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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抢亲 ...

  •   第二章抢亲

      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的小太监瞧见是长公主,忙上前行礼:“陛下吩咐,长公主殿下来可直接进去。“

      长公主点点头,提裙拾阶而上,素手推门。金案后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端坐在金案后,他年逾五旬,保养得极好,加之面色红润,看来才四十岁。

      皇帝叶擎苍见到来人,笑道:“宣仪来了?”

      长公主行公主礼,“参见皇兄。”

      叶擎苍招招手,“快,快过来给朕说说。明儿可有怪朕?”

      长公主轻笑道:“明儿怎么会怪皇兄,明儿心里最喜欢的就是皇兄这个舅舅,连我这个姨母也比不上。”长公主接过小太监手里的墨锭磨起来,眼风扫过去,叶擎苍在批折子。

      宣仪只看一眼,便不敢再看,偏过头专心磨墨。但武考两个字还是落入眼中。

      “没生朕的气就好。”叶擎苍提笔在奏折上写下几个字,随口问道:“朕可听说,明儿死活也要嫁去顾府?”

      长公主心下一紧,急切跪下解释:“皇兄也知道,那孩子当年连烧十来日把脑子烧坏了,此后那孩子便不清醒,常常自己在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叶擎苍轻笑一声,“朕还未说什么,你急什么?”

      长公主仍跪着不敢动,叶擎苍又道:“昭仪是你的妹妹,也是朕的妹妹。她只这么一个女儿,不仅你不舍得,朕,又怎么舍得。”

      长公主垂着头掩去神色,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捏紧。眼前的这个人说起来是她们的亲哥哥,可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他的皇位,亲情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若真的顾念宋长明,便不会赐这道婚,也不会在听闻宋长明要嫁过去派人埋伏在泰仁坊。

      长公主不敢作答,只是拼死头一磕到底,再不起来。

      叶擎天看着地上的人,脸色由红转青,蒙上一层寒霜,他气得扔掉手中的笔,“朕答应你,让她安然嫁过去。”

      长公主的心落回胸膛,匍匐在地,朗声道:“宣仪替宣阳替明儿谢过陛下。”

      “回去你的公主府吧,朕不想见到你。”

      长公主走后,叶擎苍吩咐道:“把人撤回来吧。”

      御书房伺候的大太监张全走出来,他嗫嚅着看眼沉思的叶擎苍,又垂下眉去。

      叶擎苍睨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老奴……老奴……”

      “说吧,朕免你死罪。”

      张全这才敢大胆说出来:“陛下,顾相与宣威将军都是朝中重臣,且一文一武,若两家真结亲,恐怕……”张全又抬头看了眼,见叶擎苍神色如常才道:“恐怕生出不臣之心……”

      叶擎苍笑了:“结亲?你忘了顾家小子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张全:“陛下,怕就怕……”

      叶擎苍背着手走下金座,望着窗外许久,才悠悠道:“你说,如果宋长明死在顾府,会如何?”

      语气如窗外的月色一般凉薄。

      张全眼前一亮,“陛下英明。”
      -

      顾府亦如宋府一样热闹,只是溪风院院门紧闭,显得格外冷清。

      院中站着一人,那人着一身白衣,身材挺拔修长身若翠竹,长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身后,裸漏出来的皮肤带着几分病态的白。他眼睛上束着一方白绸,露出底下挺拔的鼻子和单薄的嘴唇,唇线分明,薄唇微抿,清冷寡情,透漏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意味。

      顾景行偏身躲过,捻捻指尖的沉皮,不够脆,还差两个日头。他边摸索着取出药包里的沉皮,晒到药圃上,边朝廊下问一句:“如何?”

      廊下放着张躺椅,一个年轻人歪坐在上面,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如你所料,李大人掉进湖里后就着凉,一连烧了好几日。不过陈大人身子骨硬朗,从水里爬出来后跟没事人似的。”

      “本就没指望他有事。你可有红袖坊姑娘的丝帕等物?”

