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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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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凤山半年多,苏锦终于把《会阳心经》参悟个差不多了,只是最后一步有些难度,得需要一位药引子活络经脉才行。
此药名为髓心丸,有且仅有隋英阁才能配的出来。隋英阁乃大成唯一独立在野的药学名门,坐落于华胥山,非内部人员引导不能入内。即便是当今皇帝想要求医问药,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进入隋英阁的途径。
苏锦当初命人将《云泽契书》的消息放出去,原对隋英阁不抱希望,没成想竟真的引起了那边的注意,倒令苏锦有些吃惊。
若只是为了得到髓心丸,倒不必冒着搭上整个凤箫宫的危险去吸引隋英阁的注意。
三个月前凌云峰少主顾若风初接手凌云峰事务,便拿凤箫宫遗失三十年之久的镇宫之宝“紫气东来”相要挟,想要迫使苏锦配合其上演这出有关《云泽契书》的大戏。
“紫气东来”究竟是何物?苏锦年方十九,自然没有机会见过此物。听管家翟勇说,此物乃流云阁老阁主亲手绣制的一幅百鸟朝凤图,其中要说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翟勇也只见过一面,倒是说不上来。想来,其中妙处只有老阁主和苏锦的娘亲——前任凤箫宫宫主苏芮清楚了。
至于顾若风清不清楚百鸟朝凤图的机巧,苏锦确定他也一无所知。只因那日顾若风来时,只是口口声声说这是凤箫宫的镇宫之宝,却并未表现出对此物格外重视,仿佛除了其名头是“凤箫宫镇宫之宝”便对自己无多大用处。
既然如此,苏锦更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为了一件见都没有见过的所谓“镇宫之宝”而与顾若风合作,还是搭上整个凤箫宫的代价,任谁也不可能会答应。
“那么——你带上山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你凤箫宫自然不会承认,朝廷想要找到证据也难。可是抄家之时祁家确实有几个漏网之鱼。只要这几人一日不为朝廷所拿,那么凤箫宫包庇罪人之后的嫌疑便一日不会除去。背着这样大的嫌疑,你觉得朝廷还会放过凤箫宫么?”
顾若风的话在苏锦的耳边回响,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冷飕飕的。
苏锦倒是不后悔。当初要下山救人时,翟勇曾经拦过她。可是凤箫宫与祁家的渊源实在太深,又则娘亲故去之时留下遗言,仿佛已经预见了祁家今日惨事,要她务必出手相救。
可惜,她去的迟了些,只救回一个小姑娘。
一枚短箭穿透窗户而来,“叮”地一声牢牢扎在苏锦身后的柱子上,瞬间打散了她的思绪。
好身手!
苏锦倒抽一口冷气,放箭之人离她如此之近,而她竟丝毫未察觉。
往外寻去,窗外连一丝风都没有,云雀仍在叽叽喳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那枚冷箭上绑着一张纸条。
“明夜子时,云来客栈,但求一见。钰宁亲笔。”
看罢,苏锦的两簇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祁钰宁的亲笔书信来的这么突然,令她心生疑惑。
也算是上天眷顾祁家,事发时祁钰宁因在外查货而幸免于难,祁家现在得以一息尚存。但是祁家自从经历了灭门惨案,今夕已经大不同往日了。祁钰宁会冒着生命危险擅自出现么?
因为《云泽契书》的消息,上爻此时鱼龙混杂,形势不明,难保不会有人在此时趁机作乱。
琢磨来琢磨去,苏锦决定还是下山走一趟,这家客栈是凤萧宫和祁家秘密会面的隐私地点,一般没有别人知道,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临行之际,翟勇破天荒将祖传的迷醉散给了苏锦。这玩意本是隋英阁的一等宝物,翟勇当年从隋英阁出逃时走的仓促,只带了这一个偏方。
这么多年,因这东西阴得很,所以从未将它拿出来过。
“此物不同于普通的迷药。寻常的迷药只晕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此药可将人晕倒足足两日。”
翟勇故作神秘地继续说:“当然了,若是分量大一些,五六天也是有可能的。”
苏锦诧异:“那若是分量小了呢?”
“我也没用过啊——”
“大概比半柱香的时间长——”
(⊙o⊙)…
苏锦无语。
“那——解药呢?”
苏锦担心这药万一逆风撒一把糊她脸上了怎么办?
“没有解药啊——”翟勇摊手,“睡一觉就好了嘛。再说,这药肯定是用对方身上的,你要解药做什么?”
啊这——
苏锦愈加无语。
只能心下暗自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切切不可使用此物。
稍微准备了行囊,便起身告辞,急奔下山,往云来客栈走去。
睿王府。
无崖门近日遭逢巨变,居然在睿王赵言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改朝换代。新任门主无视以前的联络信号,更将联络地点全部打乱重排,新的联络地点也无从告知。
卫风不得已,只得匆匆回来说明情况。毕竟,无崖门是赵言在江湖上的唯一支柱,以前更是替赵言做了不少事情。
若是新门主反水,将之前的事情抖落给朝廷,此事干系就太大了。
听完卫风的汇报。
赵言无奈抚额。
“新任门主是谁?”
“原左领使刘申。”
刘申?
赵言想起这个瘦高个子逡黑脸的男子了。平日里寡言少语,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倒是干脆利落。
“怎么?指明了非要见到我不可?”
