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59、58.日本狼与中国狮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12月9日（农历十一月初七）到来。
　　岳翔等人进入了麒麟门，门就关上了。
　　1公里的负重快跑，把这些士兵们累惨了，许多人进来以后就将枪炮扔到一边，或弓着腰喘气，或坐着喘气，或站着喘气……
　　“没想到这些日本兵的反应这么快，还好没奇袭，不然我们都要报销了。”弓着腰休息的孔佑泰道。
　　“你没有学日本的历史，你如果学过了日本的历史，明白日本的文化，就会明白这个民族是世界上最阴险恶毒的民族，是最像禽兽的民族。与日本人打交道，完全可以把他们当作一群禽兽，在精神上蔑视他们甚至无视他们，但是在战术战略上，必须重视他们。我在与日本兵们交谈之后，对他们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所以才临时取消了奇袭的任务。”坐着的岳翔道。
　　孔佑泰点了点头，来到岳翔面前，把岳翔拉起来，“刚刚经过快跑，别坐着，对心脏不好！”
　　岳翔连连摆手，喘着气，“我可以长途漫步，但是就是不擅长奔跑，现在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难受。我现在就想有个地方，能够让我躺着……”
　　“突突……”十几辆摩托车的响声在麒麟门外响起。
　　“给我打！”一声雄浑的声音喊罢，“嘭嘭嘭”的枪声响起，镇守麒麟门的团长带领着士兵们向门外的日军进攻，日军也反击。
　　“如果有还能动的，就上城楼去帮助这里的团长防守麒麟门。”岳翔对士兵们说。
　　士兵们纷纷摇头，“不行，我们还没恢复。”
　　“既然没恢复，那就再歇息一会儿吧！”岳翔道。
　　于是岳翔等人不管麒麟门的战斗。
　　麒麟门的战斗只进行了十五分钟，由于中国军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不少日本士兵受伤。带队的日本军官看出了难以取得便宜，就道：“撤退！快撤退！”喊罢就在一边抵抗一边撤退，队形丝毫不乱。
　　守卫麒麟门的团长看到日军的队形，不住地赞叹道：“这日本兵的撤退队形都能如此工整，的确是不赖啊！”
　　等到击退了日军的进攻，守卫麒麟门的团长就来到了孔佑泰等人的面前。孔佑泰给那团长敬了一个军礼，“长官好！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三旅二团一营营长孔佑泰见过长官。”
　　那团长回了一个军礼，“22集团军66师217团团长伍新发！”
　　二人刚要寒暄一会儿，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带有浓重日语口音的声音，那个声音说着中文：“刚才在汤山的人是谁？我们伊藤大队长很敬佩他，想要见见他。”
　　孔佑泰和伍新发看了看城外，伍新发看着孔佑泰，孔佑泰却看着岳翔。
　　岳翔道：“你看着我干什么？他要见你，又不是要见我。”
　　孔佑泰点了点头，就要登上麒麟门的城墙去见日本人。
　　“回来！”岳翔叫住孔佑泰，“别穿这身狗皮去见日本人。”
　　孔佑泰点了点头，对穿着日军军装的士兵们道：“弟兄们，换下狗皮，穿咱们自己的衣服。”
　　于是一箱箱装着军装的长木箱子抬到了众人的面前，众人纷纷从里面取出了军装，换下了“狗皮”，岳翔还把脸上的泥土洗去了。
　　孔佑泰对岳翔道：“走吧！咱们去见一见日本人！”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你见到日本兵以后，不要泄露我的存在；如果他们对你说日语，你就说‘小鬼子既然会说人话就说人话，不要说鬼话’。”岳翔道。
　　孔佑泰有些震惊地看着岳翔。岳翔却催他，“去吧！”
　　孔佑泰记着岳翔的叮嘱，站在城墙上见日本人。在孔佑泰的身边是团长伍新发。
　　麒麟门下，最前面的是一个八字胡，穿着大队长衣服的日本军官和一个日本士兵，这名日本军官名叫伊藤善光，在他们的身后站了两排的日本士兵。伊藤善光和日本士兵距离麒麟门的距离超过了七百米，而且那日本士兵的手上拿着一个喇叭。
　　那日本兵用喇叭喊了一句日本话。
　　孔佑泰问身边的伍新发：“你这里有喇叭吗？”
　　“有！”伍新发对身边的警卫员道：“你去拿一个喇叭过来！”
　　警卫员点了点头，离开了，十分钟后，他便将一个喇叭交到了孔佑泰手上。孔佑泰就用那个喇叭喊出了岳翔的那句话，顺带还在岳翔的话后面加了一句“如果你们这些狗不会说人话，那咱们就别聊了。”
　　岳翔听到孔佑泰的这句话笑了笑，又隐隐感觉到了不妙，叫过来一个士兵，“你现在去孔营长身边，如果孔营长要对日本兵说出自己名字时，立刻制止他。”
　　那中国士兵走上了城楼，就站在孔佑泰身后。
　　伊藤善光则是气得直骂“八嘎！”
　　孔佑泰看到伊藤善光他们，笑着冲他们大声喊：“小鬼子，怎么样？爷爷给你们这帮龟孙子的夜宵好吃吗？”
　　身边的日本兵将孔佑泰的话翻译成日语说与伊藤善光听。
　　“八嘎！”伊藤善光怒不可遏，拔出指挥刀，指着麒麟门阵地道：“攻击！”
　　“大队长，冷静啊！联队长说过，麒麟门没有攻击的价值。”一中队长跑来道。
　　“难道要看着这些手上沾了我大日本皇军勇士鲜血的人逃掉吗？”伊藤善光道。
　　“你可以问出他的名字，等到我们攻入南京以后再找他算账。”这中队长道。
　　伊藤善光点了点头，朝着一个日本士兵使了一下眼色，那日本士兵便站出来，用带有日本口音的中文说：“敢领导昨晚的袭击，你是一个勇士，我们对你很佩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和部队番号吗？”
　　那中国士兵受了岳翔的嘱托，附在孔佑泰的耳边轻声说：“不要告诉他们。”
　　然而孔佑泰却没有听，而是大声冲着伊藤善光喊：“你们听好了，我是教导总队1旅2团1营营长孔佑泰，而且……”
　　“赶紧制止他！”岳翔对吴毅道。
　　“你住嘴！不要再说了！”吴毅生气地一声怒吼，孔佑泰连忙收住话头，转过头来看，就看到岳翔怒视着他。
