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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义庄诡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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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阳眼看自己内伤又要闹腾起来,就地一坐,屏息凝神,不再多想。
陈知言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以极低的声音道:“将那花虚咒的心法诵于你听,你尝试着运转一周,于你的伤势有益。”说罢,在他耳边低声诵起来。
赵苏阳随着陈知言话语的引领,果然觉得胸中闷气渐渐消散,又逐渐被一股清澈的气息替代。
借着光亮,陈知言见他一开始微蹙着眉头,逐渐神态变得轻松起来,最后似是自己也觉得甚是受用,嘴角挂了一丝笑意,知道这心法果然有用,也就放下心来。
玖月满脸关切的站在赵苏阳身边,像是为他护法一般,注视着四周的动向。
郡主二人见这情形,知道赵苏阳有伤在身,在一旁不敢大声说话,待赵苏阳逐渐展颜后,郡主才小声的对绛玉说:“你看他那样关心他,他二人关系真好。”
陈知言此时心已经放下来,见赵苏阳还在依法调息,起身向郡主道:“小丫头,怎么背后议论人?”说罢,朝郡主做了个鬼脸。
他平时虽然经常笑闹,言行幽默,但却极少这样行事,郡主知道他现在定然是心情好极了,便更羡慕了,向他道:“我只是羡慕苏南,有你这样关护他。”
陈知言看向赵苏阳,道:“他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
他这句话刚说完,赵苏阳突然睁眼道:“怎么个重要法儿?”说罢,嘿嘿一笑,站起身来。
陈知言笑道:“你不好好运功疗伤,偷听我们说话。”
“你二人说话如此大声,我分明是在明目张胆的听。”
赵苏阳本以为陈知言这几句话是打趣的,谁知他突然道:“你我身世纠葛至深,相遇以来,除了师父,你是唯一一个我可以不用猜度盘算之人,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诉衷肠,赵苏阳反倒不会接话了,呆在那里愣了半晌,才轻咳了一声,道:“后面作何打算?”
陈知言见他接不上自己的话,便转移话题,心中好笑,面上虽挂上一丝得意,却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禾双王一事,也是紧急,须得让皇上有所防备才是。只是……”他看了一眼郡主,心里在想,如今郡主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被皇上逼得自杀,但这事,须得在进京之前,寻个机会告诉她才行。
赵苏阳见他眼睛瞟着郡主,知道他心里想得定是煊王之事,便道:“此事我是这样想的,为求稳妥,我写奏报,让阿月带去给长宁道总领府尹陆钧大人,咱们进京去,暗自去找刑部尚书闫怀卿大人,通过他将此事在前朝周旋一二,他是近期一系列事情的知情人,也只得找他。”
郡主却道:“直接去找我父王不就是了,以他和皇帝伯伯的交情,就不用你们去找闫大人费力周全了。”
赵苏阳与陈知言面面相觑,赵苏阳应变及时,道:“此事还关系到我与皇上的一些因果,闫大人知道详情。”
此事这样决定下来了,赵苏阳写了一封短信,交给玖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尽快给陆大人带个讯息,之后嘛……若是时间宽裕,你倒是去可看望张姑娘。”玖月听了,高兴至极。
陈知言打趣他道:“还没娶媳妇呢,就要将你东家忘了。”
陈知言在驻地中,搜寻了几本心法武功,交到赵苏阳手上,道:“这些与你如今的功夫心法颇为相承,你若是得空修习一二,功夫自然能更精进,恐怕到时,我真的便要不是你的对手了。”
赵苏阳大方接了,道:“咱俩终究是还未分高下,找个机会好好切磋一二。”随即又道,“这本蛊记,也借我仔细看看可否?”
赵苏阳难得向他讨要些什么,这蛊记本来也是派内的传承书籍,自然没什么给不得,将书也递给了他,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怎会对这门道感兴趣?”
赵苏阳叹道:“倒也不是感兴趣,只是……若是他日与他为敌……防个不备。”陈知言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正是赵长风,见他如此反应,显然是已将自己的话信了大半,心中渐安。
几个人出了地宫,玖月便与四人分道而行,自己一个人快马加鞭,前往长宁道府衙送信去了。
赵苏阳四人一行,耽误了一日多,料想翟立一行人大约已经与几人错过了行程。
陈知言花了多半日,折返回去,取了他们留在老汉处的马车,几人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行,
这一日几人来到潭州境内,天降大雨,瓢泼而下,那雨幕如同在眼前遮了一层细纱,让眼前的景致仿佛不是人间一般。
四人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陈知言赶着马车,衣衫几乎都被打湿了,好不容易,远远看到前方有一处破庙,便扬鞭打马,加快脚程,车里的三人,饶是被他颠簸得如同摇煤球一般,也没有怨言,只盼着赶找个遮雨的地方,生火取暖。
始料未及,赶车到那破庙处众人一看,门廊上悬了个牌子,牌子上大大的“义庄”二字。
陈知言与赵苏阳不禁面露难色,他二人自然是无所谓的,但郡主毕竟娇贵,若是让她同死人一个屋檐下过夜,只怕有些为难。
但此时天色已暗,这雨就如同龙王爷伤风感冒打喷嚏,涕泪横流一般的毫不见停歇之意,若深夜冒雨前行,恐生危险,也只得硬着头皮在此歇息。
陈知言冒着大雨到那义庄之中转了一圈,庄中没人看顾,在院中屋里停了许多薄皮棺材,有些上了棺钉,想来是里面已经有了住客。他又小跑着回到车上,赵苏阳问道:“里面如何?”