      纪坤一下子来劲儿,“你要这做什么?”

      “你差人将它放入陈宣文书房。”

      纪坤想一瞬,反应过来,“……你这招可真够损的。陈家那母老虎,若是发现陈大人有这等东西,还不得闹翻天?到时候陈大人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掌管武考一事?”

      纪坤拿着扇子敲敲掌心,又道:“这次武举考试明面上是为朝廷选拔军事将才,但谁都知道,陛下有意让这武状元来接管顾家军。”纪坤走过来,“你既如此为顾家着想,为顾将军着想,怎么就不能和顾将军好好说话尼?”

      顾景行道:“这是我身为顾家子孙的责任,跟他有什么关系?且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我……”

      “等尘埃落定你怎么?”纪坤问了两遍,顾景行仍是不答,他索性就不问这事,说起他来这的正事。

      “顾将军让我来劝劝你,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迎亲能由人代替,拜堂和洞房总不能由人代替吧?”

      纪坤看他无动于衷,又道,“宋姑娘鲜少出府。我不放心,特意帮你去看了眼,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不为过。她若出府,京城第一美人哪有曹燕燕什么事?”纪坤拿扇子戳戳他的肩膀,笑道:“怎么样?心动没?”

      顾景行扬手来打,药渣掉了纪坤一身。

      “别总把沉皮晒得这么脆,容易失了药性。”纪坤拂拂衣袖,“我没明白,不就娶个人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纪坤盯着顾景行看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不会,还记恨着人家吧?”

      顾景行手下一顿,嘴唇蠕动一瞬,却什么都没有说。

      前厅的热闹适时传过来,遥远又清晰。

      纪坤眯眯眼,心下疑惑更甚,继续试探道:“事已至此,你就答应吧。反正就是娶个人,你若真不喜欢就腾间放药草的屋子出来让她呆着。”纪坤见他不为所动,又道:“再退一步说,你这些年不是还记恨着人家,那把人娶回来,你想对人家怎么着就怎么找不是?”

      顾景行:“她不会嫁的。”

      纪坤脑中空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嫁?不嫁就是抗旨,宋府难不成还真敢抗旨?”

      “她当然敢。”

      “堂堂圣旨,巍巍皇权,除非宋相放弃仕途,否则不可能抗旨不遵。”纪坤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他说的是宋相宋威年。

      “她不愿嫁,即便是抗旨,宋相也会帮她。”

      纪坤仔细看眼他,反应过来,说的原是宋家小姐,“虽然你眼睛失明后,不似原先那般抢手,但满京城中,想嫁你的贵女小姐多得是。我刚过来时,宋小姐妆发都挽好,你等宋家悔婚,怕是等不到的。”

      说话间顾景行已经走到房门口,纪坤忙追过去:“宋家不悔婚,你不成亲,就是顾家悔婚,圣旨还在你家祠堂里供着,你不会又想抗旨吧?”

      “你也说了,我抗的旨还少吗?”

      纪坤嘀咕一声:“你想清楚,这个时候悔婚,陛下正好借此发难,功亏一篑啊!”

      顾景形不回话,走进屋,“嫁衣在哪?”

      纪坤大喜过望,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他。他扫视一圈,屋子里光线昏暗,依稀可以看见满屋子挂满红绸。屋内支着方古案上,上面放着一对红烛,一壶合卺酒,两只白玉杯。旁边是张张雕花大床,大红喜被上绣着鸳鸯,大红喜服叠放在床尾。

      “床尾。原来不是记恨,是记挂着人家姑娘。”

      他话音落地就听“刺啦”一声响,刺地耳膜发麻,破碎的大红喜袍朝他飞奔而来。

      “哎!你这……你这……”纪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拿在手中的扇子不敢真的敲到顾景行身上,只得气地一下下往自己手心里敲:“我跟你说这么多,你一句也没听进去?真白瞎了宋姑娘一片真心,人家可说,小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喜欢你,所以想嫁给你。”

