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侍卫》顿号

22、第 22 章

　　碧禾听他如此出言威胁，不明白为何他执意要自己背过身去。她确实怕黑，夜里睡下还要能看到灯光才可以安心，但现下她更担心若真是灭了灯，他重新处理伤口，会不会不方便？

　　她老老实实背过身，“你别灭灯，我不看。”

　　周祁嘴角弯起，望了一眼背过身去的纤弱身姿，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他一边拾掇着，一边说：“过几日这边事情安定下来，就回洛城。”他解着带子，顿了一下，“你跟我一起走。”

　　洛城是魏国的都城，听闻那里民生富庶，是个好地方。

　　碧禾背对着他，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怔忡。她望着跳跃的烛焰，听到蜡烛发出了哔啵的爆裂声。

　　周祁沉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别离开。”

　　碧禾捏紧了手心，虽然周祁和刘嬷嬷都同她说过，她不是越国人，可是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七公主萧弃。若是跟着他一同回去，被别人知晓了她的身份，是否会于他不利？

　　她心中忐忑不安。

　　周祁似乎知道她所思所想，轻声安抚：“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所以你少思虑，交由我处理即可。

　　周祁熟练地重新包扎了伤口，穿好衣服，看到只露出纤弱背影的女子，他抬步，缓缓朝着她去，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像是安慰。

　　＊

　　三日后，待这边事务处理完毕，周祁留了稳妥的人和一部分士兵驻守在这边，后续洛城会再派专人过来接管。

　　魏军整装待发，就要回洛城去。

　　碧禾戴了帷帽，坐在马上，她看着左侧的周祁，忽然心中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不知他是如何与士兵们解释的，但是军营里的人都极为尊重她，没有任何一人怀疑过她是何身份。

　　周祁看了颂烟一眼，颂烟立刻骑马踢踏着过来，拿起臂弯里的月白色披风就披在了碧禾身上。

　　碧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周祁轻声说了句：“不舒服了，告诉我。”

　　至此，整个队伍才终于动身返回越国都城——洛城。

　　至三月底，草长莺飞，队伍才终于抵达洛城。

　　洛城城门大开，魏国太后周容携幼帝赵明今于城下迎接大军凯旋。

　　幼帝今岁十一，他身着明黄龙袍，一脸期待地站在那里。

　　周祁已提前安排颂烟带着碧禾回了周府，现下只余他领着一众将士，于城下同众人会面寒暄。

　　寒暄之后便是入宫，宴饮庆功，转眼已离魏去越六年，六年后归来，一切仿佛仍如昨日。

　　六年前他只有十三岁，身量不过是略为瘦削高挑的少年，现已长成为身姿挺拔的青年了。

　　碧禾戴着帷帽，由着颂烟引路，入了一座高门大院，入门前碧禾特意抬头看了下，门匾上书烫金“周府”二字。

　　周祁便是姓周，想必，这便是他的家了。

　　她忽然忆起初见他时，他沉默寡言，却带着一身的矜贵气质，想来应是从小生活优渥，便有了那股子贵气。

　　入了门厅，走过游廊，跨过垂花门，便到了一处布局精致的雅致院落前。

　　院子里靠墙是一片竹林，周边布置以花草点缀，使得院子不至于单调乏味。

　　院子里已有两个小丫鬟候着，碧禾二人才一进门，小丫鬟便机灵地忙了起来。

　　颂烟瞧了一眼忙忙碌碌的小丫鬟，侧身轻声道：“将军今夜怕是归来得会晚些，姑娘不必等着。府里没有别的长辈，姑娘不必太拘着。”

　　碧禾闻言拉住颂烟：“周祁……的父母呢？”

　　颂烟手腕被拉住，又听到碧禾如此问，离开的脚步顿住。

　　将军的事情，她不敢擅自做主，到嘴的话在唇边滚了一圈，说出来的却是：“姑娘还是亲自问将军吧。”

　　听这语气，周祁父母故去的可能性比较大，碧禾当即止了话头，不再继续。

　　颂烟回洛城后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所以人也早早地离开了院子。

　　两个小丫头瞧着冷冰冰的颂烟走了，便凑过来，井然有序地自我介绍。

　　长得高高瘦瘦的叫颂书，白皙可爱的那个叫颂画。

　　二人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倒是都很机灵懂事。

　　碧禾躺下后，颂书颂画行动间便消了音般，屋子里再没响起任何声音。

　　碧禾一路走来很是疲累，歪头躺在了屏风后的拔步床上，没多久便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烟雾缭绕，她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见母妃微弱的哭声，她心下哀惶，四下扫视，远远瞧见母妃撑着一把破旧的雨伞掩面哭泣。她急忙奔去，拉住她握着伞柄的手，雨伞偏移，雨点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她看了看手臂，上面全是落下的斑驳血迹，她吓了一跳，赶紧把伞扶正，母妃慢慢停止了哭泣，放下掩面的手，转过脸来，碧禾抬眼望去，竟看到母妃脸上鲜血直流……

