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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入庆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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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路上颠簸了将近半个多月,骐骑着马在马车的前头,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哪怕隔着厚厚的帘子,根本望不见车里的人。现在的言是个破败的娃娃,从里到外都只有绝望。她无法明白为何自己是这样伤心欲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头不要自己了。
那年的言还没有名字,每天趴在大黑的身上耀武扬威的,偶尔晚上毒发,疼得她死去活来的,然后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和大黑横行霸道。森林里的小动物都是惧怕大黑的,却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自来熟。于是,你总能看到前面一只雪白的老虎,后面跟着一堆兔子啦,梅花鹿什么的,然后偶尔从那只大虎身上会探出一个灰溜溜的小脑袋。
第一次遇到老头是言毒发的时候,她缩在大黑身边,紧紧咬着嘴唇,灰溜溜的小脸已经被汗水弄得更加邋遢,大黑轻轻地舔着那张灰不溜秋的小脸,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点疼痛,温柔地像一个母亲。忽然,言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自己,轻柔的感觉缓解了身上刺骨的疼痛,于是可以很安心地沉沉入眠了。
第二天的阳光洒在言的脸上时,她发现身边不再是坚硬的石头和大黑臭哄哄的怀抱,硬硬的木头还有软绵绵的东西都散发着阳光的清香,直到后来老头说那是床和被子,直到后来言吃了第一份熟的食物,直到后来言才明白那样的相遇就该注定了什么。当言微睁着眼看着老头从门外进来时,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时的老头还不是“老头”,他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丹凤眼,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张脸,那时的言也只是个只会张大嘴表示惊艳的孩子,然后就看到神仙似的人轻轻一笑,倾国倾城:“怎么张大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以后你就叫无言吧。”
那是记忆里最美好的曾经,除却老头日益苍老的容颜,除却老头日益悲伤的眼眸。言有时想,那样妖孽的脸衰老了也好,这样老头就不会离开了,可是最后,自己还是被放弃了吧。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空气里都有了香香的味道,万紫千红总是春,是否四季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在这一季盛放了呢?带着绝望的姿势绽放出自己最美丽的曾经,那时的老头是不是也早就预感到了什么呢?言一直在彻夜彻夜地失眠,带着对老头深深的思念辗转反侧,她一闭上眼就是老头帮他驱毒时的怀抱,就是那双温柔的双眼,还有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不停轻轻地呼唤着:“言儿,言儿,言儿•••”每次被这样的呼唤惊醒的言便无法再入睡,心一直像放在悬崖边,说不出的胆颤心惊。
或许思念最是无用,除却担忧,言没有任何可以抓紧的东西去维系原本就脆弱的可能。
或许忘记吧,老头说走,就要像以前一样听话,乖乖的。
言深呼吸一口气,骐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小言,还有几天就到最近的一个城镇了,你还没见过城镇吧?”
“没有,我没有出过森林。”有点冷淡的语气,像极了老头。
“到时我带你到处逛逛吧,你会喜欢的。”语气里有一股坚持,莫名的,言心里暖了一下,曾经老头也这么说:“等我的病好了,我带你到处逛逛吧,你会喜欢的。”那时的老头已经是中年的样子了吧,似乎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言的眼眶又有些湿润。
“嗯。”言用力点了点头。
远远的,城门上大大的三个字“庆华镇”若隐若现,由于地处梦尽林、朝华国和日夕国的分界处,而梦尽林又无人可通,使得来往于朝华国和日夕国的商人只能从庆华镇绕路而过,也让本来穷乡僻壤的地方成了如今欣欣向荣的模样。世传原本庆华镇也不叫“庆华”,在十年前,庆华还是“朝夕”的时候,由于挨着梦尽林,那里寸草不生。后来来了个类似神仙的人物,在梦尽林和“朝夕”接壤处开辟了条大道,于是往来商客可以通过了,两国的贸易繁荣也被带动了起来,“朝夕”的村民感恩戴德,请恩人重新为小镇赐名,“庆华”便油然而生。至今,庆华镇的主干大街上还立着那位恩人的石像。
喧哗的大街早已不复当初萧条的模样,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和来往穿梭的旅客。言在人群中兴奋地东张西望,一扫原来忧郁的样子,那样探头探脑的样子总让人忍俊不禁。
“骐,那个红红的是什么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咦?这个怎么推都不会倒的呢,好神奇啊!”
