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福》风吹起游鱼

16、第十六章

　　或许是因为听王婶子念叨久了，虎子近日总是将目光定在苏言欢的肚子上。

　　苏言欢也很无奈，每次都耐着性子告诉他，她肚子里没有弟弟妹妹。

　　可是面对他懵懂的目光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这日虎子见到她时突然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贴上她的肚子，喃喃念道，“弟弟……”

　　苏言欢：“……”

　　虎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如果她否定了她的肚子里有弟弟这件事，他就会立刻哭出来一样。

　　于是苏言欢没有否定这件事情，结果到了下午，王氏就带着虎子来了。

　　王氏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两人，“太快了一些，你们准备好什么时候成亲了吗，免得到时候肚子大了。”而后又有些疑惑地说道，“言欢来这儿才一个月不到……”

　　然后就像突然知道了些什么一样看向祝池清，眼里满是谴责。

　　虎子则跑到苏言欢的身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肚子喊弟弟。

　　苏言欢一口水呛在嗓子里，祝池清红着脸给她在背上拍着。

　　等到两人面红耳赤的解释清楚了之后，虎子小小的脸上全是失望之情。

　　明白这是一场乌龙后，王氏看着虎子，脸上有说不出的愁怅之情。

　　或许虎子只是太孤单了一些，才会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来陪陪他。

　　王氏不是没有想过再去找一个人过日子，只是她放心不下虎子，担心虎子不受待见，所以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着虎子长大。

　　祝池清摸了摸虎子的头，轻声道，“明年这个时候就有弟弟了。”

　　虎子的眼里瞬间发出光来，似乎是不相信一般的看着他。

　　祝池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可能今年就有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弟弟了。”

　　苏言欢红着脸不敢看他，却听见虎子说，“弟弟，快点。”

　　轻笑声传来，向来熟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的烧耳朵。

　　苏言欢将目光移到没剩几颗枣的枣树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谁和你生……”

　　心底却泛起甜蜜来，也不知道如果到时候他们生了个孩子会像谁多一些。

　　——

　　风吹柳絮，绿荫正好。

　　这日，苏言欢正带着虎子在树荫下看小鸡，小鸡长的格外的快，才没几天身上的羽毛就变了颜色。

　　不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秉着看热闹的心态她二话不说就丢下虎子和小鸡过去了。

　　难得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人群熙熙攘攘，将周围围的水泄不通，苏言欢废了可大的劲才挤进去。

　　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一脸晦气的骂着在她面前的男人，唾沫横飞。

　　脸上的肉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还有粉末簌簌的落下。

　　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垂着头，手里还拽着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十分瘦小的女孩。

　　这个是苏言欢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

　　“这是怎么了？”她皱眉问旁边的人，心里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旁边那个大婶往地上呸了一声，一脸惋惜的看着那个女子，“季翠翠她爹真不是个东西，赌博欠了一大笔银子，要把她卖了还债。”

　　那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就你闺女这个样子你觉得值二十两银子吗？让我给三两我都嫌多。”

　　季贵一脸恳求的看着那个女人，“程娘子，你把她卖到花楼去伺候人或者卖到别人家里去做丫环都行，你让我拿这么多银子我真的拿不出来啊。”

　　季翠翠听见她爹的话浑身一抖，顿时哭的更大声了，抱住季贵的腿不放，“爹，我求你了，爹，不要把我卖到花楼去啊。”

　　程娘子闻言一脸嗤笑的看着她，“怎么还瞧不起花楼了，就你这模样咱们天香楼还不收呢。”

　　苏言欢并没有听过这个天香楼的名号，想来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小花楼。

　　她看了眼那个季翠翠，长得的确是很寻常的模样，而且瘦瘦小小的的确谈不上好看。

　　但是三两银子，那个女人算是压价了，如果真的要卖，就算是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至少能有五六两。

　　在揽月楼这么多年，她也算是见惯了这些事情，但是或许是在村里待久了的缘故，如今却有些不忍起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欠下的债，后人也得还。

　　思及此，她也熄了看热闹的心思，这看的不是热闹，怕是这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而且这个程娘子看起来的确是不好相与的，且不论季翠翠值不值这个价钱，就算是值了这二十两银子，卖过去了日子也是难过。

