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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许尤听着车轰隆的声音,一边感受着额头上那只手的力道。

      在她快要睡过去时,谭渊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李钢被打了。”

      谁是李钢?

      许尤满脑袋问号。

      谭渊又说:“我的合作伙伴,就是刚才夜店的那个人。”

      那个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

      谭渊找人打的?

      许尤抬头看向他。

      他也回视着她。

      他说:“你觉得我会让你出事?”

      所以,就故意演那一出?

      许尤更是愤怒。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被他出钱包养的人,可这种整个人完全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任何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不会欣然接受。

      她偏开头,保持沉默。

      谭渊也没有再说话。

      车停下来时,许尤才发现谭渊带她来了主宅。

      下车时,她很自然瞥了一眼那栋小白楼的某个房间。

      那是谭渊的房间,保险柜就在里面。

      不管谭渊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既然再次来到这里,许尤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得搞清楚那里有没有她要的东西。

      这一晚上,许尤躺在谭渊身边几乎一晚上都没睡。

      那个保险柜就在距离床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甚至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她查询了这些年,一直都一无所获,假如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消息,也许就像赵彬说的,她只能接受现实。

      可她清楚,让她接受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光熹微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读高一的暑假,哥哥放假回家。

      那天妈妈要去外地办事,要她跟哥哥在一起。不知为何,她突然特别害怕,非要跟妈妈一起出去。

      妈妈因此骂她耍小性子。她却一直拽着妈妈的手不准妈妈走。

      最后妈妈还是走了。门关上的一瞬间,房间突然陷入一片只看得到东西轮廓的模糊,她听到哥哥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拖得又长又软,像是冤魂在黑暗中勾魂。她吓得几乎尖叫出声。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明明是大夏天,她却感受到那手心传来的一股刺入骨髓的寒冷。

      她一哆嗦,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冤死人怨气大,借活人来到世间。”

      那声音沙哑到不成形状,一字一顿在她耳边响着,带着某股阴风,听得她头皮发麻。

      明知道不该回头,她还是慢慢回过头去。

      沿着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看到了她哥。

      许嘉豪。

      许嘉豪面色惨白如纸地站在她对面,张着乌紫色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妹妹,我好疼啊。”

      不知为何,许尤突然不害怕了,只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她想问他哪里疼,却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异样。她一眼撇过去,看到她哥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手腕处真汩汩往外流着血。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往下淌,几乎将她半边身体染红。

      哥哥是割腕自杀!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许尤猛地睁开眼睛。

      耀眼的光让她几乎下意识眯起眼睛。

      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她吐出一口气,看着风吹着纱幔,窗外阳光明媚,蓝色的天空下还能看到白云在飘,一切如常,刚才只是个噩梦。

      她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

      她看了眼旁边,谭渊已经不在房间。

      起身前往卫生间,她抬头照镜子。只一眼,她就像个被抽去灵魂的娃娃,彻底僵硬在原地。

      她白色的睡衣上,肩膀处有一道血红的印子,如果她没看错,那应该是一道手掌印。

      梦中的场景快速在眼前闪过,她身体一软,快速扶着洗脸台才没让自己摔在地上。

      深呼吸,深呼吸……反复深呼吸,好久她才稍微平息了一点。她慌忙将衣服脱下一把扔到垃圾桶,转身打开衣柜随便套了一套谭渊的运动服就出了房门。正好看到阿姨在擦楼梯,她赶紧询问对方自己睡觉时,有没有人进过房间。

      阿姨一脸的奇怪:“谭先生说让您多休息一下不要吵您,没有人进去过。”

      “您一直在这边?”

      她脸色不好,阿姨被吓到了,问:“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她摇摇头。

      老宅的这位阿姨跟她不熟,但也算客气:“我一直在房间打扫清洁,谭先生大早上出门后,确实没人进去过。”

      许尤听了这话,心头疑虑更甚。

      她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她重新从垃圾桶里检出那件衣服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血手印,还能闻到铁腥味,甚至时间不长,手一抹还能氤氲开。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刚才阿姨说谭渊大早上就出去了,那就应该不是谭渊?

      是谁呢?

      她不信这世界上真有鬼。

      有,也一定是人装出来的。

      这样想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迅速回头,将目光放向了那个保险箱。

      谭渊不在,保险箱就在面前!

