，一方面恼羞成怒，一方面为了杀人灭口，就将我们赶到祠堂外面的茅蓼里，一把火将我们烧死.....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族人的叫喊声，哀求声，痛苦的呻吟声....茅蓼烧着了，就快要塌了，我的阿娘从昏迷中醒来，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抱着我向茅蓼外爬，爬.....终于把我救了出来，茅蓼倒塌了，我的阿娘也死了，全族的人只剩下我一个....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他们四个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场的人震惊于十七年前的真相，若真论罪，那四个人别说死一次，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以抵偿他们的罪过......
“我已经逼着应明服下剧毒，我自己也，啊.....”常雨说到这，身子一软，手中的火把颤了颤，嘴角缓缓浸出一缕血丝......
“常雨，你服毒了！”白玉堂一惊......
“我要带着他去见我的族人，我要让他为他所犯下的罪得到应有的惩罚！”常雨咬牙咽下冲入喉嗓的腥甜，冲白玉堂绽放出绝美的笑颜“白大哥，认识你的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我已经，足够了......”
常雨深深地望了白玉堂一眼，手中火把轻轻落地，转眼间大火熊熊燃起，风助火势，火海迅速蔓延！展昭和叶寒拼死拖住要闯火海救人的白玉堂，众人匆匆撤出侉仡族遗址。待他们喘过气，再回头看时，整个遗址已经被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常雨！”白玉堂嘶声痛呼......
常雨的墓被安放在她生前最喜欢的树林里，墓碑很简单，只有常雨的名字。白玉堂知道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因为常雨生前唯一的愿望便是可以和她的族人在一起.....
“我曾经很奇怪，明明是很冷的天，可是常雨从来不系围巾.....”白玉堂一面往火盆里送纸钱，一面低语道“我现在明白了，一定是她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人活活勒死，心里有阴影......”
“五哥，别难过了.....”叶寒弯下腰，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劝慰道“我想常雨说的是真的，她很开心，能够认识你，她真的很开心......”
“也许，死对于常雨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展昭对墓碑默默一抱拳，而后俯身按住白玉堂的肩头“我相信常雨和她的族人一定会找到一块属于他们的净土，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唉.....”白玉堂缓缓站起身，用力呼出胸口那一团窒闷，挑眉坏笑道“呦臭猫，没想到你挺会安慰人的呀？”
“白玉堂，你！”看着白玉堂那张笑得贼兮兮的脸，展昭一阵气闷.....
“呦，这就生气了....”白玉堂冲展昭挤挤眼，故意一撞他，才道“臭猫，等会儿回去替你白五爷把那香囊再缝好吧。呲呲，一个大男人手工竟然比女人家还好，这将来也不知道谁家那么有福啊，嗯？！”
“耗子，你酸什麽？”叶寒挤眉弄眼地笑道
“小叶子，五爷我有什麽可酸的！要嫁也是那只猫嫁，又不是五爷我！”白玉堂气急败坏地道
“白玉堂，叶寒！”展昭气得圆瞪了星目，一声暴喝......
又过了许久，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静静走到常雨墓前，此时白玉堂他们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黑衣人在墓前静立片刻，猛然将手中花束扬撒于天际，漫天花雨！踏着纷纷飘落的花瓣，黑衣人转身而去，那背影竟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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