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27、27.后顾之忧需解决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夜晚八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广州路上只有冷风呼呼地吹，吹动着岳翔、沈雅云和潘正宇的衣襟。
　　岳翔来到沈雅云身边，一双手在沈雅云的手上摩擦，柔声道：“是不是很冷啊？”说完又将沈雅云抱进怀里，用自己穿的黑皮大衣包裹沈雅云。
　　潘正宇道：“冬天的南京很冷，你早些送沈雅云回去吧？”
　　岳翔想着潘正宇的话，想了一会儿，对沈雅云道：“他说得对，我这就送你回家。”
　　“你是不是还有地方要去？”沈雅云知道岳翔一向杀伐果断，方才犹豫了一下，就说明今天的事情没办完。
　　岳翔点了点头，“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那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跟你一块去！”沈雅云离开了岳翔的怀抱。
　　“可是……”岳翔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沈雅云倔强地笑道：“我要做女英雄，怎么能怕这小小的冷风和冷空气？”
　　岳翔点了点头，紧握着沈雅云的手向前走，三人来到了永福路34号，那里确实有一间仓库，仓库的门上有一把锁。岳翔取出钥匙，打开仓库的门，走了进去。进去时，仓库还是黑漆漆的，岳翔在门边找到了电灯拉线，打开了电灯。
　　晕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小仓库，三人终于看清了仓库。仓库的长十余米，宽十余米，高五六米，确实有半仓米。
　　潘正宇看着那些米，非常震惊，道：“你哪来这么多米？”
　　“一个人送给我的，潘正宇，”岳翔看着潘正宇，“你现在的事只有一件，把这些米送到拉贝先生家中。”
　　“这……我恐怕完不成。”潘正宇看着岳翔道。
　　岳翔道：“你真的把南京城内的所有共产党员送走了吗？”
　　潘正宇点头，走近岳翔，轻声道：“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南京城内的共产党员只有我和沈雅云同志。”
　　“好吧，既然如此，我去找人来，你看好这半仓米。”岳翔将钥匙朝着潘正宇扔了过来。
　　潘正宇接住钥匙，“你放心，这半仓米我一定能看住。”
　　岳翔点了点头，走出了仓库，沈雅云也跟出来了。岳翔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潘正宇道：“还有小推车，足够多的小推车，这个你也要解决。”
　　“没问题，我可以去问附近的百姓借。”潘正宇道。
　　岳翔点头离开，沈雅云跟着离开。岳翔不忍心让沈雅云跟着自己承受冷风奔波，柔声道：“你就在这里歇息，我找到人立刻就回来。”
　　沈雅云摇了摇头。
　　“听话！”岳翔用小拇指勾住沈雅云的小拇指，“我答应你，你在这里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能见到我了。”
　　潘正宇知道岳翔不能带沈雅云去，于是过来替岳翔说话：“沈同志，我们现在都要服从指挥，岳翔不能带你去，你就不要去。”
　　沈雅云点头，对岳翔道：“好吧，那我不去了，你小心一点，早些回来。”
　　岳翔笑了笑，附在潘正宇的耳边，轻声道：“麻烦你帮我盯一下，看看我后面有没有‘眼睛’，如果有，麻烦你把他抓起来，但是不要伤他性命。”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潘正宇轻声回应。
　　于是岳翔离开了仓库，其实岳翔并没有马上去找人，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仓库的情况。沈雅云和潘正宇进了仓库，潘正宇还有意关上了仓门，然后将耳朵贴在仓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雅云对潘正宇的动作感到奇怪，刚要开口问。潘正宇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前，示意沈雅云闭嘴。
　　沈雅云点头，只能看着奇怪的潘正宇。
　　潘正宇侧耳听着，果然有脚步声响起，等到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潘正宇突然开门，就看到一个个子不高，身穿西装西裤，脚穿皮鞋，头发中分的年轻男子走过去。
　　“先生请等一等！”潘正宇连忙叫住那人。
　　那人直接掏出一把枪，指着潘正宇，“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掉钱了。”潘正宇拿着一块大洋朝那人递了过来。
　　那人伸手过来拿钱，拿了钱转身就要走。
　　潘正宇就趁着那人转身的瞬间，在他的后颈敲了一下，那人就倒在潘正宇的脚下。随后潘正宇把那人拖进了仓库，仓库的门再一次关上了。
　　岳翔笑了笑，盯着仓库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再接上，这才去找人了。
