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尸体的记忆》赋河图

24、第三案：蝉鸣

　　当陈粒粒来到解剖室的时候，那个熟悉的手术台上并没有一具完整的‘人形’尸体，只有白布遮盖下的一节断臂。

　　“这就是这次的受害人？这.......。”

　　陈粒粒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断肢，还是有些迟疑。

　　“嗯，是的，虽然不知道你会看到什么，但是你真的决定好要看了吗？”

　　陆于桃看着有些胆怯的陈粒粒，却真心希望她能因为害怕而退缩。

　　“没事，也就一下子就过去了，你知道，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粒粒直勾勾地看着那节浮肿的断肢，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把手缓缓放了过去。

　　而一旁关注着陈粒粒的陆于桃，眼里除了担心，还有些佩服。

　　在他的印象里，陈粒粒也就是个普通的女生，有些懒散，有些瘦小，甚至有些生人勿近。

　　但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生，却又有无穷的力量，单薄的肩膀也能扛起厚重的画板，迷糊的性格也有强大的精神。

　　就在陆于桃还在发呆的时候，陈粒粒已经收回了手，淡定地从包里拿出来消毒液，仔细地涂抹在手指上。

　　“这次这么快就看完了？”

　　原本还打算做笔录的陆于桃有些惊讶，他拿着笔的手还停在半空。

　　“这个人思想简单，又流氓无赖，还作又贱。”

　　第一次从陈粒粒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陆于桃有些好奇。

　　“这个人就不是好人？但是他也就是个孩子罢了。”

　　在他的认知里，未满二十的人都还是孩子。

　　听到陆于桃的解释，陈粒粒反而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巧克力，转身走到沙发前，很没形象地扑了上去，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最后才不太情愿地回复陆于桃。

　　“什么孩子，满了十八就是成年人了。”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满脸地不屑，一只脚有些不耐烦地甩动着。

　　“就是个混子，成天欺负弱小，说不定就是被人报复给杀了。”

　　看着满脸不忿的陈粒粒，陆于桃有些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后脑勺，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我们还是需要做一下笔录，把你看到的，给我说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就是一根筋，我也第一次这么简单就能从记忆里面抽离出来。”

　　陈粒粒剥开第二块巧克力，一边回想，一边往嘴里塞。

　　“他就是典型的被宠溺长大的孩子，横行霸道，无论在学校还是在街道上，都是肆无忌惮。”

　　说到这里，陈粒粒又觉得有些惋惜。

　　“不过是被大人宠坏的孩子，或许也怪不得他长成这样的人。”

　　“那你没看到凶手长什么样？”

　　“没有，我原本以为，我会看到‘自己’被肢解的样子。”

　　陈粒粒松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在找失踪的朋友，他们有一伙人，基本都是没人管教的类型，物以群分，经常一起欺凌别人，你们稍微打听打听，应该就知道他们欺负了谁。”

　　“我们确实有找到几个，但是时间点和证据都对不上，所以嫌疑人暂时还是未知。”

　　陈粒粒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开始仔细回想。

　　“他爸妈常年出差，也没有长辈管教，因为又是住校生，所以就更加放纵自由，欺负同学都是小事，偶尔还有小偷小摸，除了有些义气外，简直一无是处。”

　　他仗着自己未成年的身份，做过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但是每次都是简单的警告，外加父母的赔偿，很多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他的朋友突然失踪后，已经没日没夜地找了好几天，就在前天，他好像去见了一个人，记忆里很模糊，除了那些狐朋狗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清晰的影像。”

　　听到这里，陆于桃反而有些犯难，因为最近的刑事案件不断增加，警局内部也有些不太平，整个C市，就像被什么东西给覆盖了，透不过气。

　　“可能他去见的人是个关键，他是在哪儿见的那个人？”

　　陈粒粒努力地回想，逐渐把他的行动轨迹和周围的场景看了个大概。

　　“嗯，是在学校的.......厕所里？或许你去学校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知道是谁了。”

　　“那你.....他被杀害的时候，还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

　　陆于桃一边观察陈粒粒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他就是一个人的时候，被人偷袭。”