      不管是人是鬼,她至少得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保险箱旁边蹲下身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有时候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却能投射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密码设置。无论多聪明的人,设置密码总有自己的规律。许尤这些年待在谭渊身边可不是当个花瓶。她甚至有时候觉得,她也许比谭渊更了解谭渊本人。

      果不其然,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到了密码,当那咔嚓声想起来时,她听到心脏在耳边的跳动,一边激动,却又突然害怕起来。

      她卧薪尝胆这么久,这里面会有她要的结果吗?

      盯着已经打开一条缝的保险箱,她连番做了好几次呼吸调整。

      好在她不是个特别纠结的人,都到了这一步,必须得往前。她这样想着,哗啦一声拉开了保险箱。

      一股书页的味道迎面而来。

      她小心翼翼将里面的东西依次取出来。

      快速翻阅那些纸张,几乎都是一些商业上的合同。

      她对此没有兴趣。

      保险箱并不大,很快里面的东西就被取光,让人失望的是,除了这些文件,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发现。

      她突然一阵泄气。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她还要这样跟在谭渊身边多久?

      假如再发生一次昨晚的事情,她该怎么办?

      假如谭渊再联系她妈?

      ……

      每一种可能都让她窒息。

      她一阵推搡,往保险箱上一靠,突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保险箱里。

      她一惊,快速回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正方形宛如变魔术一般出现在本来已经空了的保险箱里。

      她赶紧伸手将东西拿出来。

      才发现硬盘上粘着胶带。应该是被黏在箱体上面,但没有黏稳,被她撞了一下后就掉了下来。

      她拿着硬盘快速起身。房间里有一台笔记本。这时候她也管不上也许会被发现,直接打开电脑将硬盘插了上去。

      依旧是按照谭渊的习惯猜到了密码。硬盘里几乎都是数据分析,收刮所有的文件夹,并未找到她要的东西。

      她不耐烦地拔掉硬盘,不死心又跑到保险箱一阵摸索。片刻,她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

      一部iPhone 6,白色的手机壳,因为使用的时间比较久,手机壳已经发黄,背面原本的图案也已经模糊,手机屏幕有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在看到手机的一瞬间,她的后背几乎立刻出了一片细密的汗水。

      这是她哥的手机。

      她笃定。

      曾几何时,她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过她哥捏着这部手机在家里走来走去。

      这背面的图案是他哥最爱看的一部动画片的主角。

      在她高二时上面的图案就模糊了,但她哥一直没有换过手机壳。

      她记得他哥传来自杀消息时,是她妈去接收的她哥的遗物。

      当时她有在一堆遗物里找过这个手机,可是没找到。

      她还跟她妈说过手机不见了。

      她妈说她哥用的是新出的11,已经被她妈拿着了。她追问过这部旧手机呢?她妈的回答是,换了旧手机就卖掉或是丢了呗,谁会一直留着旧手机。

      她不信。

      她妈让她不要无理取闹。

      此时,拿着这部手机,她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抑制不动地颤抖。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先生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看向门外。

      隔着紧闭的房门,她听到谭渊的脚步声正有节奏往这边过来,不过一眨眼时间,门就传来咔嚓拧动的声音。她看着手机,又看看地上的一滩文件,不敢犹豫,手忙脚乱开始收拾起来。

      还好她刚才进来时顺手反锁了门。

      门外,谭渊拧门没拧开,开始叫她:“许尤?”

      她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声音快速将东西一一复原。

      谭渊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

      这时候阿姨的声音传来:“刚才许小姐起来,问我有没有人进房间,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去把钥匙拿来。”谭渊吩咐道。

      钥匙很快就来了,随着门咔嚓一声被拧开,许尤正好关上保险箱门,顺道钻上床将被子蒙在头上。

      谭渊开门后一眼就落到床边的保险柜上。

      只看了一眼,他便迈着步子走到了床边。

      从刚才开始许尤的心跳就没有轻过。这时候听到谭渊靠近的脚步声,更是让她心脏直接跳到嗓子眼。

      脚步声靠近的很快,接着就是旁边的床微微一陷,一只微凉的手透过被子准确无误摸在了许尤额头上,对方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怎么了?”

      许尤虾米似的将身体一蜷,瓮声瓮气地说:“那个来了。”

      她身上脸上全是紧张出来的汗,这反倒给了她很好的伪装。

      谭渊不疑有他,赶紧吩咐等在门外的阿姨去帮忙热一下羹汤,一边又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许尤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疼。”

      谭渊看着她脸上的汗水,眼色微沉:“止痛药?”

