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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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执拗地以为，是他造就了杀戮，所以碧禾才会梦到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
他脑海中全是昨夜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惹人怜惜。他虔诚跪拜，祈祷她夜夜安眠。
季淙在外头等着，瞧见公子跪伏在蒲团上，只留下一个坚定虔诚的背影。
他啧了一声，真奇怪。
下山时，已近傍晚。
蜿蜒曲折山路上停了不少马车，一辆辆马车，无不彰显精致富贵。
周祁面色沉静地上了马，他轻扯了扯缰绳，引导马儿转了个方向。
季淙迅速上马，紧随其后。
前方驶来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流苏随风摇曳。错身而过时，车内窗帘的一隅被人轻轻掀开。
秦忆在马车里觉得有些闷了，不顾丫鬟婆子的劝阻掀开了窗帘，她本想透透气，冷不防看到一位男子迎面骑马而过。
那男子容貌俊逸，面如冠玉，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淡漠地望着前方。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垂落，轻轻地扫过她所乘坐的马车，不带片刻停留。
秦忆在那双眼睛扫过时，不禁微微一愣。
她拉过身边的小丫鬟半桃，指着那道身影，问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气质如此出众。
半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人已经远去，面容瞧不真切，只留下一个清隽的背影。
“瞧着眼生。”半桃道。
秦忆眼看着那人纵马离去，越行越远，意兴阑珊地放下了帘子，绞着帕子问道：“近来可有谁家公子回了洛城？”
半桃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忽然，她眼睛一亮，猛然想起，兵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李景琛正是这两日才回的洛城。
“定是兵部侍郎家的李公子！”半桃惊喜道。
秦忆轻摇了摇头：“李家公子，我曾见过，断不是他。”
虽李景琛也是身姿瘦削，但今日见着的这个身影比之李景琛，多了挺拔威严。
半桃笑着拿来了一块栗子糕：“张记的点心，小姐尝尝。出府一趟，老爷和夫人是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小姐快尝尝！若觉得可口，我再排队买去。”
秦忆侧首看了她一眼，铜钱大小的栗子糕就在眼前，是她以前喜欢的味道，可今日没来由地觉得索然无味。
“你自己吃吧。”
秦忆将头歪在窗边，出神地想着什么。
*
夜幕降临，秋棠苑的竹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碧禾坐在丫鬟们放在廊下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的丫鬟们忙来忙去，忽然发现昨儿个夜里那位颂琴不在。
她坐直身子，又看了一遍，疑惑道：“昨日的颂琴呢？”
丫鬟们闻声一顿，面面相觑了片刻，大家一致决定不去趟这个浑水。
但话还是要答的。
有一个丫鬟答道：“奴婢不知。”
碧禾瞧着这些丫鬟，心里觉得乏味得紧。
到了掌灯时分，早有小丫鬟去屋里点了灯，又点了根粗粗短短的牛油蜡，用灯笼一罩，走到碧禾身边提着。
碧禾觉得分外无趣，胡思乱想间就想到了在越国的日子，那个令人不安的噩梦，心中的恐惧逐渐加剧。随着思绪的深入，她竟然感到周围的环境也变得阴冷起来，仿佛被一股寒意所包围。
周祁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碧禾。神态凝重，眼眉蹙起，什么也没有看，但是眼里流露出浓重的哀伤和恐惧。
他挥手屏退了众人。
直到周祁的身影逐渐靠近，碧禾才惊觉他已悄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想起母亲的事情，急急站起，问：“我母亲回到沈家了么？”
“还在查。”
“那便是没回。”她知道他定是派人去过了沈家，他既说还在查，那就说明，在沈家，他的人没见到她们。
她和刘嬷嬷两个人，会去哪儿呢？嬷嬷明明说过，她们是要回魏国的。
碧禾心里隐隐不安。
其实周祁心里也没有把握，越国至魏国，路途遥远且不说，有些城镇经历过战争，幸存下来的人做了流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单沈若与刘嬷嬷二人定是难以应付，但是接应他们的人是沈府里功夫拳脚还不错的，应当不至于保护不了他们。
只是若保护得好，缘何到了今日还没回到沈家？
他捏了捏她的手，想要转移话题：“魏国没有宵禁，我带你上街去看看？”他垂眸注视着她，“你不是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碧禾十几年来一直被拘在碎梦轩，确实常常想要出去玩出去看，但眼下她脑子里全是母亲是否平安，没有任何想要玩乐的心思。
“我不去了，”她说，又疑心他想去，又道，“你若想去，你去便是，我自己在这里没关系的。”