“那个好漂亮啊,骐,你快看。”
跟在言身后的骐只能非常无奈地替她解释一大堆怪异的问题,并充当钱袋和佣人了。
人有些多,又拥挤,骐虽然有武功,却无法对着普通人使用。只能费力地推挤着人群,努力跟上那个蹦蹦跳跳永不知疲倦的精灵。实在有些吃力了,骐脚底生风,轻轻一跃,落在了言的前头,伸手一拉,便将人拽到了自己身边。被紧紧牵着,言有说不尽的别扭,她只被老头那样拉过。刚清完毒时,老头总会温柔地牵着她在林子里散步,小手被老头的大手裹紧,偶尔抬头瞄见那张绝世的容颜,总会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喂,放开我啦。”
“你会被挤走的。”骐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言很有冲动上去像大黑一样抓他。
半推半挤之间,骐拉着言来到了一间雅致的小楼面前。小楼有两层,顶上的屋檐有着镂空的图案,看上去似乎是万鸟朝凤。如果不是言,换作其他人,早被这大逆不道的图案吓到了,朝华国只有皇室可以用凤凰的图案。而这图案又隐藏地极为巧妙,在顶上有几块小小的宝石,恰当好处地反射了光,使得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那个图案。
骐抱起言轻轻一跃,便来到了小楼二层的雅间中。此时雅间中已站了十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言看到自己在骐怀抱里的暧昧姿势,窘得整张小脸通红,骐面无表情地放下那个可爱的丫头,在那十个绝色面前一趟一趟来回踱步。周身散发出的气质,让言一下子有点懵,那还是印象中温文尔雅的骐吗?那样冷冽的气质和俯仰天下的霸气,似乎是天生的王者。只一眼,就让人为其臣服。
“你们都打探到什么了。”
“禀报主上。”最前头的一个红衣女子站出队伍,脸上表情冷淡,言注意到她与其他红衣女子有些不同,腰带是雪白的,而其余女子都是黄色,“刺杀主上的杀手是七星阁的人,而下毒的,属下无能。”说完女子单膝跪地。
“能下毒必是本•••咳咳•••”骐顿了顿,似乎在掩饰什么般咳嗽了声,并且瞄了言所在的方向一眼,只见那小妮子的注意力完全被桌上的糕点吸引了。
“竟然能下毒,必是我身边亲近之人,所以你们明白该向谁下手了。至于七星阁,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了,大陆第一大杀手组织,不知道谁那么想置我于死地呢,真是有趣,呵呵•••”
虽然骐笑得令人如沐春风,那些跪下的女子都内心一阵胆寒。她们的主上,实在是很恐怖的角色。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灵红,叫暗夜和暗伤进来。”
“是。”黄腰带的女子立马领命。只是退出门口的霎那,目光掠过言的方向。
正在糕点中奋战的言莫名觉得一丝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向骐看去,只见他正温柔地望向自己,眼光中有着不明所以的光芒。言只觉得有些尴尬,立马回转身面对她的糕点去了。
“主上,有何吩咐?”转眼间,屋子里又出现了两个身形相似的黑衣男子,若不是两人整齐划一的声音,根本无法让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人负责保护这个姑娘,有一点偏差,自己看着办。”
“是。”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又随即消失了。
言突然意识到那个姑娘是指自己:“喂,呆子,我又不需要别人保护。”
“我答应你师傅要护你周全。”又是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言就是找不出理由反驳,但每天有这样两个人跟着,像是坐牢一样。一下子吃点心的胃口都没有了,言有些气鼓鼓地坐在位子上,心里憋屈得慌。
看到言皱着眉的样子,骐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来人,上菜。”
“小言,这里的美食可是你从没吃到过的哦,包准你吃完后缠着我要再吃。”
“哼,要是我觉得不好吃怎么办?”
“那样啊,我就负责照顾你一辈子好了。”
言又是一阵脸红,转而想起师傅曾说用言语惹你脸红的人是•••,于是双眉一挑,丹唇微启:“流氓•••”
骐看着言一副天真的样子,甚是无奈,那丫头恐怕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流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