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侍卫》顿号

13、第 13 章

　　“殿下。”齐舟轻声唤道。

　　他的手心因长年握着剑，长着一层薄茧，现下那层薄茧正覆着在她手腕处细嫩的肌肤。

　　碧禾觉得手腕处越来越热，分不出是自己的手腕热，还是齐舟的手心热。

　　这不合礼数，她心里想着，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甩开他。

　　她回过头，勉强挤出笑：“还有事吗？”

　　齐舟听到她这么问，松开了她的手腕，伸入怀里去拿东西。

　　碧禾的手腕忽然得了自由，热度消失殆尽，心里却忽然生出了失落。

　　齐舟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抬眸望着碧禾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弯起唇递给她，“送给殿下。”

　　碧禾低下头，接过锦袋，手心擦过他的指尖那一瞬，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齐舟下巴微抬，示意她打开看看。

　　碧禾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一脸懵懂，垂眼看着手中的锦袋，扯开了细绳，锦袋的料子柔软光滑，碧禾伸手进去，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她疑惑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

　　“这是连弩。”

　　“连弩？”碧禾讶然看向他。

　　齐舟将手覆在她握着连弩的手背上，碧禾手指微动，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来了。

　　齐舟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以烛焰为目标，按下机括，只听“嗖”的一声，细箭破空，射了出去。

　　偏殿内唯一的细烛被灭，只余炭盆中发出的微弱红光。

　　碧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齐舟的下巴就在自己耳侧，碧禾几乎可以听到他浅而淡的呼吸声。

　　若在平时，怕黑的她定会着急催他将蜡烛点上，今日齐舟就在身侧，黑暗就在身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殿下学会了么？”耳边响起齐舟轻缓的声音。

　　碧禾回过神，“学，学会了。”

　　她将手挪开，离他远了些，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令她贪念，也令她害怕。

　　碧禾的躲闪，他全部看在眼中。压下心底的那点情绪，他将人拉到身前，“我教你，认真些。”

　　齐舟重新点了灯。屋内重归明亮。

　　他靠近她纤薄的身子，贴合着她的手腕，连弩在碧禾手中，受着他的引导而动。

　　这一次依旧指向了烛心。

　　“用眼睛去感受连弩的顶端，对准你的目标，按下机括。”

　　清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蛊惑。

　　碧禾眯起了眼，对着烛心，按下机括。

　　“嗖”的一声，焰火被打灭，碧禾懵懵地站在黑夜中，回过神又摆弄了几下连弩，这东西也就比手掌大一点，竟然还挺厉害。

　　齐舟又重新点了灯。

　　“连弩匣内只有七支弩箭，平时遇上危险，足够用了。还有一些备用的弩箭，放在窗后的木箱子里了。”

　　他又打开箭匣，向他展示了一遍如何添加箭矢，最后把连弩交到她的手上。

　　“今夜殿下歇在此处吧，我去门外守着。不扰殿下。”

　　他言辞恳切，碧禾眼眸微动。

　　齐舟说完便出了偏殿，门被很轻地关上。

　　齐舟耳力很好，偏殿内的人躺在床上，床板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翻动身体，过了会儿，又翻动回去。

　　齐舟望着天上悬着的明月，听着夜晚零星的虫鸣。

　　又过了许久，待屋子里终于没了动静，齐舟的心才算放下。

　　悄悄地，他推开了门。碧禾侧着身子，脸朝里侧睡着。枕上的一小片泪痕落入他幽深的眼眸，他在心里叹气，没敢看太久，转身出了屋子。

　　“主人。”一道紫色身影落在他跟前。

　　“保护好她。”齐舟又看了一眼亮着烛光的偏殿，“她怕黑，夜里蜡烛灭了一定及时续上。”

　　“是。”

　　“我这次回去，成败在此一举，若成，一切水到渠成，若败，你们便去百草阁，柳忌是你们的退路。”

　　颂烟忽然有感，喉咙艰涩：“将军……也要保重。”

　　齐舟轻点头，望着月亮出了神。

　　＊

　　翌日，碧禾醒来，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偏殿，没有人端来热水，没有人唤她殿下，她抱着被子，渐渐接受“齐舟已经走了”这件事。

　　碎梦轩轻易不会有人来，所以齐舟的消失也无人发现。

　　晌午时分，萧云亦来了。

　　穿着一件青蓝色锦衣，上面用金线绣了繁复的卷云纹。

　　萧云亦与路川一前一后，各提了一个枣红色填漆食盒。

　　萧云亦命路川把东西送到正殿去，自己则提了东西进了偏殿。

　　“皇兄。”

　　“妹妹，快坐下。”