周祁简直要被逗笑，街上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他喊她去，不过是因着能同她一起去，她既不去，他也没有出门的兴致。
周祁见她不语，索性直接坐在了一边的杌子上。
他挥灭了脚边的灯，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碧禾怕黑，看到灯被灭，心下一慌就要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动，右手便被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掌心：“抬头看看。”
碧禾依言抬头。
今夜无月。天空中的星子看起来格外漂亮。天空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黑色，而是黑色与蓝色混揉在一起的颜色。
“漂亮吗？”周祁的声音又轻又缓。
碧禾点了点头，“漂亮。”
两个人再也无言，碧禾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周祁则侧过头盯着她瞧。
真希望这一刻的幸福，可以久一些。
大败越国之后，周祁本想再过回原本的生活，然而如今他已名声在外，皇帝赵明今年幼，太后周容再三恳求他一定要帮着他们母子二人，不然只怕江山不保。
周祁答应了。
只是答应之后，又有了诸多事宜，因他是太后的亲侄儿，是当朝皇帝的表兄，所以想要借姻亲来攀附的人多如牛毛。
他推之不及，干脆这两日都没再进宫。
他看着眼前沉浸在夜色中的女子，心底一片柔软。
待颂烟与刘毅找到了沈若，该着手调查碧禾的身世了。待查清楚碧禾的身世，他无所谓她身份的高低，总之不是越国公主的身份，他便可以顺顺利利娶她。
心里如是想着，唇角不由得弯起了笑意。
*
深夜，颂烟一袭紫衣坐在马上，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正沿着官道搜寻。
已经寻了几日。由于毫无所获，她不得不把搜寻的范围一点点加大。
远处似有一处村庄，露出星星点点灯光。
她浅浅看了一眼，便打算折返，换下一条线路。
谁知才回过头，她便猛然回首！——远处那原本星星点点的灯光，此刻已成了逐渐燃起的熊熊火焰。
她策马奔去，正看到几个流民模样的人将东西扔进火堆里烧。
旁边是一个烂掉的马车壳子。
颂烟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杂物，淡声问：“你们在烧什么？”
那几人瞧着她是个女流之辈，并无几分尊重，粗着嗓门说：“爷们儿的事儿，你个娘们儿别管！”
颂烟右手握住剑柄，利落抽出，剑尖直指火堆边一位“爷们”的脖颈。
那人正一边烧着东西，一边翻找着是否还有值钱的东西，冷不防面前出现一把剑，倒是被吓了一跳。
“说。”颂烟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他大喊着忍不住跳脚起来。
正跳着，只见那剑转瞬间又横在了眼前，他腿忽然一软，喊道：“女侠饶命！”
颂烟扫了一眼呆愣在地的其余几人，冷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们在烧什么？”
“女侠也看到了，就是从这个马车里拿出来的一些东西，值钱的留下，剩下了烧了，还能烤烤火。”
颂烟的视线落在后面废旧的马车壳子上，“把你们搜到的东西，都摆出来。”
有人不满：“凭什么啊。”
那人才说了一句，就感到脖颈处一丝凉意。
那剑尖擦过自己的脖颈，出了一点血。
那剑的分寸把握得极好，深一分小命不保，浅一分震慑不住人。
那人当即闭了嘴。其余几人见状，纷纷忙按照她的吩咐，将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依次摆放在旁边的草地上。
颂烟瞧着地上摆开的东西，细细看去：一支银簪，一点碎银子，一个银质茶壶，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马车上的人呢？”颂烟又问。
其中一个人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反复如此。
颂烟立刻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你说。”
那人怯怯道：“我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起来，马车上有两名妇人，那些人明显是要取他们的命的，只是突然来了两个功夫还不错的乞丐，将那两人救了去！”他抬头看了紫衣女子一眼，“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颂烟收回剑，对于他们的回答尚算满意。
她挑开地上的一众物品，将几样贴身饰品用细白方布仔细收好，揣入怀中，继而上马离去。
*
再回到洛城，天已大亮。
颂烟拿着东西便去了前院。
周祁正在晨练，颂烟赶到的时候，他刚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看到颂烟急匆匆跑来，他便知道，有线索了。
他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啜了一口茶：“人可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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