　　孔佑泰把喇叭交给伍新发，“伍团长，我们休息好了，这便回去了。”
　　伍新发接过了喇叭，孔佑泰和岳翔等人走上了回光华门的路。
　　麒麟门继续交给了伍新发，后来日军从始至终都没有攻下麒麟门，伍新发在13号的时候接到了突围的命令。然而当时他们并没有突出来，而是神秘地消失了，这成为了当时的一个谜。
　　岳翔等人朝着光华门走去，此时天还没亮，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呼”地吹。看着岳翔严肃的神情，孔佑泰隐隐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
　　孔佑泰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岳翔冷冷地看着孔佑泰，“你读过《孙子兵法》吗？”
　　孔佑泰点头。
　　“知己知彼、不知彼而知己、不知己且不知彼各是什么结果？”岳翔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胜负各半；不知己且不知彼，必败无疑。”孔佑泰道。
　　岳翔点头，“很好啊！你还知道这些。原本咱们偷袭日军，日军对咱们一无所知，咱们是占着优势的。可你方才不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日军，还把自己的番号告诉了日军，这下日军由对我们一无所知，变成了有所了解。你把自己的优势丢了，难道还觉得自己没做错吗？还好我制止得及时，不然你把我也卖给日军了。”
　　孔佑泰自责地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岳翔看着孔佑泰，孔佑泰抬头看着岳翔，现在出现了比较滑稽的一幕，穿着士兵服装的岳翔居然教训起了穿着营长服装的孔佑泰，吴毅看到这一幕，低头笑了笑。岳翔道：“我已经和谢大哥说好了，这件事算在你头上。”
　　“不行，这是你建下的奇功，我怎么能抢你的功劳？”孔佑泰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
　　“你难道忘了知己不知彼的优势了？”岳翔道：“现在日寇对我一无所知，这是我的优势，我可不想失去这优势，希望你理解。”
　　孔佑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那日本鬼子接下来会干什么？”一士兵问岳翔。
　　“如果是你吃了这么大亏，你要不要找回来？”岳翔反问道。
　　那士兵点了点头。
　　“所以他们一定会猛攻谢大哥镇守的光华门。”岳翔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日本人？”又一士兵道。
　　岳翔笑了笑，“因为教我日语的是个日本间谍，他跟我讲过许多日本的事。你们知道日本人名字里叫什么的最多吗？”
　　士兵们摇了摇头。
　　“是郎。我的日语老师说日本人就像狼一样，狼是什么性格的你们知道吗？”岳翔道。
　　“阴险、狠辣、狡猾、凶狠……”士兵们开始说狼的特点。
　　“还有死要面子，毫无人性。”岳翔补充道：“因为死要面子，所以他们绝不会投降；因为毫无人性，所以你们记住，跟日本鬼子作战，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战斗到死，绝不能投降。就算你们投降了，日本鬼子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我的这番话希望你们能牢记在心。”
　　士兵们点了点头，每个人的神情都异常严肃，似乎都抱定了要与日寇战斗到底的决心。
　　这时又有一个士兵问：“日本像狼，那中国像什么？”
　　岳翔笑了笑，“宋庆龄先生说过：‘中国像一头沉睡的狮子，但它决不会永远沉睡下去。总会有一天，东亚睡狮的吼声将震动全世界！因为它有广阔的土地，勤劳的人民，悠久的历史，富饶的物产，有无数革命志士，为了它的振兴正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说得好！”士兵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岳翔道：“你问我中国像什么？我告诉你们，宋庆龄先生的观点就是我的观点，中国目前就是一头睡狮，等到这头睡狮醒来的时候，就会把在我们祖国肆虐的日本狼撕成碎片！”
　　“那这头睡狮什么时候能醒来呢？”又一士兵问。
　　“这由你决定。”岳翔道。
　　“由我？”那士兵不解地看着岳翔。
　　岳翔点了点头，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士兵们说：“由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决定！当你们面对侵略我们的日本鬼子，敢和他们战斗到底，敢对着他们发出最后的吼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流尽最后一滴血，那么中国这头睡狮就会苏醒。为了早日唤醒它，为了让它醒来后佑护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了让它帮助我们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希望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和侵略者拼命，你们愿意吗？”
　　“我们愿意！”战士们齐声说道。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
　　“希望中国这头睡狮醒来之后，不要再睡着了。”又有一士兵道。
　　“放心吧！中国这头睡狮睡了百年，已经睡够了，它醒来后就永远不会再睡着了。”岳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