　　他撩袍坐下，唇角弯起，心情似乎很好。

　　碧禾不明就里，依言坐在了桌边。

　　桌子上依次摆上了三鲜笋丝、葱烧牛柳、桂花翅子，两个瓷白的小碟子里还放着栗子糕，最后是一坛酒，边上还放了两个青瓷酒杯。

　　“今日回得早，让御厨做了几样你爱吃的。”他热络地解释，很快便布好了筷箸。

　　碧禾这几日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如今瞧着这些菜肴，受他感染，心下也觉得明快了些。

　　“兄长这是遇着了喜事？”

　　萧云亦：“怎么？没有喜事便不能与你小酌一杯？”

　　他玩笑着往酒杯里倒了酒，递给了她。

　　“前几日，你那棉衣，可做好了？”萧云亦轻问。

　　碧禾接过杯子，有些意外他竟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便道：“做好了。”

　　萧云亦听她说完，又等了一会，见她完全没有拿出来的意思，便笑着问：“妹妹还不拿出来么？”

　　碧禾愕然：“拿出来？”

　　萧云亦：“不是送于我的么？”

　　碧禾更不懂了：“是……”

　　才刚要说出那个名字，碧禾就下意识选择将那个名字咽在了肚子里。

　　萧云亦也忽然明白过来，那件衣服应是送与了别人。

　　至于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只可惜当初他还以为那样的一个侍卫不配。

　　他抿着嘴，眉毛轻挑，点了点头。

　　“好吧。”他没有继续追问，让她为难不是他的本意。

　　碧禾也觉察出这中间的误会，赶紧圆场，“兄长若是喜欢，我马上再为兄长赶制一件。”

　　“不必了。”他说，“别忙活这些，我瞧着你眼睛都红了，必是累着了，这些费眼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碧禾哪里敢多解释是因着齐舟离去，自己不太习惯，夜里常常难眠，晨起又常常晚起，如此反复几日，倒折腾得人憔悴了些许。

　　“如今我虽算不上有多少势力，但是保住碎梦轩是没有问题的。”萧云亦声音沉缓。

　　前阵子他只是在军营中站住脚，直到近几日，才有了点听命于自己的势力。

　　碧禾想起过去这些年皇后对他的打压与针对，便道：“兄长无须挂念这边，当心皇后那边又借故开罪。”

　　萧云亦轻嗤：“过去确实如此，如今已经无人再来承和殿搅闹。”

　　“兄长何出此言？”碧禾心中，他仿佛是那个被皇后视为眼中钉，屡屡借机加害。

　　萧云亦知她心中疑惑，解释道：“几位大臣一起举荐我领兵北上，以御魏军。”

　　往年都是崔老将军驻守边关，而今崔老将军一去，大越无人可用。举国上下，争过来争过去，也不过只有当朝六皇子可堪担此重任。

　　皇后一党起初不肯，然耐不住几位已经德高望重的老臣极力支持。

　　萧云亦：“待我凯旋，妹妹的婚事再也不必指望别人，我自会为妹妹寻个好夫婿，绝不叫妹妹受半分委屈。”

　　他声音朗朗，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

　　“兄长且打住这样的心思，先不说我年纪还小，单是在这皇宫里住着，偶尔听着父皇与四皇兄的那些荒唐事情，我早已不想嫁与他人为妻，若是可以，自是希望可以常伴母妃左右。”

　　若是可以，更希望带母妃走出个宫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萧云亦若有所思，但终是点了点头，“也好，只要妹妹愿意，嫁与不嫁，全凭妹妹心意。”

　　想到他不久后便要奔赴战场，碧禾不由问：“兄长何时动身？”

　　萧云亦：“这两日还在筹措粮草，待粮草等一应齐备，便可动身。”

　　碧禾捏了捏衣角，没想到齐舟才刚离开，这么快也要与兄长分别。

　　齐舟攀了高枝，她祝福他。

　　兄长此去艰险，她也祝福他。

　　忽然想到了什么，碧禾轻问：“兄长可有护身符？”

　　“什么？”萧云亦似没有听清。

　　碧禾起身去了屏风后面，萧云亦没有跟去，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等。

　　碧禾打开一个箱笼，她记得之前齐舟帮自己求过一个，她总是觉得戴着不舒服，于是将它放进了箱笼里面。

　　翻找间她才发现，这箱笼中竟无一件齐舟的衣物，那些破损的抑或是穿旧的衣物，也被一并带走了。

　　这还真是……再不打算回来了。

　　压下心底那点不快，碧禾很快将平安符找了出来。

　　桃红色的软绸布，里面包裹着东西，小小的一枚，上面用一根红色的带子系着。

　　“这是齐舟为我求的，现下兄长要去上战场，前途艰险，不如带上它。”碧禾将东西递给他。

　　萧云亦这才发觉今日在此处待了这么久，竟一直未见那个护卫。

　　“你的护卫，今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