赵言想起前几日朝堂上的情形,陛下还未下旨由哪位皇子迎娶元夏公主。
眼下刚领了兵部的差事,百废待兴,可也不得不放下一段时间了。
无崖门若是反水,他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思及此,赵言眉头愈加紧皱,感觉自己的头风病又要犯了。
“你去告诉太子一声,近日本王头风犯了,不能上朝,也不见客。”
深夜,赵言将一切安排妥当,便星夜出发往上爻去了。
“包子——新鲜出笼的包子咯!”
此时上爻的早市已经趁着微明的天色开放了,这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勤快地张罗着自家生意,忙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上爻是连通各个关口的要道,各国的商人行旅都集中在这儿进行各种交易,正是借助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上爻的集市比起别处地方显得格外繁华热闹。
苏锦第一次来这里着急救人没有注意那么多。第二次来这里,虽也是救人,心境却与以往大有不同。
她独自走在人流涌动的街市上,来往的是神色各异的行人,满目都是攒动的异域面孔。
这大街上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愈是正常,背地里越是涌动着不正常的暗流。路越走越长,苏锦心里的戒备也越来越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苏锦好奇地向后面看去,只见四五个身着灰蓝吏服的官差团团围住了一对父女,为首的一个上前扯住那名低声啜泣的年轻女子,粗暴地将她拽起来,边拖边骂:“这臭娘们真是不知好歹!人家杜老太爷看上你是抬举你,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还用得着专门跑这一趟?给爷摆什么臭架子!”
正说着,只见那女子突然扑上去朝拉着她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差吏痛地叫苦不迭,连踹了女子几脚:“臭娘们敢玩阴的!看爷今天打不死你个死婆娘!”
说着呼唤那几个差吏就要动手,那为首的扬起的鞭子还不及落下来,忽然就被人凭空夺了去。
那差吏恨恨地回头,只见一名妙龄女子着一身天青色素纱衣服,披着黑色锦缎织成的风衣,鹅蛋小脸上微微泛起一圈红晕,栗色的圆眼睛里含着无名的怒火,两簇秀眉紧紧拧在一起,让人看着不怒自威。
苏锦看着这群当差的,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
“当街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官差看着苏锦,竟然动了邪心。
“爷就是王法!”官吏说着往苏锦身边走来。
“这位小娘子好风姿啊!比起这臭婆娘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必杜老太爷见着小娘子这番仙姿必然十分欢喜!”
说着招呼其他几个差吏作势要绑苏锦。
说时迟,只见苏锦甩起刚刚夺下的皮鞭,那鞭子就像一道长蛇一般飞快地闪向为首的差吏,“唰”一声鞭子扎扎实实地抽到了差吏的脸上,那张狰狞的脸瞬间浮现出几道血红的印子。
差吏恼羞成怒,拔出佩刀直直地向苏锦砍过来。苏锦一脚从地面踮起,运气腾空,一脚踹掉了那差吏的刀,转身脚不着地稍稍发力又将那尚未落地的刀踹了回去,不等差吏回过神来那把刀已经不偏不倚戳向了他的胸口,血顿时喷涌而出。
围观的人群瞬间作鸟兽般乱做一团,有鼓掌鸣贺的,有咒骂差吏的,还有的人不禁发出为苏锦和那对父女担忧的叹息。
其余几个差吏见状吓地魂飞魄散,急急忙忙拨开人群向府衙奔去。
那对父女急忙跪倒在苏锦面前,连声道谢:“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二位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苏锦被这父女的跪拜大礼吓了一跳,况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顿时有些难堪,要知道在凤山上向来没有行跪拜礼的传统。
看父女俩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苏锦便叮嘱他们:“估计他们回去搬救兵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说完苏锦转身继续去寻找客栈。
没想到,那位年轻女子突然抓住了苏锦的风衣,哀求道:“女侠!求求你带我们走吧!我看女侠出身不凡,又是这般侠肝义胆,您带我们回去给您做奴仆也好过在这里等死!杜家和官府互相勾结,这上爻城全是他们的人,我们根本无处可逃!求求您大发慈悲带上我们父女一起走吧。”
旁边围观的人听此一言,纷纷同情起来这对父女。众人看苏锦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有人帮腔:“这位姑娘,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都出手相救了,何不再给他们一个好去处呢?我看这父女俩心眼老实,人挺敦厚,应该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另外一个卖炊饼的中年妇女也搭腔道:“谁说不是呢!这上爻城一时半会儿也难出去,我们寻常人都凭着官府开的凭证才能出入,我看他们也是可怜人,怕是连个凭证都没有。你要是实在不想带着他们,那便把她爷俩带出城随他们去,这举手之劳也算是给您积了阴德呢!”
苏锦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情很是烦躁,她没想到自己出手救人倒惹了一个大麻烦。
可是按她的性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难。
正觉得为难,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厚重的男声。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赵言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苏锦转头看去,只见这人穿着玄青色衣衫,手里一柄黑色真丝扇,腰间的一枚白玉格外惹人注目。嘴角虽然带笑,却在略微粗糙的皮肤下衬托出一丝冷气。
“姑娘若是实在为难,不如将人托付给在下。”
赵言原不想管这些街边闲事,只是恰巧看见了苏锦的一招半式,让他半路改了主意。
“凤鸣九天”的第一式便是足底生风。
这招式是凤箫宫独有,结合眼前的妙龄女子,赵言心下已经对此人的身份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