　　“你，过来。”

　　苏言欢正准备走的时候，被喊住了，突然被同行喊到，她有一点懵。

　　“有什么事吗？”

　　无论是什么事，在这个节点被喊住，都不会太好。

　　程娘子两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对地上瘫软着的季翠翠讽道，“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才是值二十两银子的样子。”

　　季翠翠眸光一暗，心中一种名为羞窘的情绪疯狂生长。

　　苏言欢顶着周围人的目光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程娘子，原来她就值二十两银子。

　　她想走，却被拉住了手，浓浓的脂粉味争先恐后的窜入鼻间，让她有些呛。

　　“你是谁家的姑娘，我出三十两银子你跟我回天香楼怎么样？”

　　此言一出，周围响起了唏嘘声，但是还是有几个妇人骂着程娘子不要脸。

　　苏言欢默默将手抽出来，“不好意思，我真的对天香楼没兴趣。”

　　且不说三十两银子吸不吸引她，她现在都要嫁人了，再说这样的话不妥。

　　程娘子一拍大腿，一脸亏了她一千两的表情，“你知不知道盛京有一位言欢姑娘，多少公子哥为了和她春风一度不惜一掷千金。”

　　苏言欢心头一跳，却听她继续说，“我向你保证，你今儿个跟我走了，到时候你就躺着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你的床上来。”

　　这话已经说的不能再露骨了，周围响起骂声来。

　　苏言欢心下却一松，既然程娘子能说出这种话来，则说明她根本没有见过自己。

　　更何况，她是个清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人春风一度了，丽娘子在这儿估计得气的背过气去。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程娘子咬牙一拍大腿，这可是个好货色，“六十两，不能再多了。”

　　周围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季翠翠一脸怨毒的盯着苏言欢，凭什么她就能卖六十两，而自己却被讨价还价，二十两都嫌多。

　　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苏言欢沉默下来，如果换成在场的其他人，估计她已经被卖了。

　　她现在必须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程娘子察觉到她的意图，拉住她想要试图说服她。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她拉出了人群的包围圈里。

　　看着臭着一张脸的祝池清，苏言欢挠了挠抓着她的那个宽大的手心。

　　“怎么了？”

　　祝池清一想起刚才她被那人要开价买走就有些气闷，惩戒似的紧紧抓着她的手，“你不知道走掉吗？”

　　“噗嗤。”

　　看着他清秀温润的脸，苏言欢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他，娇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什么？”

　　随即有些委屈告状似的说，“想不到我就值六十两。”

　　柔软的身躯贴上来，祝池清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听见她的话却有些好笑，“你怎么……”

　　“怎么这么不知羞。”苏言欢笑着吐舌，接了他的话。

　　两人笑着，太阳晒得有些热了起来。

　　苏言欢额上冒了细汗，想起方才程娘子说的话，试探性的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言欢姑娘，名字竟然和我一样……”

　　她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祝池清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何止是听说过，他在盛京赴考的时候，就听同考场的人提过不知道多少次。

　　苏言欢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起来，她虽然和他说了许多的事，但是唯独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提过。

　　祝池清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解释道，“我只是听说过而已，我并没有去过花楼。”

　　他担心面前的姑娘不开心，再解释一遍也是很有必要的。

　　太阳越发晒人了起来，苏言欢有些焉巴，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道，“你……瞧不起花楼吗？”

　　两人紧握的手渐渐渗出了汗来，她有些心烦，将手松开。

　　祝池清抿唇，然后说，“没有瞧不起，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或许都是迫于无奈的。”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何会有些不开心，但是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闻言苏言欢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迫于无奈的又如何算呢？

　　虎子还在门口看小鸡，只是那小鸡被他用扫帚撵着不能进屋，此时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小小的孩子白嫩嫩的脸蛋此时也被晒得通红通红的。

　　苏言欢一拍脑袋，光顾着看热闹了，也忘了还有个孩子要看着。

　　王氏每天都格外的忙，特别是之前照看了苏言欢一段时间，地里落下了不少的活。

　　她将心里的事情放到一旁，将虎子提进了屋，祝池清则将小鸡放到了树荫下的围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