陈知言苦笑道:“雨叩门扉无应答,不知堂内几双人。活人一个没有,死人不计其数,如今咱们行路不便,只得委屈郡主与绛玉姑娘,在这凑合一晚了,明日天一亮,咱们便离开。”
安宁郡主往四下看了看,知道如今除了这样行事,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也便点头向陈知言道:“那今夜,你须得陪着我。”
陈知言应声道:“这个自然,我和苏阳自会看顾二位姑娘。”
众人进了破庙,见这庙里并不十分脏乱,想来虽然无人在此长期看顾,但大概会有人来定时收拾清理一番。
本以为大雨之中,想要找干柴生火极为困难,绛玉却在庙后面的一间茅屋里发现了干柴清水,还有一张草床,想来这里还是时不时会有人居住。
几人生了火,火一生起来,大雨的潮气立刻散了不少。
只是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安宁郡主坐在庙内,看着周围这许多棺材被火光映出的影子,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神鬼妖狐的故事,不禁有些害怕,往陈知言身侧靠了靠。
陈知言此时正把外衣脱下来,搭在火边烤干,见郡主向他靠过来,便道:“这个天气,最适合讲故事了,如今无聊的紧,不如咱们四个人,轮番讲故事,可好?”
安宁郡主此时虽觉得若让陈知言讲故事,他定然会讲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吓人,但又忍不住刺激好玩,便道:“好啊,陈大哥就先讲一个。”
陈知言一边将自己酒壶中的酒温热了,分给众人驱寒,一边道:“从前啊,有一个小孩子,他一出生,娘亲就死了,更不知道爹爹所在何处,只是由一个他娘亲生前的老仆人看顾着。”
“那个老仆人年纪大了,身体变得越来越差,终于有一日,也撒手人寰。这孩子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勉强度日。但他终归是太小了,只有三四岁,只得靠吃百家饭过活,饥一顿饱一顿,受尽冷眼,他每天晚上过夜的地方,也是一间义庄,因为那义庄里有个看庄的爷爷,见他可怜,就留他在义庄中常住。”
“这个小孩子虽然知道义庄的棺材中可能躺着死人,但他却不怎么害怕,因为他那时候觉得,若是自己也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婆婆和娘亲,若是这些死人能与他讲话,他就托他们带话给自己的娘亲和婆婆。他日日都这样想,后来竟还与那些死人聊天谈心了。直到那义庄的爷爷发现了孩子与死人聊天的习惯,虽然知道他没有朋友,心中郁结,但还是告诉他说,你若是总与这些亡故的人说话,可能会被缠住的。只是这孩子终归还是心中寂寞,还是会背着爷爷同那些死人讲话。”
赵苏阳听到这里,料想他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心下叹惋。
陈知言继续道:“谁知有一天夜里,他正在睡觉,忽然听到一具白天新收敛了尸体的棺材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是用指甲在挠着棺材板。”他说着,便伸手,在身后的一副棺材上挠了几下,发出了几声极为牙碜的惨响,此时没人说话,这几声响混入雨声中,听上去确实空洞瘆人。郡主和绛玉二人都抱着膝盖,聚精会神的听他讲。
“这小孩就凑到那棺材前,用手敲了敲那个棺材板子,问道,你是又活过来了吗?那棺材里面的人并没有应声,但隔着棺材板,依旧能听到用指甲挠的声音,这小孩子又问道,你若是活过来了,就连着敲三声,我赶快救你出来。那棺材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却没有按照他的话去敲棺材板。”
郡主此时插话叹道:“这小孩子真可怜,但他这样小的年纪,就能想到这一层,不仅胆子大,人还聪明,后来呢?”
“后来啊,这个小孩子还是忍不住将白天才封好的棺钉启开了,他惊异的发现,棺材里面的死人一动没动,那挠棺材板子的,竟然是一个与他年纪身量都极为相似的小孩子,这棺材里的小孩就背向他坐着,不知他是何时在那里的,更不知他是如何被钉进了棺材和个死人一起,那小孩并没转脸看他,就只是一下一下的在棺材的一角用指甲挠着那薄皮棺材的隔板。”
听到此处,郡主似是觉得故事开始有些吓人了,往陈知言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