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90、88.日寇不亡无天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晚上十点的钟声响起，岳翔和沈雅云走在去中华门的路上，这一路都静悄悄的。
　　岳翔叹了口气，“这时间过得真快啊！没想到这就十点了。”
　　岳翔说这番话本是无心，却让沈雅云十分自责。她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岳翔赶紧停下来，用手抚摸着沈雅云的脸，柔声道：“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
　　“我在惩罚自己，我们快走吧！”沈雅云牵着岳翔的手继续往中华门赶。
　　岳翔却突然把沈雅云拉进怀里，抬起她的下颔，低头吻住了她的嘴。
　　“唔……”沈雅云完全没弄明白状况，两只手推着岳翔，想把岳翔推开。可是她越推，岳翔的吻就越热烈，无奈只好回应岳翔的吻。
　　等她开始回应的时候，岳翔反而松开了她，“那，你要是犯了错就跟我说，要惩罚也是我惩罚，不许你惩罚自己！”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沈雅云道。
　　“当然得宽，你是我妻子，你所拥有的东西我也有份，包括你的身体，你的眼睛，你的皮肤，你的脸，你的鼻子，你的嘴，你的耳朵，你的双手，你的双脚……所以你要是犯了错自己惩罚自己，我不同意！”岳翔道。
　　沈雅云充满柔情地看着岳翔，感动于岳翔说出的话与话中饱含的深情。
　　岳翔道：“你听明白没有？”
　　“那你也得答应我，如果你犯了错，也由我来惩罚！不然我才不答应你的条件！”沈雅云道。
　　“一言为定！”岳翔道。
　　“嗯！一言为定！”沈雅云道。
　　二人便手拉手地来到了中华门，见到了程智和邱维达。
　　岳翔对程智道：“唐生智下令让你来帮助防守中华门吗？”
　　“哪里！是我要求老程留下来的。”邱维达道：“我这里的兵力太薄弱了。”
　　“我已经请示过师长了，师长同意让我们团留下来帮助老邱。”程智道。
　　岳翔点头，“雨花台失守以后，这中华门就会成为日军的进攻之地，所以应当加强防守。”
　　程智和邱维达点了点头。
　　岳翔道：“你们这里的战况怎么样？”
　　“日军曾经调集一个联队来进攻中华门，被我们打回去了。”邱维达道。
　　“日军见无法从我们这里突破，于是又去进攻雨花台了。目前雨花台的战斗已经打了两天，守卫雨花台的将士们一定是伤亡惨重！”程智道。
　　邱维达叹了口气，“我们本想去打援，可是日军有几万人围攻雨花台，我们去了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消灭我们的友军。”
　　“你是谢承瑞教出来的，我们师长说你谋略盖世，你有没有办法救救雨花台上的国军？”程智看着岳翔。
　　岳翔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出了四个字：“无法可救。”
　　“难道高旅长和朱旅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程智道。
　　“或许不会。日军会给他们留一条路，那就是从雨花台到中华门的这条路。如果他们走了这条路，他们的背后会有大量的日军尾随，只要你们接纳了他们，日军就会冲进中华门，到时南京就守不住了。”岳翔道。
　　“上次你们在光华门接纳我们的时候，日军不也进城了吗？还不是被你们赶出去了，我们也可以接纳他们，然后把尾随进来的日军赶出去。”邱维达道。
　　“那次日军进来的只有一小股部队，所以我们能把他们赶出去。这次，日寇一定会总结光华门的失败教训，他们若是进入了中华门，一定是大部队冲进来，到时就万难把他们赶出去了。所以为了力保中华门不失，雨花台上撤下来的人绝不能放进来。”岳翔道：“如果雨花台的溃兵来到了中华门，请求你们开门，你们就把日寇的企图告知他们，把日寇进入南京的危害告知他们，让他们就地与日军决一死战。”
　　邱维达和程智有些惊奇地看着岳翔，心中既佩服岳翔的军事才能，也忌惮于岳翔的狠辣。
　　“你们说句话啊！”岳翔道。
　　邱维达和程智这才点头。
　　岳翔道：“行了，我们也该回光华门了，你们多保重。”
　　“还是等天亮了再回去吧？”程智道。
　　“不行！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光华门。”岳翔说着就牵着沈雅云的手要往光华门走，看到沈雅云的一刹那，又想起那个问题，于是对沈雅云道：“云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跟邱团长和程团长说几句悄悄话。”
