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14、99.大衣用途终知道

　　岳翔在知道时间以后，就熄灭了手电筒的光，将手电筒还给罗友胜，并对罗友胜道：“还是安排两人巡逻，其他人就地休息。”
　　“嗯！”罗友胜按照岳翔的话去做了。
　　岳翔与沈雅云躺在一起，沈雅云仍是气呼呼的，岳翔柔声道：“你刚才为什么打我？”
　　“你说为什么打你？”沈雅云道：“你刚才是不是想拜托李江把我带走？”
　　岳翔把沈雅云揽入怀中，神色凄凉地道：“我爸是阮济民营长的警卫员，和阮济民营长一起死在了五三惨案。那以后，我的亲人只剩下了我娘和谢大哥，现在多加了你、沈伯父和沈伯母。谢大哥走了，我娘被我送出了南京，不能把沈伯父和沈伯母送出南京，我已经非常自责了，如果你还留在南京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那我……”
　　沈雅云伸手捂住岳翔的嘴，柔声道：“你忘了吗？你说过的，不管前路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你现在怎么能把我送走？怎么能让我们分离？怎么能让我为你担惊受怕？”沈雅云流着泪轻轻地捶了岳翔两拳。
　　岳翔擦去沈雅云的眼泪，紧紧地抱着沈雅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再把你送走了。”
　　“你说的是真的？”沈雅云仰起小脸看着岳翔。
　　岳翔点了点头。
　　沈雅云将右手的小拇指伸到岳翔面前，“我们拉勾！”
　　岳翔用右手的小拇指勾住了沈雅云的小拇指，沈雅云晃了晃，仍不松开，“我们已经拉勾了，你答应我的事就不能骗我！”
　　“嗯。”岳翔点了点头，让沈雅云的头枕在自己心口，柔声道：“睡吧！”
　　沈雅云枕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抬起头看着岳翔，噘着嘴道：“我告诉你，如果我醒来是在长江对面，而你在这边，我就死给你看。”
　　岳翔点了点头，把沈雅云抬起来的头按下，“睡吧，快睡吧！”
　　岳翔如此表现，让沈雅云更加拿不准，她看了看岳翔的脸，发现岳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以为岳翔还在想办法把她送离南京。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想到了一个办法——沈雅云用自己的双手箍住岳翔的脖子，如此一来岳翔的头就枕在她的手臂上，沈雅云心道：“这样，就不怕你把我送走了。”
　　“你这样，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手臂能受得了吗？”岳翔的语气中充满了关爱。
　　“受不了也得受，谁叫你是个谎话连篇的人呢？”沈雅云愤愤地道。
　　岳翔将头从沈雅云手臂上脱离，一只手紧紧抱着沈雅云，“我的手现在紧紧地抱着你，只要我的手从你身上离开，你就可以醒来。这样，我不累，你也不用受这种苦。你觉得怎么样？”
　　沈雅云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岳翔的方案，把手放下来。与此同时，还拉过岳翔的一只手，让岳翔把手搭在自己身上，这才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岳翔的双手隔着衣服摩擦着沈雅云的身体，让沈雅云能产生热量，可是这些热量根本敌不过夜晚的冷风。
　　岳翔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云儿，我的那件大衣呢？”
　　沈雅云睁开眼睛，“你在这里等我。”说罢起身离开，仅一会儿就把那件大衣拿来了。
　　岳翔把那件大衣穿在身上，就像沈雅云说的，那件大衣把岳翔整个包起来了。岳翔伸出头来，躺下，解开大衣的纽扣，让沈雅云躺在大衣上，然后把大衣的纽扣扣起来。这样一来，沈雅云和岳翔的身体就挨在了一起。那大衣本来就大，沈雅云又比岳翔矮十几厘米，所以大衣很轻松地包裹了岳翔的身体、脚，以及整个的沈雅云。
　　现在沈雅云从头到脚都躲在大衣里，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层薄被盖起来了一般，晚风吹过，但凉意却透不进来多少，而且岳翔怕她冷着，整个人覆在沈雅云身上；如此一来，沈雅云便盖了两床被子，一床是岳翔的“人肉被”，一床是大衣的薄被。她此刻终于明白了，岳翔剥下一件如此的大衣就是为了现在准备。她心道：“如果唐生智按照岳翔的计策行事，那么这件大衣就可以用很多次；现在恐怕只能用这一次了。”想到岳翔在战场上事事料敌机先，但却无法改变战况，沈雅云不由得叹了口气。
　　岳翔听到了，紧紧地抱着沈雅云，“抓紧时间休息吧，天亮了小鬼子就来了，那时我们就要打起精神与小鬼子战斗。”
　　沈雅云点了点头，她也怕岳翔被冷着，所以不想让岳翔当自己的“被子”，但如果直接拒绝，岳翔肯定不答应。她想了想，柔声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受，我想换个姿势睡觉。”