      说到这,顾景行终于给他一些反应,脸转过去,蒙着白绸的眼无声地望着纪坤,半晌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呵。”

      这一声太短,顾景行面上的表情又淡,在纪坤还未想出是何意的瞬间就消失了。

      纪坤又顺着话题说了很多,可顾景行不置一词,脸色又恢复成平日冷淡模样。

      窗中飘入一个黑影,朝顾景行的方向跪下去:“主子,宋姑娘……坐上花轿。”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纪坤扬着下巴,“人家小姑娘小的时候一门心思想嫁给你,现在也还是。”

      “是与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顾景行冷淡说着,“她的花轿到不了顾府。”

      “主子,埋伏在泰仁坊的那些人撤了。”

      顾景敲着杯子的手一顿,“撤了?”

      “是,长公主先去了宋府,从宋府出来后就去了宫里,再从宫里出来时,埋伏的那些人都撤了。”

      顾景行蹙着眉想想,“也行,撤了就撤了。你帮我个忙。”最后一句话是望着纪坤说的。

      纪坤:“什么?”

      “抢亲。”

      纪坤:“……”自己抢自己的亲?

      纪坤走后,顾景行拿撕碎的嫁衣包着合卺酒和白玉杯,一股脑扔出院外,又去书房看书。

      手指一遍遍摸过凹凸不平的盲文,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他这招其实有些阴损。

      他未料到宋长明真的会坐上花轿,毕竟前世宋长明可是一早就逃了婚。宫里的人居然也撤了,若无人阻止,花轿会稳稳抬到顾府,抬进他的溪风院。

      事已至此,他没有办法只能让纪坤去抢亲。按照他的计划,纪坤会扮成刺客抢走宋长明,将人藏在某处,明日再送回去。

      姑娘家的被人掳走一个晚上,即便回来时完完整整,谁也不会信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顾家可借此退婚。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顾景行唤青木送水过来。

      青木挑着两桶水送进来,一桶热的,一桶凉的,放下便走出溪风院。

      顾景行倒水进浴桶,兑成温水,水半分没撒。

      自从眼睛看不见,他讨厌别人的触碰,这些事他都自己做。

      起初的时候经常被烫到,但同样的事重复年,不需记忆,习惯就能引导他倒洗澡水,走到衣柜前,右手微抬拉开柜门,取出一套干劲的月白亵衣,拉开底下的抽屉,取出方白绸。再行至浴桶边,脱下衣物,跨进浴桶,解开白绸,整个身体埋到温热的水里。

      顾景行洗漱完,穿上雪白里衣,蒙上白绸,走至床边,从小几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浓浓的沉皮味传来。

      他将丸子塞进嘴里,喝一口水,水早已凉,带着药丸滚进喉咙,冰成一片。

      他放下杯子,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解下眼睛上的白绸,放在枕边随时能够得着的地方,再盖好被子,闭眼入睡。

      一旦停下来,寂静和黑暗扑袭而来,他冰冷的水里起起伏伏,思绪浑浑噩噩,水挤进他的鼻腔、嘴里、肺里,带着撕裂般的疼……

      可前厅的热闹也一并传来,鞭炮声、唢呐声、贺喜声,混合着觥筹交错的欢闹,在黑暗的映衬下愈加清晰深刻,一阵阵传来,像涨涨落落的潮,试图推他回去。

      闹闹嚷嚷的声音中,他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恭喜”。

      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一个瞎子,重生一次居然还是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有什么好恭喜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热闹便远去,消散在空气中,世界又静得只剩他自己。

      顾景行崩紧的心弦松下去,心底说不上是平静还是失落,指尖无力而泛麻。

      他揉捏着指骨,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揉捏,舒缓呼吸,在三个来回之后,心弦又一下子崩紧,呼吸更加紊乱。

      门“吱呀”一声,有人走进来。

      脚步很轻,像只受了惊的猫。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景别沮丧,阿明就要来了
    明天下午三点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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