　　说悄悄话还要避开自己，沈雅云知道岳翔要跟邱、程说什么，她本想不同意的。可是如果不同意，他们又会在这里拖时间。为了不让岳翔迁就自己，她只能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岳翔和邱、程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她心想：“如果岳翔得到的答案是‘日军中没有烈士家的女子做慰安妇’怎么办？有了，到时我就跟他闹！”沈雅云点了点头，开始谋划着要怎么跟岳翔闹。
　　岳翔和邱维达、程智来到无人的角落，岳翔轻声问：“两位团长，我问你们一件小事。”
　　“你问吧！我们若是知道一定说。”邱维达道。
　　程智也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日军找的慰安妇中有没有日本女人？”岳翔道。
　　邱维达和程智相互看了看，程智道：“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这次进城后才发现自己对日军的了解还不够透彻，所以想更透彻地了解日寇。”岳翔道。
　　“应该是有的。”邱维达道。
　　“你确定吗？”岳翔问。
　　邱维达点头，“我听师长说过，日本天皇号召所有的人支持侵华，里面就有鼓动日本妇女去做慰安妇。”
　　“王八蛋！这日本人可真是和禽兽一样啊！”岳翔轻声说。
　　“可不是嘛！这些小鬼子就是一群禽兽。”邱维达道。
　　岳翔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团长，我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我跟你们说的关于雨花台撤向中华门的我军士兵的处置方法，你们一定要记住啊！”
　　程智和邱维达点了点头。
　　“那成，那我走了。”岳翔来到了沈雅云身边。
　　沈雅云看着岳翔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心里就猜到了岳翔的问题的答案，她明知故问地笑道：“你的问题得到答案了？”
　　岳翔无奈地点头。
　　“怎么样？日军中有没有来自日本的慰安妇啊？”沈雅云道。
　　岳翔叹了口气，“有哦！该死的王八蛋，对自己的同胞都这么狠，这日寇要是不灭亡，那还真没天理了。”
　　沈雅云听到这段话却笑了，“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送我回去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送你回去干什么？身为丈夫怎么能把自己妻子送入虎口？如果我这么做了，那还是人吗？那我就跟像禽兽的日本人一样！”岳翔愤愤地道。
　　沈雅云将自己靠在岳翔怀里，抚摸着岳翔胸口，“别生气！别生气！为日寇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为他们生气，他奶奶的，我要用我的聪明才智，狠狠地揍这些禽兽，把他们揍回家去做禽兽。”岳翔气呼呼地道。
　　沈雅云发现岳翔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她不禁笑出了声，等到岳翔看着她时，她将自己右手与岳翔的左手形成了一副十指扣，举起来，“不管前路多凶险，我们都要在一起。你以后不许在把我甩了！”
　　岳翔点了点头，二人就这样回到了光华门。光华门无战事，因为日军见识过了光华门的“请君入瓮”，所以不敢进攻光华门。
　　回来之后的岳翔和沈雅云又换回了国军的军装。岳翔还是从两具日军的尸体身上剥下了两件大衣，一件穿在自己身上，一件披在沈雅云身上。
　　然而比较奇怪的一件事发生了。岳翔给沈雅云的那件大衣是与沈雅云身高差不多的，而给自己挑的那件大衣却整整大了两个码，那件大衣可以把岳翔从头到脚地包起来。若不是岳翔带着国军的头盔，从身后看就是一个日本兵。
　　沈雅云笑了。
　　岳翔道：“我是故意的，这样它就能把我全身包起来了，我就不冷了。好在日军中还有身高1米8的，不然我还找不到这样一件衣服。”
　　“不过你还是换一身合身的比较好，这要是被人以为是日军而开枪，那你说都没地方说。”沈雅云道。
　　岳翔点了点头，“说的对，那你帮我拿着，我再去弄一件。”于是岳翔又到日军的尸体堆中找了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日军士兵的尸体，剥下了他的外套，给自己穿上。
　　这时，谢承瑞迎上来，看着岳翔，问：“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办成了吗？”
　　岳翔没有回答谢承瑞的问题，而是伸出手要去摸谢承瑞的额头。
　　谢承瑞精准地抓住岳翔伸过来的手，“你不要管我，回答我的问题。”
　　岳翔缩回手，“谢大哥，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聊一聊吧？”