　　潘正宇把那晕倒的人扛进了仓库以后，就把门关上了。
　　潘正宇轻声问：“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沈雅云看了一眼潘正宇，明白潘正宇指的是岳翔加入他们的事，她笑了笑，轻声道：“有一些进展，离成功还差一点，不过不要急，这一点等出了南京就具备了。”
　　潘正宇点了点头。
　　岳翔来到了谢承瑞的家，并敲开了谢承瑞的家门。
　　“是你？”谢承瑞见到岳翔颇为震惊。
　　“谢大哥，我需要你帮忙。”岳翔直截了当地道。
　　谢承瑞点头，“有事进来说吧！”
　　岳翔走进了谢承瑞的家，谢承瑞伸出脑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于是把门关上了。
　　谢承瑞家的占地面积比岳翔家大了两倍，还有一个客厅，客厅里放着两张黑色沙发和一张长方形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被手抓的痕迹，两张黑色沙发交汇之处放了一部电话。
　　“请坐！”谢承瑞指着沙发道。
　　岳翔点了点头，坐在了一个短沙发上，谢承瑞坐在长沙发上。岳翔道：“谢大哥方才是不是在生气啊？”
　　“你怎么知道？”谢承瑞问。
　　“那张报纸上有手抓的痕迹，正常情况下看报纸，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只有在生气的情况下，手紧抓着报纸，才会留下那样的痕迹。应该是报纸上的内容让谢大哥生气了，报纸上是不是刊载着唐生智的讲话啊？”
　　谢承瑞紧握成拳，在沙发上捶了一拳，“南京保卫战交给他来打，真是祸国殃民！”
　　“所以啊！我们不能看着他祸国殃民，得尽力做一些事情补救。”岳翔道。
　　谢承瑞看着岳翔，没有说话，但目光也没有移开。
　　“谢大哥干嘛这样看着我？”岳翔道。
　　“方天麒等人的除奸行动是你在指挥吗？”谢承瑞道。
　　“还是谢大哥聪明，才跟我见了一面，就知道我是那次行动的指挥官。如果南京保卫战交给谢大哥来打，我们一定能重创日军，扬我国威。”岳翔笑道。
　　“不仅端掉了日寇的总部，还拿到了名册，你干得不错。”谢承瑞道。
　　“其实也有不足之处，”岳翔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直以为日特就像狡猾的兔子，虽有三窟，但那三窟绝不会在同一处。然而日特却反常理地将一窟弄在旁边，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如果不是谢大哥及时赶到，只怕我只能除去刘副官这个奸细，而不能全歼潜伏在南京的日特了。谢大哥请放心，有了这次交手，我更加了解日寇了，他们不是狡兔，而是群狼。对付狼就要用狼的方法，而不是兔子的方法。”
　　谢承瑞点了点头，“那你想到了对付狼的方法吗？”
　　“想到了，就八个字——胆大心细，出其不意。”
　　谢承瑞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想起岳翔说的“我需要你帮忙”，便问：“你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不是我遇上麻烦了，而是南京遇上麻烦了。谢大哥早年留学法国，回国后发表了《法国空军部》《兵工之原料》《工业建设之步骤》《科学之军事》等军事巨著，是公认的军事奇才，应该知道唐生智开记者招待会并派36师作为督战部队守卫挹江门，美其名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实是自掘坟墓吧？”岳翔道。
　　谢承瑞无奈地叹了口气。
　　岳翔道：“这唐生智自己要死也就罢了，还要拉着南京的百姓给他陪葬。值此危难之际，难道不该为南京百姓做些什么吗？”
　　谢承瑞又叹了口气，“我也想为百姓们做事，可我是有心无力啊！”
　　“现在就有个出力的机会。”岳翔坐在谢承瑞旁边，把自己联系拉贝的事以及拉贝愿意帮助南京市民的事跟谢承瑞说了。
　　“妙啊！”谢承瑞道：“这样的话，一部分南京市民就可以获救了。”
　　“拉贝救了市民，吃饭就是问题。我有半仓米，位于永福路34号，我想把那半仓米送到拉贝的家，可惜缺少人手。这人手的问题，谢大哥能出力解决吗？”岳翔道。
　　“你需要多少人？”谢承瑞道。
　　“多多益善，因为日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岳翔道。
　　谢承瑞点头，“好，我尽我的最大努力帮你。”
　　岳翔道：“谢大哥，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所以你找的人必须信得过。如果这件事被唐生智知道了，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此事不能在白天干，只能在晚上。”
　　“你计划得很周到啊！”谢承瑞道。
　　岳翔笑了笑，“不知道谢大哥可以提供多少人？”
　　谢承瑞想了想，“加上我在内，一共十七人，多了就会引起唐生智的警觉。”
　　“谢大哥，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岳翔十分认真地看着谢承瑞。
