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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提点 ...

  •   ……

      “霍兄!醒一醒,你怎么样?”

      霍明再度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身边分外陌生。

      “霍兄,你醒了!我瞧你当时情形危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先歇下,你如今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不舒服?”肖景关切道。

      往日里那些天天都围在他身侧的人早就不知晓去了何处,如今只有一个肖景还愿意照顾他一二。

      他心中感动,用力拍了拍肖景的手,而后眼眸之中染上恨意,沙哑的嗓子之中用力蹦出了几个字来。

      “是沈寂,一定是她!”

      肖景一惊,而后开口问道:“霍兄,你的意思是,是沈家公子谋害于你?”

      霍明攥紧被角,手背青筋毕露,一双眼猩红可怖。

      “我的前程,全都被她毁了!”

      “她害我如斯,我定也要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

      肖景看了他一眼,也下了决心,恨声应道:“好!我也早便看那沈家小儿不顺眼了,最是瞧不上她那轻狂模样!霍兄打算怎么做?”

      霍明勉力起身须臾,覆到肖景耳畔轻言了几句。

      肖景听过,面上渐渐浮出笑意,道:“霍兄放心,这一遭她无论如何,也定要丢下半条命。”

      ……

      四月里不总是好天气,但倒是渐渐的地暖起来了。

      薄云被暖风吹得在天际流转,自云缝中透出明亮而清透的光。

      桃树上的花密密匝匝,空气中的香意更肆浓了些,人们也都换上了纤薄些的衣服,摊贩们也纷纷开门迎客,一路上吆喝声不绝。

      长风手中拎着给沈柏带的南斋坊的糕点,走在沈寂身后,听着她的话。

      “城北的六家商铺如要出手,也不急在这一时,邹家是想包揽城北后街那一片地界儿,如今若说急,也是他们急。”

      “是,我回去便知会城北的掌柜们,定让他们学着稳重些,”长风应了声,又开口道,“哥儿,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洛家瞧上咱放在沐风堂中的那块羊脂,出价不少,直接喊了六千两,倒是比市面价高了许多,何掌柜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沈寂思索片刻,道:“北疆的那块羊脂还是留着给沈柏重新打个牌子罢,洛家有诚意,取我上一次在春山得的那一块,他们若是有眼缘,这一块便三千两让了。”

      “是……”长风这一句还未答完,却看对面忽然围过来不少人,警惕地住了嘴。

      这一块是长街后巷,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哪有这么一群聚堆出现的人?

      这些人看模样像是哪个人家中的小厮,只是这神情实在算不上善。

      他下意识上前了两步,看向他们,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那些人只默默在他们身周围了一圈,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们。

      沈寂却抬眼看向这些人身后,目光一点点沉下来。

      “霍兄和肖兄也在?倒是巧了。”笑意不达眼底,沈寂抬眸须臾,缓声道。

      霍明双眼仍泛着血红,自人群后走出来,视线定定地攫着沈寂,一双手握紧攥成拳,因为用力而微颤。

      “沈寂!你害我此生不能再科举,毁了我一生的前程,都是你!”话中的愤恨从他颤抖的嗓音之中溢出来,伴着他那因为憎恨而变得尤为可怖的一张脸,倒真像是恨她恨到了极点。

      “霍兄为何冤枉我,我何曾毁过你的前程?”

      “你不要在这里装无辜!京中能晓得又能寻到《明阳录》的,只有你们沈家有这个能耐!”

      “《明阳录》吗?”沈寂眸光很淡,半掀起眼皮看向他,语气更是近乎冷漠,“我确实将此书册送给了贡院,是因为觉得那其中文辞有不菲之处,可这又同你有什么关联?当日我又未见过你的卷纸,如何知晓你会抄袭此书册之句。”

      “换句话说,霍兄若是没有做,又有何人能够冤得了你。”

      霍明一双眼中恨意陡然高涨,只一心觉得沈寂是在羞辱他,神色近乎疯魔,当下不管不顾道:“你就是存心要毁了我!”

      “存心如何,不存心又如何?”沈寂看向他,语气平静,“万事自有公道,你自己做出这等丑事,便不要被旁人戳穿。”

      “你……”

      “霍兄,”肖景皱着眉看向霍明,扶住了他,开口道,“你何必同她多言,咱们直接动手便是!”

      听过这句话,长风不可思议地瞪向他,厉声道:“你疯了不成?咱们哥儿是沈家的公子,你可知沈家是什么人家,你们若是敢动手,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动你又如何,难道你还敢还手不成?”肖景牵唇笑了下,眼眸之中尽是讽刺的寒意,“上次可是你弟弟自己说的,科举考生不得聚众打架,否则三年不得科考!”

      长风拳头攥紧了,眉头深皱着看向肖景,满脸怒意。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就是想逼寂哥儿在众人面前对他出手,这样哥儿便三年都不能再科考。

      可就算三年都不能再科考,今日也不能平白挨他的打!

      “你以为我们沈家稀罕什么劳什子功名吗?那都是你们穷秀才巴巴地想要的!我们寂哥儿考这功名就是图个新鲜,还什么三年不能科考,真是可笑,你觉得我们真的忌惮吗?”长风横眉面向前方多人,厉声开口,“倒是你们,今日若胆敢对我们寂哥儿下手,保准你们绝活不过明日,有胆的就来试试!”

