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治子小姐的奇妙冒险》伶仃而行

52、第 17 章

　　喜欢是很轻易就可以说出的词汇。
　　就好像喜欢一个造型可爱的茶杯，喜欢一个很好用的斜挎包，喜欢宽松的衣服，喜欢制作精良的手工艺品，喜欢春日的雨、夏日的风，秋日的云，冬日的雪。
　　太多了。

　　同理，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是，Ta唱歌好听，Ta长得好看，Ta家世不错，Ta性格很好——
　　这世界上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千千万万。
　　但归根结底，那都只是因为，Ta令愉快。
　　所以为了良好的人际关系，去讨好别人，迎合他人的喜好，就是最快捷的方法。

　　“我要订正一点，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喜欢你。”
　　五条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歧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幸好此时他没有站在路灯下，津岛治子估计看不到他脸上有点红。
　　“我是说，就算我要去喜欢什么，也是我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她在讨好我，所以我喜欢她。”

　　甜美的声音，秀美的容颜，柔媚的行动，曲意的逢迎……
　　五条悟不会因为任何的外在而轻易的喜欢上什么。
　　他要喜欢什么，只会是因为单纯的“他喜欢”罢了。

　　外表看起来接近成年人，但内里说到底也还只是个未成年。
　　他没有成年人那么游刃有余的感觉，意识不到自己的话语当中，是充满了多少少年人才会有的天真。
　　可唯有一点，他胜过那些成年人千百倍
　　——真诚。

　　“讨好是没办法得到‘喜欢’的。”
　　“如果要让我喜欢上津岛治子，那么最起码，站在我面前的应该是津岛治子，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听听，听听，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津岛治子傻了。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最难以搞定的家伙，居然不在别处，刚刚好就在她身边。
　　这算什么啊？
　　剧毒物质附近必定有克制的解药么？！

　　难得看到津岛治子哑口无言的五条悟，得意的一仰头，他从兜里掏了掏，有什么咯到手了，这才想起来。
　　“对了，你的领扣？”

　　印象当中津岛治子总是带着这个领扣，应该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吧？
　　他正想拿出来，但被拒绝了。

　　“不了，你先拿着好了，回头的话——”
　　津岛治子转过身，背对着五条悟，同样的仰起头，随着城市灯光的亮起，近地面的光芒明亮，影响了星辰的观望，如今站在地面上，早已看不见所谓的星河绚烂，不过只是单调的黛蓝。
　　“把它交给太宰治吧。”
　　“或者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丢了？
　　平淡的像是丢掉一团废纸一样的理所当然。
　　可那明明是她喜欢的不是么？
　　但不等五条悟追问，津岛治子很快又转过身，重新带着满满的活力和笑容，说道：

　　“对了，虽然说晚了，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Servant·Assassin，偶像型津岛治子，应从召唤而来。”
　　“试问，你是我的御主么？”

　　五条悟看看手上的令咒，这还能回答什么呢？
　　“没错，我就是你的御主。”

　　在这个口头承认的一瞬，五条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链接，在此刻终于被彻底的落定了下来，但也仅仅一瞬，这种链接感就消失无形，快的好像是幻觉一般。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啦~”
　　“我亲爱的御主。”

　　五条悟总是拿不准津岛治子在想什么。
　　但大概现在的她，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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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么？
　　就好像即使是永远不会苏醒的噩梦里面，总也会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是充满了安宁喜乐，闪耀着甘美的星光。
　　但没关系。
　　只要把一瞬变成永恒，那么星星也永远会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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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夜里，睡不好的人有很多。
　　比如被青花鱼太宰气得睡不着的中原中也，总而言之，半夜起来，甩开从者，让部下们除开必要的几个人，都分批尝试离开冬木了。
　　他隐约感觉到冬木市或许出现了什么问题。
　　为了下属安全起见，他留下就行了，但和藤村组的和谈没有完全完结前，还有几个人没办法离开，中原中也也提前散开安排了。
　　——起码，不能和他住在一家酒店。

　　另一边，夏油杰正在反复做着一个噩梦。

　　大火，哪里都是大火。
　　除了火，就是举起屠刀的士兵，但没有什么区别，原本雪白的刀身上反射出火焰的光，飞扬闪过的清亮刀光，带起血色，红花洒满焦黑的土地，合着乌黑的土壤，化作潺潺蠕动的浊流遍布四野。
　　这里是哪里？
　　是战场？
　　夏油杰茫然的走在火焰和尸骨当中，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参加声，到处都是杀戮。描绘出这一片地狱景色的，并非是咒灵又或者诅咒师之类的“恶”或者“强者”，而只是单纯的人对人的杀戮而已。
　　孱弱的瘦子拿起武器，向着比自己更加孱弱甚至饿脱了相的妇女举刀，女人高呼着不要杀掉我的儿子，然而她手中的不过是布满齿痕的白骨。

