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风》苏零

3、二

　　二
　　“小二，一间上房！”
　　“好嘞，楼上请！”
　　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要是在平时飞虹看都不会看它一眼，可惜身上的衣服……
　　原本黏在身上的衣裳早被刺目的阳光晒干，只是原本轻薄的面料破布般挂在身上，与皮肤接触难受得很。
　　最重要的是——难看死了！
　　却有一只手死命拽着衣摆让她寸步难行，回头，某只蠢蛋对着她不停的挤眉弄眼，本就不怎么好看只能勉勉强强称得上干净的五官更是皱成一团。
　　“小姐，我们的盘缠不多了——”
　　“啪！”赵飞虹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沈诞死命拽着她的手背。清晰的指印三道。
　　“你这死蛋，就这么点出息——阿嚏！”一不小心眼泪与鼻涕齐飞，喷了沈诞一头一脸。
　　“……”沈诞傻愣，只觉得略略泛温的不明液体铺天盖地飞洒，几乎在脸上铺上密密一层。
　　然后就见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抓着条浅绿的丝巾在自己脸上乱抹。
　　“脏死了！”赵飞虹嘴上嫌弃手里却是不停。
　　“呃，小姐，我自己来。”
　　“拿去！快点弄干净跟上来。给我准备套干净衣裳还有饭菜，我饿了！”瞪了沈诞一眼，飞虹彻底忽略这么个小跟班，直接跟小二吩咐。
　　踏上楼梯的一瞬间视线无意中扫过周围，忽然发觉除了近门的几桌，临近的食客都表情怪异的盯着她。
　　……敢情之前的一幕都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飞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手心冒汗，头皮发紧。
　　估计她再这么下去要名扬整个扬州城了……
　　都是那个死蛋害得！！！
　　依旧杵在门口依言处理脸上狼藉的沈诞忽然觉得背脊发冷，仓皇四顾，却只有路人形色匆匆。
　　难道他没落水也着凉了？

　　客栈小归小，房间倒是相当干净，饭菜的味道也挺不错。
　　赵飞虹把桌上的菜挑挑拣拣尝了个七七八八，就开始放下筷子摸肚子。累了一天，有张干净的床，干净的衣服，还算可口的饭菜，这样的生活还挺惬意的。
　　只是这样的生活……貌似离历练有点远……
　　飞虹甩甩脑袋，把历练两个字抛到脑后。
　　“小姐，你不吃了？”
　　“你吃你的，管那么多干嘛？”一个白眼飞过去，愣把沈诞吓得把头埋进碗里，“桌上的统统解决，要是有剩下有你好看的！”
　　“那么多？！”沈诞瞪大眼睛哀嚎。
　　“你看你，瘦小得跟个豆芽菜似的。好像我一直在虐待你一样。”飞虹一手托腮一手曲着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我看人家的家奴都是跟在主子后面吃剩饭剩菜的，可一个个长得都比你壮，难道也要让你吃猪食试试？”
　　“别，别，小姐，你别看我瘦，我结实得很！”
　　“呸，就骨头外面包个皮！跟人逃难——”
　　“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两间上房。您看，您们是——”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或轻或响，伴着店小二有些无措的声音。
　　“小姐？”沈诞对于飞虹的突然消音始料未及。
　　“闭嘴！”飞虹压低了声音，同时支起耳朵。
　　“你认得他们？”
　　“不认得。”
　　“那——”
　　“啪！”飞虹一巴掌把沈诞的脑袋拍进碗里。
　　“两间？那我们就挤一间好了。”门外的脚步声已然停下，说话的声音却是很近，似乎就在门口。
　　“一，一间？”
　　“说一间就一间，你这小子怎么那么麻烦！”不耐烦的声音伴着复又响起的凌乱步子消失在墙的另一边，伴着不小的关门声。
　　“小姐，那些人明显不是好人，千万别去蹚浑水！”某只蛋秉承打不死的优良传统，继续爬到飞虹的耳朵边哼哼叽。
　　“我有说我要去干嘛么？”
　　“小姐，你没说。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飞虹默。半晌，伸手，摸了摸沈诞的头：“蠢蛋，阿飞姐我告诉你，其实我很胆小。”
　　“啪！”
　　“你干吗自己甩自己耳光！”
　　“我在打苍蝇。阿飞姐，刚才我怎么没听到你说话，只听到苍蝇叫了。”
　　“……”苍蝇？哪来的苍蝇？
　　“夫人说，没意义的废话就是苍蝇叫。”
　　“……”
　　“真的，夫人就是这么说得！”突然沉寂的空气让沈诞背脊发毛，下意识的把赵夫人这么个挡箭牌端得更高点。
　　“娘说过什么都没有用，这里，只有你，和我！”咬牙切齿的声音，伴着铁器摩擦的声音。
　　“不要啊，救命啊！杀人啦！”