　　谢承瑞点了点头，二人朝着一个角落走去。可是在他们的身后却跟着李江和陈颐鼎。
　　岳翔停下脚步，冲着跟来的人说：“我和谢大哥要单独聊事情，你们先回避好不好？”
　　“不好！”李江一口回绝。
　　“虽说事成于密败于泄，但是我们几个和你们一样都是镇守光华门的指挥官。你们谋划事情，不能再避开我们。”陈颐鼎道。
　　“罢了，反正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南京，还是未知之数，我也不怕你们给蒋委员长打小报告，你们想听就来听吧！”谢承瑞咳嗽了两声，拖着病体来到了一个角落坐下。
　　李江和陈颐鼎点了点头，朝着谢承瑞走了过来。岳翔道：“孔佑泰，请你提防日军夜袭。”
　　“好！”孔佑泰也不知在哪应了一声。岳翔听到这一声答应，才朝着谢承瑞等人走过来。
　　“岳翔，把你办事的结果告知李师长和陈旅长。”谢承瑞道。此时李、谢、陈三人坐成了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
　　“是，”岳翔来到谢承瑞对面面前坐下，这样四个人就形成了一个正方形。岳翔道：“两位长官好，当我和谢大哥得知日军调集重兵围攻雨花台以后，我们就知道雨花台失守是时间问题；雨花台若是失守，南京失守也是时间问题。这时就要考虑撤退了，我思前想后，最佳的撤退方法是边打边撤。”
　　“怎么个边打边撤法？”李江问。
　　“日军虽然占领了雨花台，但是南京市的城墙还在我们手中，我们完全可以依靠着城墙与日军来一场攻防战。凭着城墙和城中的弹药支援，支持三天应该不成问题。有了这三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将百姓从挹江门撤走。等到百姓撤走以后，南京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就可以依靠着对南京的熟悉，与日军打一场巷战，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岳翔道。
　　李江点头，“不错，你这套撤退方案确实是上策。”
　　“我和谢大哥唯一担心的是，唐生智不用这个上策，而用小部渡江、大部突围的下策……”
　　“等等！”陈颐鼎打断岳翔，“为什么这是下策呢？”
　　“首先，如果采用这一策，那突围的大部就要与日军正面交锋，而渡江的小部则可以安全的转移到后方。如果你是大部指挥官，你愿意去和日军正面硬刚吗？”岳翔道。
　　“这有啥愿意不愿意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若是让你与日军正面交锋，那你必须不折不扣地与日军交锋。”李江道。
　　“恐怕其他的将领不会这样想，他们会认为唐生智是在帮蒋委员长借日军势力，灭除异己。届时，这些大部将领都不会按照命令突围，而是会一窝蜂地涌向挹江门。挹江门的船只都被唐生智这个笨|蛋毁掉了，现在的运输力量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如此多的兵力运走，最后……”岳翔停顿片刻，接着道：“最后的结果你们也能猜到。”
　　李江和陈颐鼎点了点头，陈颐鼎道：“那你是怎么做这件事的？”
　　“在南京保卫战开始之前，我曾经去给唐生智陈述过保卫南京之策。但唐生智见我不是军校出身，弃我之策不用。我想若是我再去见唐生智，他必然以先前之眼光看我，最终目的仍然不能实现。于是我把撤退之法写成了三张纸，交给了萧山令，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这样的话比我去见唐生智的效果要好。”岳翔说完就对谢承瑞道：“谢大哥，不知我这么做对不对？”
　　“对！你做得非常好！”谢承瑞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对岳翔鞠了一躬，“我代表将士们感谢你！如果唐生智能按照你的方案撤退，我们所做的一切抵抗都有价值。”
　　“谢大哥，您不需要这样！”岳翔连忙起身，也对着谢承瑞鞠了一躬，“我们已经用最好的方法向唐生智献了上策，唯愿唐生智能按照我们的策略行事。”
　　谢承瑞点了点头。
　　岳翔的目光看向雨花台，喃喃道：“不知道朱赤和高致嵩还能撑多久？”
　　没有人回答岳翔的这个问题，只有静静的夜风在吹，南京城四周都已经安静下来了，日军暂停了对雨花台的进攻。虽然战斗暂停了，但是不会永远暂停，天亮就会开始，到时又会有人死在战场，真希望这天永远不会亮……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岳翔回到了沈雅云身边，与沈雅云坐在城墙下，让沈雅云靠着自己的胸膛睡觉。待到沈雅云闭上了眼睛，进入睡眠状态后，他也闭上眼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