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春秋》喵星人开外挂

2、离开竹林

　　在竹林中小住了半个月后，尚景骐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走路。他总是在竹林里慢慢地散步，偶尔欣赏风景，偶尔沉思。无言也早已习惯了他的没有存在感，治好他的毒便抛下一些药继续过她的平常日子。无言本来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的性子，不喜欢对人究根追底，老头也是老顽童一个，也便使得骐落得个清闲，也隐约有些放松和舒坦，似乎，真的很久没有人以平常人的眼光看待过他了。于是，这段养伤的半个月反而成了他最舒心的日子，只是，总有些责任放不下，总有些权利，你想放也不能放。
　　“呆子，你又发呆啦？”无言偷偷来到骐身后打算吓他一下，奈何人家有内功，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无言意欲偷袭的手只能悻悻然放到了背后。骐有些无奈地转过身，这个无言，怎么这么顽皮呢？只是那眼里分明有那样深沉的宠溺，是无言和骐都没有发觉的。“到底每天在想什么啊你，真是无趣，对着一棵那么无聊的竹子可以对一天，还不如对着我呢。”无言凑过脑袋到竹子边，摇头晃脑着仿佛在观察竹子。骐有些无语，对着她•••骐忍不住想起那时刚醒来看到无言时的悸动，想起无言喂他吃药却一紧张把药撒在身上的笨手笨脚，总觉得内心就涌起一阵暖暖的湿意。
　　“喂！呆子，你听不到我说话啊？”无言真是讨厌死骐目光没有聚焦点的样子了，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远得似乎永远触摸不到。
　　“小言，你想过非要得到什么吗？”骐突然转换了话题，目光也跟着冷冽了下来。
　　“没有吧，小时候想要过老头的医术，这样就不用每天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后来才知道，我那时正在一步一步得到我想要的。现在的话，就希望老头和我一直在一起吧呵呵。”无言从没向别人说起过自己和老头的感情，一下子脸就红了，白里透红的皮肤，更加衬出她的娇媚，女儿气十足，全然没有了平时男孩子般的淘气。骐稍微惊艳了一下，立马收敛心神，只是心里延伸出一丝对老头的钦羡。
　　无言歪过头，问道：“那骐呢？”
　　或者骐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人，他不要权利不要财富不要地位，可是•••突然骐的眉头紧了紧，看着无言天真的笑容，又马上疏散看来：“本来什么都不想要的，可是，自从中毒后，我发现有些东西不要的话，就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东西了。”
　　“真是深奥呀，呆子，你真的不适合说这么深奥的话。”
　　“小言，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骐眼神猛然炙热了起来，让无言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要问问老头的，他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是很放心。”
　　“是不是对小言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老头了？”
　　“是呀，因为老头一直陪着我，哪怕父母不要我了，老头还是陪着我。”
　　原来是这样不离不弃的感情，骐有些了然，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放弃的话，也许事情也不是今天这个样子。那些后悔的事情，还有办法弥补吗？
　　“言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不想。”言的心情似乎因为这句话马上不好起来，略微低沉下去的声音隐隐透出她的愤怒，“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怎样都无法原谅。”
　　骐温柔地抚摸了下言的头，好像一阵春风从言心里暖暖地轻抚过去，“那是因为言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单纯的好孩子。”言没有空理解骐语气中的悲伤，只是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骐的脸明明是很冷峻的样子，却总让人莫名的亲切，有那样一层模糊的暖意，柔和了他深刻的线条，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
　　“咳咳•••”咳嗽声打断了言和骐之间略微暧昧的对视，一个微弓着背的老头踱步而来，老头白发苍苍，那张皱纹横布的脸有着一些病态，双眼却有一丝精光显出来人的不凡。“老头，你还好吧？”言马上跑到老头身边，慢慢轻抚老头的背帮他顺气。老头慈爱地摸着言的头：“丫头，老头撑不了多久了，你和他出去吧。”“什么叫撑不了多久了，死老头，不许再这样说，不然我弄死你的牡丹。”“呵呵，咳咳•••丫头，给我拿件披风吧。”老头轻轻挣脱了言的搀扶。言很温顺地点头离去。
　　“肖前辈好。”确定言走远后，骐拱手，“前辈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个少年才俊。”肖山清围着骐慢慢打转，眼底精光突闪，“言儿是个单纯的孩子，我不放心她在你身边•••”骐似乎想说什么，被肖山清示意制止：“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会保护她什么的，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言儿从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森林里，那些尔虞我诈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实在不是她的好归宿，我希望在你有能力真正保护她之后，再接她走。可是，我的大劫将至，我没有办法再护言儿周全，哪怕你不能给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也只能冒险将言儿托付于你了。但•••作为一个师傅的心情，只希望你答应我，一定要保证言儿的安全。”
　　骐有些疑惑，但还是马上坚定地说：“晚辈必竭尽全力护小言周全，定不辜负前辈重托。”
　　“明天就把言儿带走吧，千万不要让她回来。”
　　“是。”
　　说完，老头转过身，缓缓向竹屋走去，骐也没有注意到，老头说完话后眼里那彻骨悲伤的光，就像放弃了全世界般的死寂和绝望。但骐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肖山清，八年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以绝世的医术和超然的武功一时誉满江湖，然而没有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世传其丰神俊朗，气质不凡，没想到其实是一个老者。本来骐也不会猜到老头的身份，只以为是个隐世高人，直到无意间看到老者在帮他驱毒时的深厚内力以及那腰间的山清剑。
　　有些传说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令人措不及防。骐无暇去理会老者的大限是什么，也无暇去探究当年传说的真假，这于他，只是一段过去。然而，有一天，他再次注目那个背影时，就会发现现在自己的无所谓将给自己留下多大的遗憾。
　　“老头呢？”言拍了拍愣神的骐，“自己叫我拿披风，人却不见了。”
　　“小言，你师傅说让我带你。”骐并不打算用什么谎言骗走言，下意识中，骐拒绝对言用任何谎言。
　　原本清亮的双眸骤然黯淡了下来，言凝视着竹屋的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其实老头希望我走很久了，他身体越来越差，怕没人照顾我，就想把我送走。原本老头最讨厌别人打扰我们的生活，可是这次却破天荒救了你，我也知道，我离开的日子不远了。如果我不走，老头那个倔性子，一定以生命相挟。也罢，老头不想我伤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次，骐看到言哀伤的一面，心里像是有人揪紧了在扭，疼痛而又无从解脱，骐只想让那双眼睛的悲哀不要那么浓重，于是手忍不住就轻抚了上去。言轻微别开了头，往竹屋走去。伸到一半的手就这样晾在了半空，就好比骐空荡的心。
　　竹屋很简陋，一张桌子和几个柜子外加一张床就是全部的摆设了。“死老头，你给我出来！”言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眶却湿湿的，“死老头，你再不出来我就砸了你的牡丹。”言拿起屋子里唯一有亮色的盆栽，但还是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这样的安静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言悻然放下盆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屏息凝神，依旧没有感受到老头的一点气息。从小，只要老头的气息一靠近，言就能感受到，就像向日葵朝向阳光一样准确。一瞬间，慌乱的感觉攫取了言所有的神智。老头走了，老头抛弃自己了•••
　　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眼泪就这样顺着言的脸庞缓缓滴下，冰凉而绝望。老头，你真的不要言儿了吗？言儿不需要什么照顾，言儿只想和你在一起啊！缓缓蹲下，言蜷缩在角落里，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屋外的大黑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进了屋里，依伏在言身边，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也在悲伤老头的离去。而这时的屋外，两个身影隐约闪现，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