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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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后的早上，高磊吐得很厉害，他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一夜的狂放。
趴在水房的水槽旁，他将头抵上磁砖，有些眩晕，有些恶心，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惊慌失措。
内心，一种羞耻感沉淀出来。他，竟然跟自己最好的朋友……
高磊想将一切归究于酒精，归究于夜色，甚至归究于一时的冲动。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他有快感，有满足。这才是他内心最为害怕的地方。传统的道德底线让他对自己的反应无所适从。
一瓶水，递至他的面前。
高磊转头，接触到的是伍小艾那双关切的眼眸。
立刻，他又转回头，继续抵住磁砖，闭上眼睛。
“没事吧。”伍小艾伸出手，指尖在碰触到发梢的瞬间，高磊却像触电般惊跳起来。
他看着地面后退，声音颤抖，“我想静一静。让我静一静。”
高磊仓惶的转身，狼狈的逃出水房。
那天之后，伍小艾的存在对高磊来说，是一种紧张，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远远的看到伍小艾，他就有着转身想逃的冲动。他无法再面对他，只想逃避。
一个下午，伍小艾在宿舍楼下堵住了高磊。
“你打算躲我多久？”他问得很直接。
高磊低着头不说话，绕过他的身旁。
“这样没用，高磊。”伍小艾在他身后轻声说，他经历过，所以他懂，“你得面对我。”
高磊僵在那，好一会才转过身，看着伍小艾，“面对了又能怎么样。”
“我们谈谈。”
高磊摇头，“没什么可谈的。”
“我有话要说。”伍小艾表情异常严肃，“那天晚上……”
“我不想听。”高磊轻轻瑟缩着，快速的转身。
“我喜欢你，不是兄弟，不是朋友的那种。”伍小艾看着他的背影，急促的说。
话，绊住了高磊的脚步，呆立了许久，他生硬的吐出五个字，“我无话可说。”
然后走开。
他怕了，怕着伍小艾表白时，他心中升腾起的那种感觉，一点点的酸，一丝丝的甜，还有微微的痛……
在伍小艾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只有坚持这两个字。只要坚持，什么都可以办得到。
他用一如即往的态度对待高磊，只是除了交流，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面对着一堵墙，密不透风，撞上去也难以动摇。
高磊在饱受煎熬，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伍小艾对他的好，他可以感受得到。而且仍旧觉得温暖。只是，这样的温暖却有了负担，它承载着一份同性的爱情。
夜深人静，床上辗转时，他仍会想起那晚，虽然模糊，虽然祯不成画，但他仍会想起，甚至会心潮起伏。
他搞不清自己对伍小艾倒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他害怕去分析，越是透彻越是恐慌。
“我不会喜欢他，不会喜欢一个……男人。”
高磊一直这么对自己说，说到他那紧绷的神经达到极限。
下着雨，操场上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两个人都没打伞，身上湿漉漉的，一直湿到心里。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男人。现在不喜欢，永远也不会喜欢。”高磊那天说了很多，大意就是这样。有些话，他说过之后其实已经记不得了。他也不想记得，因为很伤人，是一种无意识的发泄，将自己的紧张与挣扎全部释放出来，对着伍小艾。
伍小艾静静的听着，满脸的雨水，满眼的失望。
他指着高磊的胸口，只说了一句话，“小磊，静下来的时候，问问你这里，听听它是怎么说的。”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出操场，走出校门，也走出了高磊的生活……
高磊以为的轻松，并没有如期而至，相反，伍小艾的消失，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又平添了一分失落。
一个无时无刻不关心你的人突然消失在你的生活中，那种疏离感产生的落差是很大的。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段折磨人的时光。两个人彻底断了联络，偶尔的对视，几秒的凝目，又各自飞速的转开目光。
眼底的那抹伤痛交汇着，然后消散。
海边。
摄影社团写生的日子，与其说写生其实就是逮个机会出来玩玩，放松一下，热闹热闹。
一群人在欢笑，让整个海滩都浸染上明媚的光芒。
尤其是对伍小艾来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写生活动。留学，很诱人的字眼，在他却是两难的选择。这里，仍然有他无法割舍的东西。
目光在海滩上搜索，然后停下落在远处的高磊身上。后者正拿着相机抓拍一群孩子的嬉戏。
犹豫了一下，伍小艾朝着他走过去。
高磊收起相机，转身之际发现伍小艾站在背后冲着他微笑，就像第一次在校门口时的样子。
“要走了，来道个别。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伍小艾说。
高磊的心猛的痛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失落，像是被风吹落至地上的枯叶，一种被树抛弃的挫败。
“一路顺风。”他客套的说了四个字。
伍小艾摇摇头，看定他，“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你的心里话。”
失落在瞬间化成了一根针，直剌剌刺痛了高磊的心，郁积在心中的焦躁被点燃了，像窜着火星的导线。
“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没话说，更没什么真心话可说。”
高磊用他的冷漠打击着伍小艾最后的一线希望，粉碎着他想要留下的唯一理由。
于是，孤注一掷中，伍小艾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小岛，曾经他们做过的承诺，“有机会一起游过去。”
对伍小艾来说，这似乎真的是最后的机会，“高磊，如果我游到那边，给我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认真的想想，问问你自己的心。我喜欢你，你呢？真的不喜欢我吗？”
导线烧到了尽头，高磊被恼火冲昏了头，他在执气，跟他自己，跟伍小艾，甚至跟那个该死的即将到来的离别。
头脑发热的，他任性的冲口而出，“你随便，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游吧。”
他知道伍小艾没有这样的本事，因为那样的距离想游过去连他都是不可能。
从伍小艾入水的那一刻开始，高磊的世界就在逐渐的褪去颜色。一点点的，伍小艾越接近那个小岛，色彩越淡，最后成为一种无黑无白的中间灰，很暗透不见一点亮。
高磊从来没有想到伍小艾的执念会如此的义无反顾，甚至可以搭上性命。
他看着他入水，看着他在海中奋力游向目标，看着翻起的水花在不断的变弱，变小。
一切又变得模糊，像那个晚上，现实与梦镜再一次的交叠重复。他分不清楚，以为是梦，希望是梦……
意识退散去，脑中空空，无法思考，像置身世外的游魂，只能看着，记录下每一幕，却不能动。
直到身边有人跑过来，推着他，“高磊，别愣着，伍小艾，救人啊！！”
他下意识的跟着，冲进海里，直到冰冷的海水铺天盖地的包围他，他才激灵着明白一切都在发生着，真实的，不可逆转的现实。
奋力的划水，他极尽全力的朝着伍小艾的方向游去……
只是，还是晚了。
高磊的世界完全灰下来，他浑身湿淋淋的跪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头脑中不断闪现的是伍小艾被拖上岸后的那张苍白灰暗的脸庞。欲哭无泪，因为心被整个的抽空了。
前一秒的鲜活，下一秒的死寂。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不负责的一句话。
海风凌厉的吹过，像一颗子弹，洞穿他的心。从前至后，一个圆圆的孔，难以填补的洞。因为那里原先盛着一个人：伍小艾。
忽然的，高磊明白了一件事情。对于伍小艾，他是喜欢的，不仅是喜欢，他是爱的，挣扎于道德底线的爱情，只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感情，直到死亡莅临。
他的错失，付出了一个人的生命，两个人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