　　岳翔从沈雅云身上下来，侧身躺在沈雅云身边；沈雅云也侧身躺着，与岳翔的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二人在寒冷的冬季，在一件大衣的包裹下，相互取暖，共同抵御冬天的寒冷。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从挹江门传来的。沈雅云被脚步声惊醒，微微抬头。
　　岳翔仍然闭着眼睛，却按住她的头，“没事，没事，从挹江门传来的脚步声不会有恶意，睡吧，睡吧！”
　　沈雅云见岳翔如此镇定，也不再担心了，头又贴着岳翔的心口。
　　那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终停了下来。
　　岳翔感觉到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自己身上，这光亮把岳翔和沈雅云都惊醒了。岳翔道：“能不能把手电筒关了，你这样照着我们，我们还怎么睡觉啊，钟国涛团长？”
　　手电筒熄灭了，拿着手电筒的钟国涛低下身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们好歹合作过，你的品行我大致还是知道的。再说了能从挹江门到这里来的人，只有萧山令司令和你。如果是萧司令过来，不会有这么多人，那么就只有你了。”岳翔说完看了看钟国涛带来的人，“你原先是有五百多人的，现在只剩下了三百多，看来你是把团的编制送走以后，自己留下来了。”
　　“不错，现在挹江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忙着把编制送走，然后不管士兵的死活。我不能不管我的士兵，所以我把编制送走以后就自己留下来了。”钟国涛看着他的士兵，“兄弟们，今天我们就与小鬼子拼了。我们要让小鬼子知道，他们想要征服中国，除非我们湖南人都死绝了。”
　　“好！”钟国涛身后的士兵齐声喊道。
　　“壮哉！”岳翔解开大衣钮扣，将沈雅云从身上轻轻推开，站起身来，对着钟国涛和他的士兵敬了一个军礼，“谢谢你们，你们让我看到了中国战胜日本的希望。”
　　沈雅云也起身冲着钟国涛和他的士兵们敬军礼，吴毅、方天麒和陈勇也起身来敬礼，罗友胜带领着宪兵、温开泰带领着警察也对钟国涛和他的士兵们敬礼，最后是江澄带领的特务们。虽然大家都不明白岳翔为何这么说，但是都知道岳翔不会无的放矢。沈雅云看着岳翔，心道：“你呀你呀！到底看得有多远啊！”
　　钟国涛和他的士兵们回了一个军礼。
　　众人纷纷把手放下，岳翔道：“好，现在部队分成两部分，钟团长和宪兵守龙蟠山，其余人守蛇山……”
　　“好，只要我们还活着，一个小鬼子都别想过去！”钟国涛接着岳翔的话说。
　　“不必！”岳翔制止道：“如果实在是阻挡不住了，我们就合兵一处，然后找机会往城里撤。”
　　“往城里撤？”罗友胜不可置信地看着岳翔。
　　岳翔点了点头。
　　罗友胜道：“你开什么玩笑，如果鬼子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城里全是日本兵了。”
　　岳翔道：“如果不往城里撤，往哪里撤？往挹江门吗？挹江门几万人挤在那里，自身难保了。”
　　“岳翔说得对，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往城里撤，说不定往城里撤还是一条生路。”方天麒道。
　　岳翔道：“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家各就各位。准备与小鬼子战斗吧！请大家记住，我们的子弹不多，一定要把鬼子放得足够近了再开枪！”
　　“我们等你开枪，你这边开枪了，我们再开枪。”钟国涛道。
　　“好，就这么定了。”岳翔点头同意。
　　钟国涛和罗友胜带着人去了龙蟠山，岳翔等人留在蛇山。岳翔再次躺下来，让沈雅云睡在自己怀里，再一次用大衣把自己和沈雅云包裹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沈雅云，柔声道：“睡吧，还能再睡一会儿。”
　　沈雅云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了岳翔的怀里，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挹江门的转移还在进行，目前已经把所有的编制运过去了，现在开始运兵了。士兵们争先恐后地上船，划着船往挹江门对岸来。萧山令有三次被士兵们推上船，可是他每一次都下来，对士兵们大声道：“大家不要急，排队上船，不要乱了秩序。”
　　于是士兵们排队上船，船过去了又回来接下一波士兵。
　　有一个士兵问萧山令：“萧司令，您怎么不上船？”
　　“我在这里还能维持秩序，我若是走了，这里秩序必乱。如此一来，我们就运不走多少人了。”萧山令对那士兵道：“你快上船去吧！”
　　那士兵上了船。
　　在萧山令的指挥下，挹江门的转移正有条不紊地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