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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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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听耳边传来那么快一句话,飞虹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是晏南这个砍人不眨眼的家伙说出来的话?
“喂?你——”
“快点跟上,天要黑了。”晏南没给飞虹磨蹭的机会,转身向林子深处走去。
鞋底与层层的落叶摩擦,伴着风自枝叶间穿透的声音,单调嘶哑。却在其中夹杂了一丝不和谐的响动。
飞虹只看到眼角闪过一丝灰影,定睛一看,那个泥人不知何时闪到晏南身前去了。身法之迅疾,动作之灵巧让人瞠目结舌。
难道这泥人还是个隐世高人?
“你想说什么?”晏南的声音因为常年咳嗽一直有些沙哑,此刻压过了风声,听着有些冷然。
没有回答。
飞虹踮起脚尖拼命伸长脖子,这大半年她虽然一下子窜高不少,可要绕过晏南看到他身前的状况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依旧是那样清澈的眼神,带着再多的污渍都无法掩盖的灵动华彩。
“你知道怎么走出去?”
泥人眨巴了下眼睛。
“我也知道,不麻烦你带路。”晏南并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尤其是陌生人。
只是,没走两步,那个泥人又闪到他面前去了。
“……虽然你毁了我们的马车,但单凭这点还不值得我动手杀你。聪明点,快点从我面前消失,我没耐心再说第二遍。”
晏南的压迫力飞虹不是第一次感受,却每撞上一次都忍不住背脊发冷头皮发麻。见到那个泥人依旧像没事人一样杵在那,飞虹恨不得上去把人绑着拖走。
“你傻啊!乖乖跟在我后面不就是了!”没胆子上前绑人不代表没胆子在后面吼人,飞虹那瞬间穿透一切的尖细嗓音相当有震慑力。
晏南忍不住抠了抠耳朵。
可惜泥人恍若未闻。
“再磨蹭下去就天黑了!您老行行好,放我们赶路成不?难道您老忍心看着如花似玉的我风餐露宿?”忍无可忍之下,飞虹搬出她的绝招。带着最无辜的眼神,小嘴一瘪,鼻子一皱,说多可怜要多可怜。
这一招男女通吃,老少皆杀。
晏南喷笑。
下一刻被飞虹赏了一记飞腿,可惜没蹭到衣摆。
泥人的眼神闪了闪,下一刻微微低了头,却是依旧没有让出道。
“难道你是要给我们指过夜的地方?”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飞虹瞪大了眼睛。
晏南刚想绕道的脚步一顿。
泥人却是眯起眼睛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不停地跳啊跳。
天色逐渐昏暗,本就薄雾迷蒙的林间越发视线受阻。
泥人在前面远远的带路,脏兮兮的身影融入一片昏沉,几乎消失在层层树影之间。
飞虹越走越觉得背后阵阵阴冷,与晏南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你再凑近就要贴我身上了。”晏南的声音依旧沙哑,只是在此刻听来被衬得有些阴冷。
“你走快点会死啊!”
“……那你走前面?”
“……算了,你继续磨蹭吧——”飞虹摸了摸胳膊,虽然袖子的衣料不薄,可依旧有摸到鸡皮疙瘩的错觉,“呃,你干嘛停下步子!”飞虹摸鼻子,这人的身板薄归薄怎么就跟板似的,撞得得她鼻子生疼。
却在下一瞬间,摸鼻子的动作猛然一顿,下意识后退两步。“咔!”脚下的枯枝应声而裂。
不要说晏南,连飞虹都感觉到林子深处某种隐隐的杀气,带着冰冷的触感,自风中四下渗透而来。
“谁?”晏南的声音比出鞘的剑锋更冷。
却只有枝叶相互摩擦的声音作答。
“跟紧我!”
“……”飞虹咬紧下唇不敢出声,却是紧紧握住半长的衣摆,与晏南保持两尺的距离。
眼前的树丛忽然变得稀疏,隐隐露出条羊肠小道来,却是通向一片黑漆漆的深处。
飞虹看不清那团黑影是什么,只是有种深不见底的恍惚感。只是忍不住眨眼,她只是微微一个出神,那股可怕的杀意却已消失无踪。
“呵,看来我们挺有缘。”
“什么有缘?”飞虹看了看那团漆黑,又看了看笑得不明所以的晏南,怀疑是不是这个人一紧张就会脑子犯病。
“看不到那片白花花的人影么?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白?”她只看见黑。
救命恩人?谁救她命了?
“……娃儿,你该找人治治眼疾。”
就在飞虹还在纠结晏南口中的救命恩人的时候,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灰不溜湫的影子。然后就是一只脏兮兮的爪子,飞快地逮住飞虹的袖子,拽了就往小道上跑。
“哎?你这泥球给我跑慢点,我要被你跩倒了!”
本就是脚踩出来的小道,自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堪,飞虹一脚深一脚浅得跑了没几步就要踉跄着跌倒,眼角却是瞥到一个白影一晃到了眼前。
为什么每次见到白衣美人她都要出丑!
飞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却只能无措地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失去平衡,以一个极度别扭的姿势头朝地摔个狗啃泥。
其实跟着晏南摸爬滚打了大半年,飞虹的手脚功夫没有飞跃也起码大大的迈进了一步,决不至于一绊之下笔直往地上砸。只可惜她看到了夏叶。每次看到心心念念的白衣美人赵飞虹就找不到自己的手脚哪去了!
闭上眼睛,横竖横都是一摔,只求摔得潇洒!
却是好半天都没有撞击到硬冷地面的痛觉。
小心地睁开眼睛,却是晏南放大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吓人啊!”比平时更要尖利的叫声瞬间划破林间的寂静,惊起飞鸟无数。
“停停停!我要被你叫得翻白眼了,那个家伙已经翻白眼了。”
顺着晏南的手指,飞虹转了转脑袋,把视线放低,再放低,最后落在自己的身下……某个泥人被她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那个,我错了,我这就起来!”飞快地从泥人身上滚下来,似乎听到他身上骨头被压得咯吱作响。
泥人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飞虹急得都快掉眼泪,却忽然瞥到某个一脸憋笑憋得相当辛苦的人,“喂,你个死人,笑什么笑!快点来帮忙!把他抬屋里去!”
“……不行了,笑岔气了。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什么?”
“在你马上就要拿脸支撑身体的时候,那个姓夏的女人忽然跑过来一把拽了这小子给你做了垫子!咳咳!”那轻功如此高超,那动作如此流畅!
“……笑?还笑?怎么不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