      许尤摇摇头,又反应过来似的慌忙点点头。

      谭渊见状,以为她是不想吃药,道:“我给你撵碎了拌在咖啡里?”

      谭渊这个人,阴晴不定,好起来好到夸张,疯起来就不把你当人。

      虽然许尤已经习惯,但听说他要将药拌进咖啡里,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

      像哄小孩。她想着,说:“没事,我直接吃。”

      最后谭渊还是一厢情愿给她撵碎了弄在咖啡里。

      平安无事喝了杯止痛药拌咖啡,她只希望待会不要真的身体不舒服。

      谭渊看她喝着咖啡,问:“阿姨说你问有没有人进过房间?”

      许尤眼皮搭拢,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病恹恹的感觉:“就是做了噩梦。”

      谭渊闻言,轻轻一笑,伸手帮她将脸上的一拗头发理到耳后:“想睡就睡吧,我在这守着。”

      许尤本来想说自己没这么矫情,他也没必要这样。但鉴于她被子里还压着一部手机,不能出了问题,只能无奈答应。

      大概是药物里有镇定,加上昨晚没怎么休息,没过多久她还真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她睁开眼睛,看到谭渊在对面对着电脑正看着什么。

      那台电脑正是她用来读取硬盘的电脑。

      她那颗心又慢慢悬了起来。

      一只手稳稳抓着身下的手机,慢慢移动到自己的衣服里面。

      好难才塞进口袋,对面的谭渊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她心儿一颤,对方伸手按了按眉心,一边起身,问:“舒服点没?”

      她点点头,说:“我想回去了。”

      谭渊走过来坐在床上,说:“今天就在这休息。”

      她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哪里可能在这休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去吧,宁莫如说今天要找我谈点事情。”

      以许尤对谭渊的了解,你顺着他,还能有点好日子,随意忤逆她,得到的只能是蛮横。

      像个古时候专制的昏君。

      她还在想着要是对方再拒绝,她该用什么办法把他惹怒,让他将她赶出去,未曾想,片刻沉默后,对方竟然点头道:“好。”

      许尤愣了一下。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谭渊是答应了。

      从床上起来时,她整个人差点因为开心忘记了继续装病。

      谭渊走过来,说:“不用睡我这,你就这么开心?”

      她反应过来,忙扶着身体,说:“没有的事。”

      谭渊伸手给她将衣服拉链拉上,说:“那留下来?”

      她一顿。

      他见状,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逗你的,看把你吓得。”

      她暗自松一口气,一脸娇嗔道:“我才没有吓到。”

      他又是一笑,说:“衣服颜色很适合你。”

      她反应过来,因为前面的事情,她穿的是他的运动服。

      男人的运动服穿在身上很大,好在手脚出都有收口,不至于拖在地上。

      至于颜色,很简单的灰色,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但她还是表现出受到表扬的开心。谭渊对她的反应显然也很满意,出门还送给她一条手链。

      她望着自己手上的链子。

      从她开始跟他起,他总是送她各种手链。砖石的,宝石的,金的,银的……但无一例外,每一条手链上面都有个相同的东西,一把小锁。

      那种近乎幼稚的方式,却提示着她的身份。

      起初她也因此不屑以及愤怒,但渐渐就习惯了。

      卖掉,或是随手一丢……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他总会给她打造新的锁。

      谭渊送她到门口,让司机送她。

      她走出门口时,突然想,假如手机里有证据,下次见面他们说不定是在法院上。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夜深人静,主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那么温暖的灯光,他穿着一身黑色站在其中,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寂寞。

      说实话,在模特圈混了这么久,许尤听过无数金主的故事。有喜欢玩虐待的,有喜欢播种的,也满身性病还要不做保护亲热的……相比起来,谭渊除了性格阴晴不定,算是还不错的类型。

      至少,光看着这张脸,应该就有很多人愿意倒贴钱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忽视她那偏执的控制欲。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许尤强迫自己清醒。她伸出那只戴着锁链的手冲他挥了挥,说:“走了。”

      他点点头。许尤回头,往车里走去。

      他站在那里,一路看着许尤坐上车。车开出视线范围好远,他都没有收回视线,就这样一直站着,宛如一座等待什么到来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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