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心》夜岫

32、合适的元凶

　　离霍格沃茨放假还有近三周的时间，意味着下次见汤姆也要隔这么久，不过赫普兹芭并不着急。她几乎从未体验过那种所谓的因与爱人分别而度日如年的煎熬。容易怀春的少女时期她尚且不曾，阅尽千帆后的她更加不会。男人可以锦上添花，她的生活则不仅局限于此。
　　基于整个五月的风平浪静，校董事成员在刚结束的会议上同校长迪佩特达成一致，降低学校的警戒力度，把工作重心转移到期末考试上。然而事与愿违总要发生，几日后周日的清晨，一份加急信件让赫普兹芭不得不提前离开温暖的被窝，打着呵欠赶到城堡大门。
　　她是最晚抵达的，由管理员普林格引向二楼。看到女生盥洗室外的人群，她脚步一顿，觉得这地点颇为敏感，但很快面色如常。告别了普林格，她问候外围的两人：“早上好，马尔福先生，罗齐尔先生！”
　　塔纳托斯回了一声“早上好”，罗齐尔只矜持地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都停在这里？难不成是案发现场吗？”赫普兹芭用半是玩笑的口吻问道。
　　“不错。”回答她的是与她相对熟悉一些的塔纳托斯。
　　“所以，遇害的是个女生？送去校医院了吗？”
　　“没必要，死人不需要就医。”
　　“死了？”赫普兹芭吃了一惊，谨慎地不发表意见，只就事论事地追问，“那也该换个地方安置遗体吧？留在这里多不方便。”
　　男士们很能理解她的疑惑，但让塔纳托斯眉间烦躁之色若隐若现的不仅于此：“如果我们自己继续处理，当然不会这么拖沓，可事情闹大了，消息传开了，我们不得不束手束脚。”
　　“怎么了？”
　　“袭击发生在昨夜，吓到了几个早上来用盥洗室的女生，其中一个的父亲是傲罗，父女用双面镜保持联系，因此在我们封锁学校之前，消息已经外泄了。刚刚迪佩特收到傲罗办公室的通知，要求我们保留现场，免得破坏任何线索。”
　　经历过刑事案件，了解了一点流程，赫普兹芭明白这本属应有之举，但仍顺着他的态度和立场接口：“恐怕是我们的傲罗跟麻瓜警察学的。说句实话，有点多余，我们都是巫师，何必这么麻烦！”
　　“何止！简直本末倒置！”塔纳托斯将手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戳，“有什么是魔法解决不了的！还有，我们霍格沃茨自己的内务，魔法部的人凭什么来掺和？”
　　他们一唱一和的非议没能继续，因为傲罗赶来了，领头还是亨利·波特，而非主任忒休斯·斯卡曼德。倒不是魔法部对霍格沃茨的安全不够重视，而是斯卡曼德人不在英国，正在欧洲大陆上忙于对抗格林德沃，连续几任魔法部部长都对他工作重心的偏移十分不满。
　　踏入走廊的亨利几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赫普兹芭，但外人在旁，职责在身，他没有表现得很热络，两人只简单地彼此颔首致意。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亨利一行人毫不犹豫地拐进女生盥洗室。
　　赫普兹芭对死人毫无兴趣，跟从塔纳托斯站在一边等，同样等在外面的成年巫师不在少数，学生一个也没有。不多时，若干信息经口耳相传逐渐扩散。
　　“……已完全确定死于魔法，没有明显的物理伤害……”
　　“……那女生叫桃金娘·沃伦，五年级的拉文克劳。哦，是个麻种，这一点，我们都不意外了……”
　　“……死因仍不明，傲罗们推断，要么是魔法生物造成的，要么是未知咒语的效果，要么是凶手特意处理过尸体，遮掩行凶手段……”
　　“……盥洗室的管道也出了问题，听说昨晚之前还好好的，难道这也和凶手有关系……”
　　沉默围观的赫普兹芭愈发不安。重复的地点位置，明确的人物提示，难免让她生出糟糕的联想。汤姆的面孔在她脑海中浮现又散开，她垂下眼帘攥紧双手，不愿猜测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向她承诺过，一个遗忘咒足以解决后患，何至于到了要人命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遇害女生被抬了出来，遗体上盖着一张白布，几束棕色长发从狭窄的担架上滑落悬空，一副摔得半碎的圆框眼镜摆在她的头侧。这样的亲眼目睹，让赫普兹芭再难自我否认她的身份。
