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失败后》九九归十一

51、涌动

　　名为忆南的胭脂铺子零星来了几位客人，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和交谈声一一钻入耳中，白芷烦躁地揉了揉额间穴位，美目一眨挥袖便上了层结界。
　　指尖不停摩挲着熟悉的字迹，心下泛出阵阵喜悦，复一想到那人如今的身份，喜悦之意瞬间淡了下去。
　　结界异动，白芷抬头看去，见一妙龄女子掀开幕帘低眉顺眼近身，而后小声道：“主子，我去查过了，那座小院废弃已久，周围也没有探子。”
　　“南呦呦呢？”
　　“带着君言骑马出了城，看方向是朝着日夕的地界去的。”
　　是了，呦呦说要送她的人族弟弟回师门，来回要七八天，略一分神又听女子说：“出城之前，属下看见九思门人似乎也在跟踪他们。”
　　白芷对这事丝毫不感到意外，凭借九思掌门的见识，若是就这样轻易相信了她们的话，道君这二字便是白搭了。
　　她本就想借着怀疑入九思找东西，没想到误打误撞与南呦呦重逢，更没想到会遇上与故人相似的女妖。
　　尽管问过呦呦，可她还是心存侥幸，万一呢？菀清……
　　眼中的愁绪一闪而过，白芷将便签收好揣入锦囊，吩咐道：“继续盯着梵音那边，小心些莫让那些人察觉的太过明显。至于那只狐狸和宅院，你们不用管，我会亲自处理。”
　　踏入日夕地界的一处小镇，南呦呦勒住缰绳停在了镇上唯一的客栈门前，一缕青光从指尖抽出飞速没入空中，下马让伙计开了两间房，又幻化出两个假人，她便带着君言用御风术遁走去往五峰山。
　　同景同地不同时，瘦小可怜的小乞儿已经成长为风姿绰约的少年郎，南呦呦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内心颇为惋惜。
　　“阿姐是在叹什么气？”
　　从小颠沛流离的日子造就敏感的心思，君言自然能从毫无掩饰的姐姐面上窥见一丝情绪，他分辨出了愧疚和担忧。
　　“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你没有跟着我一起跳下去，今日的代掌门会不会是你。”
　　原来是这件事，君言一笑，拉住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态度，“阿姐是觉得你埋没了我，但是阿姐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初阿姐不发善心，那个小乞儿早就被打死了。”
　　南呦呦蹙眉，这么一说好像挺有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君言见状又道：“而且我并不是师父唯一的内门弟子，我的大师兄赤霄为人正直剑法超然，日夕上下无一不尊，已经是默认的掌门继承人了。我并不在乎什么地位，跟着阿姐是我心甘情愿的。”
　　傻子，南呦呦在心里骂他，一命之恩用一生来报答，重情的人极容易被情所伤，她不希望他是第二个离望舒。
　　好在君言对她并无男女之情，这也是为什么会允许他一直陪伴自己。
　　南呦呦拿出代表百晓楼主身份的腰坠，取了君言的一滴血融进去，对他说：“这块腰坠代行楼主的权利，我刚刚用你的血与它建立联系，你可以带着去百晓，他们会听你命令。”
　　“我记得了。”君言将腰坠收进怀中。
　　“遇到危险就马上离开，不要瞻前顾后害怕坏了我的计划，小言，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我知道，阿姐。”
　　他很乖地点头，但南呦呦依旧不是特别放心，“你真的知道？我不希望你在敷衍我。小言，当时你自叛出师，虽然阿离杀了你的大半同门，可活下来的都知道你我熟识，尤其是你的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见到你会怎么样？”
　　大概会生气吧，离崖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偶尔做梦也会梦见两人绝望的呼喊。
　　“他们会帮我的。”
　　敛收心中所思，君言目随前面的少女，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出声唤道：“阿姐。”
　　“嗯？”
　　“待以后万事落定，我们就买下一座小院长居，就像之前那段日子生活，你说好不好？”
　　南呦呦没有直面回答，笑着反问他：“小言言喜欢什么样式的院子？”
　　“阿姐瞧着喜欢就行，阿姐喜欢我就喜欢。”
　　心中一暖，她道：“他人的喜欢皆不作数，需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阿姐不是他人。”
　　阿姐是亲人，唯一的亲人。
　　少年话说得如此郑重，南呦呦倒觉得更为愧疚，两三句揭过此事，细细嘱咐两句才目送君言离开。
　　伫立良久，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只是这句话随风飘散无人听闻。
　　夜里青光微现，正殿内的苦木和白陌笙均是一顿，随后朝门外看去。零散灯火之下，少女白发半挽一身玄色衣裙踏夜而来，周身虚虚沾染上点点晚雾的水汽。
　　这是他们时隔一年的首次见面。
　　“哟，妖后殿下终于舍得露个面了。”
　　相较于苦木实为关心的别扭，白陌笙则爽快很多，微勾唇角朝她笑，只是不知道是他天生面瘫还是不怎么会笑，南呦呦觉得这样的他虽然有些僵硬但很可爱。
　　“阿陌，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少女大大咧咧坐在对面，又转向绯衣男子，“还有苦木，关心我就直接说嘛，这么弯弯绕绕的容易让人误会，还好我聪明绝顶，不然你到时候都没地哭去。”
　　苦木闻言瞪眼，“姑娘口齿伶俐就别扯些没用的了，说吧，你此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总不能是来看望看望我们几个老人吧？”
　　“一半一半吧。”南呦呦伸直腿将右脚搭在左脚上摇晃，“我来还想问问人跑掉那日发生的一切，还望阿陌将前前后后都告诉与我。”
　　白陌笙低头垂眸，冷静陈述事发的经过：“那日早上，我和寒水奉命把秘宝的消息放出引人前来，刚到城内，便有一妖上了钩。我们把他绑在一座废宅，不久有同伙来救人，寒水被引开，那狐妖狡诈多慧，我一时不妨着了道让他逃了。不过他断了腿，想必还藏在城内。”
　　南呦呦一手环臂一手支着下巴，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那只狐狸是公是母？”
　　“公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是公是母有关系吗？”苦木瞪着她，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
　　南呦呦也没有戳破的尴尬，眼睛弯弯极为开心，“就问问，听说公狐狸都长得挺好看的。”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苦木的火气，主上为她受尽折磨，她倒好，一见面就聊到了公狐狸，那狐狸能有主上好看吗？
　　“南呦呦，你少提别的男人，主上的身体本来就不堪重负，你说也没说就带着他去人界，去完成你的复仇，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苦木！你忘了她的身份不成？别胡乱张嘴。”白陌笙不赞同看向他。
　　南呦呦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回答他，只说：“我大概知道该怎么抓狐狸了，最多三天，对了，记得叫寒水时刻准备，梵音秘宝我一定要得手。”
　　青光化作流萤离开，苦木溘然一声长叹，看着白陌笙的眼眸深沉幽然，“陌笙，她变了。”
　　“少逢祸事，怪不得她会变。”
　　“可是我很怀念以前那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南呦呦，如今的她，心思太重，谋略计策皆非常人之能及，就连我这个年长几千年的人都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
　　“无妨。”白陌笙宽慰他，“最重要的是，她还好好活着。何况主上会在背后一直支持她，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提起离望舒，他就想到之前的质问，“其实我不是怪她，我只是太心疼主上，他太苦了。”
　　“主上他……为爱所困亦因爱生情，我倒认为现在的主上自己都不愿做回冷冰冰的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