　　赵飞虹不会武。
　　至少她一直对外宣称不会，至于她到底会不会，知道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现在知道的人可能又要少一个人，因为那个人正在被赵大小姐追杀。
　　“砰！啪！”客栈的房门被大力推开，然后一个灰不溜秋的人影滚了出来：“小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啊——”眼角瞥到一抹银光一闪而逝，沈诞下意识大叫。
　　“咄！”几不可闻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却是直直插入眼前的栏杆，一指长的银针没入了大半。
　　“啊——不要杀我——”
　　“你这小鬼鬼叫什么！吵得老子头都疼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两条土黄裤管伴着恼火的叫骂声瞬间掐断了沈诞的惨叫。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来人，就被一把拎住了衣领整个提了起来。
　　“老和尚你放手！你要对我的蠢蛋做什么！”房里的赵飞虹看情形不对赶紧跑了出来，她是很喜欢整沈诞没错，可从没打算让他的小命栽别人手里。
　　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听声音可不就是刚才隔壁那人么……
　　“哟，哪来的小姑娘，挺标志的么！”
　　恶心到极致的声音，恶心到极致的表情，配上几乎可以反光的光头。光头的脸上挂着连眼睛都快眯没了的笑，就差挂两条口水。
　　赵飞虹看得一阵恶心手里的银针就要出手。
　　“老三，把那两个小鬼带进来，别坏事！”陌生的声音轻飘飘的从那个光头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调调，可听在飞虹耳朵里却阴森得很。
　　光头的表情瞬间一僵。
　　飞虹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脖子一紧，双脚不自觉地离了地：“和尚放我下来！咳咳！”头一昏，眼一花，“砰！”下一刻被整个摔到了地上。
　　“砰！”又是一声巨响，不用看也知道是蠢蛋一起被扔了进来。
　　“小姐——”沈诞被摔得晕头转向，努力想站起身子，脚一软，又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啊！”
　　一只黑色的靴子，狠狠地踩在沈诞瘦弱的背脊上。
　　“你们给我放过蠢蛋！”飞虹脑子一热，眼眶发红。想扑过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敌人制住，硬物一瞬抵上咽喉。
　　是剑柄。
　　铁质的利器，虽然锋芒未曾出鞘，与皮肤相触的一瞬间依旧有冰冷的触觉一路蔓延。身后的人手劲很大，剑柄死死地抵着她的喉咙，恶心地想吐。
　　“聪明的话，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不然的话，抵着你的就不是剑柄了。”
　　依旧是那个阴测测的声音。由于被抵着喉咙不得不抬头，倒方便了飞虹打量这个一直隐在暗里指手画脚的男人。
　　还算秀气干净的五官，却带着一种病态的阴霾，似乎久病不治。
　　“小美人应该要有美人的样子，躲在家里绣绣花也就是了，随便跑到外面动手动脚是会吃亏的。小朋友，你说是么？”光头依旧挂着猥琐的笑，脚下用力碾了两下。
　　沈诞不住闷哼，却很争气的没有喊痛。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飞虹的视线已经有些迷蒙，用力眨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不显得弱势，可惜喉咙被抵着，吼也吼不大声。
　　“放心，我们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是希望这位姑娘帮个小忙。”
　　“帮什么忙？”对方有气无力的声音让飞虹不自觉紧张，下意识的挣扎却换来喉间更为用力的抵制，“咳咳！”一瞬的呼吸困难。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飞虹茫然，可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她早咳得眼角都湿了，幸好钳制她的人到底没想要她的命，剑柄微微移开了几分。
　　“来了！”那个一直站在飞虹身后不曾出声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提醒同伴。
　　来了？什么来了？
　　飞虹看了地上被压得不能动弹的沈诞一眼，后者很困难的抬着头，也是一脸迷茫。
　　门外脚步声由于及近，在隔壁的房门前停下。似乎只有一个人。
　　“客官，这边请——”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想把提要统统点点点。。。
这玩意实在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