　　这是哪里？
　　是人间地狱么？

　　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心声在传来。
　　痛苦的、崩溃的、高喊着：
　　‘哪怕只救下一个人也可以——’
　　‘让我拯救他们吧！’

　　“这座城里的人如果有罪，那么也是因为他们选择跟随了我。”
　　“他们只能选择跟随我，那并不是他们的错。”

　　天草的声音从夏油杰身后传来，他越过夏油杰，走到那个被士卒砍杀倒地的妇女面前，直到临死女子仍旧睁着眼睛，恐惧，痛苦，憎恨，然而唯独没有后悔。
　　她死死的看向天空，就好像在质问着上帝，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直到天草俯下身，合上了她的眼睛。

　　此刻，夏油杰终于回过神，他意识到了自己站在了哪里，如今的他正站在天草的回忆当中，那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天，是一个17岁少年人生的落幕，是一场叛乱的终结，是一个日本历史不可忽视的拐点。
　　岛原。
　　这宛如地狱绘卷一般的所在，不是别处，正是四百年前的熊熊燃烧，被德川幕府用鲜血和火焰毁掉的岛原城。
　　想要制作出一个地狱，只不过需要大量的鲜血，大量的死亡，大量的绝望，和大量的诅咒。
　　甚至不需要咒术师和咒术。
　　人就可以轻易的制造出“地狱”。
　　地狱就在人间，地狱就在眼前。
　　餐飨着绝望，饕餮着憎恨，鄙弃着生命与善的恶鬼，不在别处，就正在他的眼前。
　　它是德川的将军，是享受着利益丢弃信仰的荷兰人，是参加大屠杀的士兵，再往前追溯，他是宗教之间的别见，是对异己的排斥，是对外来者的恐惧。

　　比噩梦更像是噩梦一样的问题，重新被回忆起来。
　　【你真的了解，你在保护什么么？】

　　是的。
　　……
　　这些家伙，也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强者应该保护弱者，咒术师理应保护非咒术师，社会是“弱者生存”的社会，那么他就理应遵循这道理。
　　夏油杰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否则，持有力量的他又为什么要一直忍让、保护那些和自己毫无关系、完全不同的弱小者？

　　但他看着眼前的地狱。
　　天草是记得这些的么？
　　背负着这些，他又是如何能在初见的时候露出爽朗的笑容，向他自我介绍的呢？

　　在噩梦里辗转反侧的夏油杰，无法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了。

　　这一晚上做梦的人有很多。
　　自然也包括五条悟。
　　津岛治子睡到了客厅——单人住宿自然没订两个卧室的套房。
　　卧室里的五条悟正在做着一个诡异的梦。

　　他梦见他拿着一柄铲子，在不知道哪个荒山野林里面挖地。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咒力痕迹等等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就是纯手动的挖地，说不上急迫，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就好像泉水干涸，又好像已经经历过更加刺激的事情。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在挖什么，然而却又想不起来，只是一味的机械的，在挖什么东西。
　　直到最后。

　　铲子仿佛碰到什么。
　　他停下了手，低头看去——

　　什么也没有。
　　他看见的只是好像通往无底深渊一样的黑暗。
　　过于刻意的遮掩住了什么。
　　然而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掏了掏兜，一枚熟悉的蓝宝石领扣正在他的手中，手掌一翻，领扣落入土中。
　　之后，一切都陷入一片黑暗。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悲伤的，然而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存在，也感觉不到的麻木。
　　五条悟下意识的想拿颗糖出来缓缓，然而却又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因为……
　　他变成了土里的人，面朝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是那种很老实的躺姿，一片黑暗无光当中只有上面一直在隐隐约约传来铲子挖出土壤的生意。
　　平稳，有规律，令人安心。

　　然而——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五条悟睡醒过来，他都没有等到那个挥舞铲子的人挖到自己。
　　和其他人不同，这个梦说不上是什么噩梦。
　　它仿佛只是……
　　从遥远的未来而来，为他尚不知晓的事物，所献上的哀悼。

　　——请为■，献上哀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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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对津岛治子充满了恶意，尤其是内容提要。
顺便一提，本次幕后黑手真的不是津岛治子小姐，她在本次事件当中负责摸鱼就好了，摸鱼有什么不好，摸鱼最好了！
最后一句灵感来自《天启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