      “谁说我叫这些人来都是为了打你主子的?”肖景颇为轻蔑地看了一眼沈寂的身子骨,道,“就你主子和你,我一个人就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何须用他们?沈寂,你已经将我兄弟害至此,我们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你有一句话说得好,万事自有公道,我今日就是打你一拳,怎么你沈家凭着权势就能要我的命不成?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公道?”

      那肖景看着确实比身周人都强壮魁梧不少,若是走在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人认为他只是一介书生。

      他身周的小厮将这周围挡得严严实实,看样子亦是做足了准备。

      “我身边的人现下已经去状告衙门,说你寻衅滋事了,如今你若是乖乖受着爷的拳头或是给我兄弟跪下磕个头,今日之事便算完了,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寻你的晦气。但你若是不肯,便等着三年皆不能科举吧!”

      “谁在乎——”长风骂了一句便要上前,却被沈寂按住肩膀。

      “不逞一时之快。”沈寂冷静道。

      他们已经设好了局,今日是必定要个结果了。

      “哥儿!”

      沈寂看向肖景和霍明,琥珀色的瞳仁挂上暗色,目光静如一潭死水。

      科举的机会来之不易,肖景赌得很对,她确实不能以牺牲三年不能科举为代价来争这一时意气。

      贡院之中早有人瞧不上她这个从商户里出身的学子,若是寻到错处,定不会轻易放过。不过前世为了给父亲翻案,什么样的屈辱和苦她没吃过,眼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她不是男儿,这一双膝更是为了复仇、为了翻案已经跪过太多人,早便不值钱了。

      她跪一次亦无妨,只要他们受得起。

      长风察觉到她想要退让的姿态,惊道:“哥儿,你疯了不成?科举到底有什么好,如何值得你这般委屈自己!”

      以寂哥儿的手段,就算不要眼前这两个人的命,也能将这二人逐出京城,何须如此?

      唯独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家主子连冒让人抓着半点错处的风险都不愿,生怕失了这科举的机会。

      长风不能理解。

      沈家是多少人艳羡的商户人家,背后资产无数,可自家主子到底为什么非要去科举?

      长风侧身撩袍,跪在她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动作,红着眼道:“哥儿,跪天跪地跪父母也就罢了,凭什么跪他们!今儿小的就是死,也不许哥儿这样折辱自己!”

      “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肖景指间骨节在他手中活动了番,颇为嘲讽地看向长风道,“你倒比你主子有骨气,可是又有什么用?你问问你主子,看她可敢还手?”

      这一拳刚要挥过来,长风还未及站起身,却听到仿佛有人破开人群——

      迅雷不及掩耳,当胸一脚便踹在挥拳之人的心口之上。

      重重一声,肖景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出,一瞬间便察觉到了撕裂般的痛楚,直冒冷汗。

      “肖兄!”

      “今日倒叫本王看了场好戏。当朝学子,竟都是这般为人的,真该叫贡院好好整治。”来人摇着玉扇,言辞慢条斯理,带着点儿懒意,眉眼却沁着寒凉。

      “尔等蔑视纪法的狂徒,竟劳殿下亲自动手,可知下场如何?”有一着绛紫长衫的男子亦从人群后绕出来,眉眼之间尽是沙场之上的凛冽气,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众人就算不识得眼前这殿下,也皆在镇国将军归朝时得见将军尊荣,而与镇国将军交好的,自然就是当今的怀王。

      心中想明此事,在场的众人几乎个个面色惨白,登时便跪了一地,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肖景和霍明更是吓得只记得定定地瞧着这二位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怀王殿下……怎会在此?

      像是为了解他的惑,段渊目光扫过去,唇勾着,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上去很是温和。

      “本王和容将军为探春色游.行至此,却发现有人在这儿颠倒是非黑白,无耻至斯,当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殿下、殿下……事实并非如此,是……”肖景抹掉口旁鲜血,面露凶光,呛咳着指上沈寂,道,“是她!是她先挑衅的!”

      段渊未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生来长了一双桃花眼,可这双眼不笑时,目光又实在深得可怕。

      “你方才或许还有活路,可如今欺瞒本王——”段渊勾唇,摇了摇折扇,语气意味深长,“却是死罪。”

      肖景怔愣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殿下……”

      段渊没再理会,而是转过身去,看着沈寂淡笑开口道:“上次一见,竟没发觉沈考生这般柔弱可欺。”

      “堂堂……”段渊比量了一下,顿道,“六尺男儿,竟然柔弱不能自理,真是新奇。”

      听到此话,长风面上的欣喜僵了一半。
      虽然自家主子这身量是不高大,可这六尺男儿的称呼是不是也有点太寒碜人了?
      好在自家寂哥儿是个见过世面的,神色好似也没有什么变化……

      “多谢殿下解围,草民为了还能参加科考,自不敢肆意妄为。”沈寂缓声回道。

      段渊轻笑一声,道:“心够诚。”

      “不过学问上还需努力,可知花开堪折直须折下一句是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便是肖景和霍明都怔了一瞬。谁也没明白怀王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沈寂微抬头看着他这神色,目光顿了顿,没急着回答。

      见沈寂不语,段渊收了手中折扇,玉骨拢齐,轻敲在沈寂肩上,似有提点之意。

      “此言不知?”段渊颇为惋惜,桃花眼斜向沈寂,语气拖着长音,“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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