　　“啊！——”

　　碧禾惊吓醒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心下更加害怕，惊慌地喊道：

　　“齐舟……”

　　屏风隔断后匆忙出来一人，那人一边问着“姑娘可是做噩梦了？”，一边手脚麻利地点了灯。

　　几根烛火燃起，晕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碧禾这才看清来人是方才见过的颂琴。

　　颂琴倒了茶水，稳稳地递了过来。

　　碧禾因噩梦小脸煞白，看了颂琴一眼没说话，接过茶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可好些了？”颂琴关切道。

　　碧禾捂着扑通扑通因惊吓而乱跳的心口，点了点头，“好些了。”

　　颂琴收起杯子，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

　　杏脸桃腮，眸子灿若点漆，眼含娇态，身姿瘦弱，袅袅婷婷，少女的柔软娇弱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颂琴自认为自幼长在府里，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可是如今见了眼前这位，忽地发现以往见过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碧禾想问周祁人在何处，话未出口，又觉得这样直呼周祁的名讳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改口道：“周将军还没回来吗？”

　　今日该是颂琴值夜，方才姑娘睡了，她便也跟着躺到了屏风隔断外，守着姑娘，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是真的不知道将军有没有从宫里回来。

　　“奴婢不知。”颂琴瞧了一眼外头的月色，忽然提议，“不若奴婢上门房问一嘴？”

　　虽是提议，却也是等着姑娘应允。

　　碧禾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外头，轻声道：“算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话，已过了亥时。”

　　碧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才做了个噩梦，现在是一点睡意也无。

　　当初刘嬷嬷信誓旦旦说她和母妃要回魏国，碧禾那晚被周祁带出，也没有再去过问她们二人究竟是如何离开的。周祁说，会有人接应她们，那么接应的人说谁，他可认识？

　　碧禾有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总觉得今夜心神不宁的。

　　她心里难以安定，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她穿着中衣，披了外衣下了床。

　　“可是周——”她顿了一下，“周将军回来了？”

　　颂琴轻声说了句：“奴婢去看看。”

　　颂琴跑得快，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不过片刻，她便跑了个来回，报告说：“姑娘，确实是将军回来了！”

　　周祁浅喝了几口酒，已过了亥时，他本打算回来后便直奔上院歇下，没想到才进了门便看到一个机灵的身影在自己身前晃了一圈，身边的刘毅提醒她，那是提前给碧禾姑娘备的小丫鬟。

　　这么晚了，她的小丫鬟竟还在外头游荡，她那么怕黑，这丫鬟能放任她自己一人待着？

　　看来刘毅选的靠不住，想到这里，他冷冷冲着身旁的刘毅斜过去一眼，刘毅本好好在一旁恭敬跟着，冷不防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打在了自己的头顶。

　　他抬头看去，正对上一脸不满的将军冷睨着自己，他不明就里，只能讪笑以对。

　　周祁收回视线，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摆，又正了正玉冠，这才提步朝着秋棠苑走去。

　　碧禾披着外衣，在门边等着，周祁入了秋棠苑，见她衣服没有穿齐全，连忙快步走到她跟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又解下来给她。

　　“周将军。”碧禾的声音低低地。

　　周祁为她系披风带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她鲜少有这么唤他的时候，他真担心她今夜会说出什么他不能承受的话来。

　　他耐住性子，问她：“怎么了？”

　　碧禾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未说话，眼眶就先红了。

　　周祁看着这纤弱的身姿如今摇摇欲坠，急问：“出了什么事？”

　　碧禾按着自己心口，努力稳住心神，道：“我母妃——”她忽然停下，又改了口，“我母亲，回到她的母族了么？”

　　周祁还以为是什么事。

　　他出行前，沈若母族沈家人，便派了几名有功夫的人跟着军队前行。越国城破，他们申请先行带着沈若和刘嬷嬷回洛城了。

　　原是不必如此紧张，但沈家人说，沈若自幼娇生惯养，恐骑马奔波受累，备了辆马车，所以先行一步。

　　周祁并不拘泥这些小节，自是允了他们。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