　　之后教职工、校董事及傲罗的三方会议，赫普兹芭一直魂不守舍，所幸散会后刚好见到了让她心乱如麻的罪魁祸首——四个学院的年级长们联袂前来汇报，除了担保学生全部留在宿舍里待命，又声称有了重大发现；汤姆无疑在列，还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发言人。
　　趁汤姆视线转向自己，赫普兹芭偷偷打手势，暗示想和他在附近的一间空教室里单独一会；汤姆不动声色地压低下颌作为答复，讲话却没受到半点干扰，依然流畅自如游刃有余。
　　借口另寻一处女生盥洗室，赫普兹芭谢过其他人的提醒和关心，离开人群独自上楼，绕了一圈后重返会议室所在的三楼，进入先前选定的教室，汤姆果然如约在等她。
　　“汤米——”赫普兹芭尾音轻颤，泄露了几分情绪。
　　“夫人，我在！”汤姆回应着，同时挥舞魔杖，拉上窗帘，点亮烛火，大步走到她身边，主动握住她的手，“别怕！经验表明，袭击都发生在夜里，白天我们是安全的。”
　　这话显然撇开了他和事件的关系，赫普兹芭虽犹有疑虑，但仍是先松了一口气，并立即转换了求证的方式：“我倒不是怕袭击。那遇害的就是前几天在盥洗室那儿撞见我们的女生吧？我是担心你为了消除她的记忆，单独找过她，却被人看到，因此惹上嫌疑。”
　　“避开旁人处理沃伦的记忆很容易。她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根本无需特意制造机会。”
　　“这倒也是，否则怎么解释她之前在上课的时候一个人躲在盥洗室里？”
　　“她确实把女生盥洗室当做避难所。这次她会夜间遇袭，是因为和一个叫奥利芙·洪贝的女生闹了矛盾，私自离开宿舍，违规夜游，然后遇害。”
　　“这是你们自己问出来的？”
　　“对，事关重大，年级长也该出一份力，正好洪贝是早上发现沃伦尸体的几人之一，被吓得不轻，我们还没审问，她就主动招了。”
　　“有这些内情在，学校明天也好跟那女生的父母交代。总之，这件事能不牵连到你就好！”
　　汤姆摇了摇头：“还是牵连到我了。”
　　听到他的反驳，赫普兹芭的心猛地一提：“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不只是我。”汤姆补充道，并疑惑地看向她，“你不知道吗，夫人？迪佩特教授告诉我们，这是你们开会讨论出来的结果，要召集学生下午在礼堂集合，统一使用溯回咒检查魔杖，任何近期留有攻击类咒语记录的魔杖的主人都要重点排查。”
　　“哦，是，是这么决定的，我差点忘了。”实际上赫普兹芭还真未曾留心。
　　“夫人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学校能处理好。”汤姆体贴地安慰，“城堡风风雨雨屹立一千年，这点难关，肯定也能轻松越过。”
　　“不，汤米，这回你想得简单了。”赫普兹芭的注意力稍微被分散，“我也是进入校董事会后才发现，从上个世纪末起，魔法部正式设立教育专项拨款，对学校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比如各科教授的任免，原先全权由校长决定，如今还得经魔法部部长首肯。尽管大多时候他们还只是从旁监督，可如今城堡内发生命案，学生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他们必然要强硬地参与进来，隐患不彻底消除绝不会罢休，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教务问题了。”
　　“竟然是这样！派傲罗来还不够？魔法部可真多事！”汤姆顿时意外极了，这意外中还透着不悦，像主权受到挑战一般，倒和塔纳托斯的情绪十分一致。