　　“你说吧！”
　　“郭嘉说过‘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唐生智并非明主谢大哥应该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将来为国效力。”
　　谢承瑞点头，算是同意了岳翔的话。
　　岳翔点头，“行，那我走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谢承瑞的家。岳翔心里清楚，要在一天之内把这半仓米送到拉贝家中，光靠谢承瑞找来的人与潘正宇根本无法做到，他必须再去找人帮忙，而这个人就是萧山令。
　　谢承瑞看着岳翔离开的背影，轻声说：“我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说完就关上了家门。
　　岳翔来到了萧山令家，敲开了萧山令的家门。
　　“是你？”萧山令看到岳翔万分震惊，完全没想到岳翔会来。
　　岳翔笑道：“萧司令，您可还记得我说过有事需要您帮忙？”
　　萧山令点头，“记得，你在转移百姓的时候，我已经拖了一天时间。”
　　岳翔抱拳道：“这件事多谢萧司令了。”
　　“都是为了百姓，就不用那么客气了。”萧山令道。
　　岳翔道：“现在我又有一件事需要萧司令帮忙，还请萧司令一定伸出援手。”
　　“是什么事？”萧山令道。
　　岳翔笑道：“萧司令，您不会让我在这门口与你谈事情吧？”
　　“是我疏忽，请进来吧！”萧山令将岳翔请进了家。
　　萧山令的家比谢承瑞的家更大，而且有两层楼。一楼是客厅，客厅里沙发、茶几等待客设备一应俱全；二楼是房间。
　　“你请坐！”萧山令指着沙发道。
　　岳翔坐在了那沙发上。
　　“要不要喝茶？”
　　“萧司令不必客气了，咱们还是谈事情吧！”
　　萧山令点了点头，坐在了岳翔右侧的沙发上。
　　“今天下午，唐生智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掘坟墓，他死也就罢了，还拉着百姓们和他一起死。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岳翔直入主题。
　　萧山令点头叹气，“南京保卫战让这样一个人指挥，必败啊！”
　　“我为南京城内的百姓找了一条活路，”岳翔靠近萧山令，附在萧山令的耳边，把自己联系拉贝的事跟萧山令说了，然后问：“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条活路。”
　　萧山令点头，“不错，这确实是一条活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
　　“我有半仓米要送到拉贝先生家中，现在缺人手，想请萧司令为我提供一些信得过的人。”岳翔道。
　　“这个不难，说吧，你要多少人？”萧山令道。
　　“五十人足矣，我们要在明天一个晚上做成这件事。”岳翔道。
　　“我给你六十人。”萧山令说完就要去打电话。
　　“等等！”岳翔叫住萧山令，“这件事情不能让唐生智知道，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萧山令拨打了温开泰的电话。
　　岳翔站在一旁看着。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温开泰惊醒。身穿睡衣的温开泰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随即打了一个哈欠。
　　“老温，我是萧山令。”
　　“萧司令，您有何指示？”温开泰立刻来了精神，说话的声音洪亮，睡意全无。
　　“我要问你借六十个人干苦力。”
　　“好啊！我马上在警察中挑六十个力气大的，随时等候萧司令差遣。不知道萧司令什么时候要这些人？”
　　萧山令道：“明天晚上！我要这六十人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并且不会把干的事泄露出去。”
　　温开泰想了想，“这好办，我让他们都请假就是了。几百人的警察厅，有六十人请假虽然很奇怪，但也没人会问。我把命令下给他们时，会交代他们不许泄露出去。不知道你明天晚上几点钟要这些人？”
　　萧山令把电话交给岳翔，岳翔接过电话，“晚上十点，多谢您了！”岳翔说完就把电话还给了萧山令。萧山令接过电话，对话筒道：“好兄弟，多谢您了，您好好休息！”
　　“萧司令也是。”
　　萧山令和温开泰纷纷挂了电话。
　　“人手找到了，萧司令，我这便告辞离开了。”岳翔对着萧山令抱拳道。
　　“谢谢你，我听方天麒说了，你指挥他们除掉了日寇潜伏在南京的所有特务。你不是军人，却做着我们这些军人做的事。”萧山令道。
　　岳翔笑道：“我虽然不是军人，但我是中国人。这些事都是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不过这件事，您知道就可以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萧山令点头同意。
　　“行，那我走了，萧司令保重！”岳翔说完就离开了萧山令的家，往小仓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