　　“魔法部来掺和也好，有傲罗奔走调查，迟早能水落石出，否则拖得越久，对霍格沃茨声誉的损害就越大，到时候不用魔法部下令，学校自己就倒闭了。”
　　“霍格沃茨会被关闭？”汤姆音调微微拔高，惊疑不定地质问她，“夫人，你乱猜的吧？霍格沃茨传承了一千年都安然无恙，怎么如今只死了个人就要被关闭了？”
　　“因为个人的意义不同以往了，我的汤米。”赫普兹芭拉着他坐下，“一千年前，贵贱有别，所以有些人的性命堪比草芥，死了便死了；现在理论上人人平等，人命等价，魔法部也依据这个理念建立，认真处理命案，哪怕遇害者是麻种，也是对理念的践行，他们能不重视起来？”
　　汤姆陷入沉思，许久才张口道：“不，夫人，我还是不相信学校会被关闭。我得向校长求证！”
　　赫普兹芭没料到，自己后面一番话，他似乎半点没听进去，反而苦思冥想了半天，依旧在纠结霍格沃茨会不会被关闭的问题。她颇为无奈地叹气：“行，你去求证吧，不过可能要换个日子。迪佩特教授事务缠身，今天未必有空闲见你。”
　　“我会想办法的。”汤姆腾地起身，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跃跃欲试地要行动。
　　“那么，我祝你一切顺利？”赫普兹芭跟着起身，“无论是求证还是考试。对了，你今年要参加的还是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所以，汤米，听我一句劝，别在杂事上花费太多心思，学习更重要。”
　　“这不是杂事。”汤姆别开脸，克制住不耐的情绪，接着请辞道，“夫人，我该走了，我是年级长，还有任务在身，不能离岗太久。”
　　“去吧，我可以自己走出城堡，不会迷路。”赫普兹芭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可惜很不成功，她的交谈对象毫无笑意，形容匆忙只顾离开。
　　她不由留在原地默默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唠叨了？青少年们最讨厌长辈自命权威，张口闭口地谈论学习的重要性；她先讲大道理，又要求他专心，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表现得很不讨喜。
　　要说为那些言行后悔也不至于，不过赫普兹芭不介意弥补一二。于是她从回家路上开始考虑，在即将到来的暑假理，她可以为汤姆做些什么安排。
　　霍格沃茨城堡里的疑云未散，邻近的霍格莫德村一切如常。补过觉的赫普兹芭吃完午饭，摆开新得的一套宝石棋盘，自己同自己对弈，消磨午后的时光，还在透过玻璃照进屋的阳光里打了个舒服的盹。
　　到了晚上，她反而要庆幸自己休息得足够充分，因为校董事会再次紧急加开会议，缘由是一系列袭击事件终于告破。
　　看着人群中极为显眼的大个子，赫普兹芭悄声向塔纳托斯打听：“那就是凶手？”
　　“是也不是，”塔纳托斯眉眼略显倦色，毕竟早已到了休息时间，“确切地说，是他的宠物，一只八眼巨蛛。”
　　“八眼巨蛛？这也能做宠物？”
　　“那学生是混血巨人，有点离谱的爱好再正常不过了。显然这种野兽智商不低，也不可能被驯养，被揭露后立即畏罪潜逃，只有他的主人死不承认，坚信它清白无辜。”
　　赫普兹芭又看了看大个子身前的人：“邓布利多挡着他，是要以院长的身份保下他？”
　　“显而易见。”塔纳托斯嗤笑一声，“之前人们都爱往斯莱特林学院猜凶手，谁能想到他’大大咧咧’地属于格兰芬多？”
　　“确实出人意表。”赫普兹芭继续环视一周，“怎么不见傲罗？”
　　“他们还没赶来。”
　　“凶手不是他们下午查出来的？”
　　“不是，他们下午一无所获，站出来指认的，是我们自己的学生。”塔纳托斯顿了顿，又特意补充，“说起来也巧，你刚好认识，就是那个跟我的阿布拉一起打过魁地奇的男生，汤姆·里德尔。”
　　“汤、汤姆·里德尔指认的？”
　　“对，为此他还受了点伤，现在在校医院接受治疗，一会儿就能回来做证人。”
　　一刻钟后，傲罗抵达，汤姆归位，一场半正式的预审开始，由汤姆先讲述他的遭遇。
　　“……作为年级长，我对城堡内部，特别是我们学院学习生活的地下一层十分关注。我不是才发现，从这一学年起，鲁伯养了一只八眼巨蛛，但看他看护得还算仔细，只偶尔放巨蛛出去活动，虽然时间也基本与袭击事件发生的时间重合，我都没有明确怀疑他们，直到这一次，巨蛛失控，意外杀人，我认为无论如何也该说出我的猜想，哪怕做一个可恨的告密者。”
　　“所以，这只是你的猜想？”邓布利多起身发言，“你并不能百分百地肯定，海格及他的宠物是凶手。”
　　“原本我的确不是百分百肯定，但现在我是。”虽然吊着右边手臂，汤姆照旧站得笔直，显得理直气壮，“我告发他们前，先去找过他们，劝解他们自首，以求坦白从宽，却见鲁伯准备了一口箱子，试图转移八眼巨蛛。当我质问他时，他又故意装糊涂，趁机放走了巨蛛，还对我大打出手。如果他们主宠都一清二白，巨蛛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怕留下受审？”
　　“不！不是的！阿拉戈克没有杀人！”鲁伯·海格大声辩解，“它只是怕人！汤姆突然来找我们，还朝它射咒，把它吓坏了，它才逃走的！”
　　“食人的八眼巨蛛会怕人？你以为它是小猫小狗吗？”校董事会座位上传出讽刺的质问。
　　汤姆也趁机解释：“我没有袭击他们，那只是个开锁咒，因为鲁伯挡在门前，试图否认巨蛛的存在，我才不得不出手逼它出来。这是我的魔杖，我接受溯回咒的检验。”他主动取出魔杖，摆在面前的桌上，态度堂堂正正，很有说服力。
　　检验无需落实，讨论继续进行，三方各抒己见，纷纷开腔辩斗。但无论如何，拥有本性暴虐的巨人血统的海格，擅自饲养五X等级的高危险生物，既违反校规，也触犯法律；更重要的是，这一年以来断断续续发生的袭击事件需要用一个足以服众的凶手画下休止符，毕竟忧心霍格沃茨因此关闭的不独汤姆一人。到目前为止，海格毫无疑问是最符合的人选。
　　故而哪怕邓布利多做辩护人，同其他人据理力争唇枪舌战，也无法阻止这项罪名被盖棺定论，海格将于明日一早被押送到魔法部总部，正式量刑。
　　宣判一出，在座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只等会议结束，塔纳托斯这时又忽然开口：“有罪当罚，那么有功也当赏。里德尔先生作为案件告破的关键，归还城堡一片安宁的功臣，我提议，我们应该对他有所奖励。魔法部如何我管不着，但我作为校懂事成员，要向校方提议，授予里德尔先生特殊贡献奖，并附上一笔奖金。”
　　他身边几人诧异地看向他，但也很快点头表示支持。鉴于校长没有反对，傲罗置身事外，这一决定同样确定下来，只等在年终宴会上宣布。
　　赫普兹芭观察汤姆，发现他虽面带微笑，笑容中却没有多少切实的喜悦，让她迷糊不已，暗暗感慨这年轻男孩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捉摸不定了。
　　这次会后赫普兹芭没有借故留下，一来总拿盥洗室做文章太奇怪，二来睡觉时间不应该再被耽搁。回到家中，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一整天的经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只要再无袭击发生，这件事便落下帷幕，反正落网的鲁伯·海格也不完全无辜。至于真凶是谁，或者是什么，其实无人在意，甚至包括邓布利多，从他们对追缉逃逸的八眼巨蛛提都不提可见一斑。因为所有人都在顾全大局，这个大局正是霍格沃茨，英国男巫女巫心中的圣地。和它的利害相比，一人祸福算得了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海格当年部分蒙冤，如果邓布利多坚持彻查，也能最终为他正名，毕竟八眼巨蛛不符合凶手的特征，特别是食人一项，然而他没有……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或者被格林德沃分心，文末女主的想法，是斯莱特林式的，可以看做偏见，但不是作者君在抹黑他。
另，里德尔告密的经过遵从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