　　“但是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肢解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活人被肢解，是一件残忍又血腥的事情，对于被害人而言，一定是带着恐惧与强烈的疼痛。

　　“我在他被袭击后，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是活着被肢解的，按照之前看过的一些，应该也能看到才对啊。”

　　陈粒粒也有些若有所思起来，今天她也是做好了准备，感受被肢解的痛苦，但是却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于桃敲着桌面，也陷入了沉思。

　　“或许.....，因为太过刺激，导致他产生了失忆？所以大脑里面就没有保留这部分的记忆？”

　　“失忆这种事情，又不是电视剧，哪有那么容易就失忆了。”

　　陆于桃有些不太相信地摇摇头，否认了陈粒粒的说法。

　　“那你也不要忘了，像我这样的能力，也是脱离了现实的。”

　　陈粒粒举起手，张开五指，对着陆于桃不断挥舞，似乎是想要他能赞同自己的逻辑。

　　陆于桃也没想到陈粒粒会这样辩解，本来就有些头大的他瞬间丧气，把头一仰，也不再乱想，干脆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了陈粒粒跟前，微微半蹲。

　　“算了，我们先通过你给的线索查查看，把他的行踪一步步都仔细调查比对，应该就能找到嫌疑人了。”

　　看着眼前比她头还大的手掌，陈粒粒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却也勉强地放上了自己的手，任由对方把自己牵起来。

　　似乎是力量有些大，陈粒粒被拉了一个趔趄，歪歪扭扭地一头撞在了陆于桃的下巴上。

　　“嘶.....，看来，你的头比你的嘴更硬啊。”

　　陆于桃揉着下巴，却也没有松开陈粒粒的手。

　　“啧，我还嫌你下巴太尖，戳得我头顶生疼。”

　　陈粒粒捂着自己的头顶，埋着脸，假装被撞痛的样子。

　　“是是是，下次我会注意错开我的下巴。”

　　陆于桃盯着陈粒粒的头顶，眼角微弯，也不拆穿，把她的手放在手臂上，就径直往外走去。

　　他们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对衣着正装的中年男女。

　　“把你们的领导叫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我都儿子已遇害！光天白日的，怎么就遇害了？！你们不把他的尸体给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这位家属请冷静，我们也是如实通知，但是遗体暂时不能给你们，还需要查证......。”

　　年轻的女警还没说完话，就被一名中年男人给推到了一边，嘴里更是无法无天地威胁。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叫你们局长出来，这是你们管辖失误，是你们间接害死了我的儿子！”

　　看着闹成一团的大厅，陆于桃把陈粒粒扶到角落的椅子坐好，然后才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中年男人胡乱挥舞地手掌。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如果你要看遗体，需要登记配合一下，只是暂时不能领走，我们还需要收集证据。”

　　中年男人没想到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警察，却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是他也不愿服软，凶神恶煞地仰着脖颈，对着陆于桃就是一顿谩骂。

　　“你这个小子又是谁，放开我的手，不然我会告到你当不了警察的！！”

　　而一旁的中年妇女也披头散发地扑了过来，伸手就往陆于桃的脸上挠去。

　　“小心！”

　　陈粒粒的声音刚传过来，陆于桃就轻松地侧过身，让开了那双狰狞的手指。

　　中年妇女没想到会扑空，原本倾斜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就情绪激烈的中年妇女瞬间失控，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尖锐的哀嚎声回荡在肃穆的大厅里。

　　而陆于桃手里的中年男人也连忙甩开他的钳制，立马蹲下身，扶起痛哭流涕的妇女。

　　“何梅，别哭了，别哭了，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小西的尸体，我绝不相信他会这样死掉。”

　　听到男人的安慰，被叫作何梅的妇女渐渐平息了下来，虽然没有嚎叫，但是却仍然小声地抽泣。

　　“敬天，我们儿子，我们儿子。”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警察的通知是不会骗人的，但是她本能地不愿相信，只要不见尸体，就不承认儿子死去的事实。

　　看着平静下来的两人，陆于桃拿着手里的报告，递给了男人。

　　“你就是向敬天，向西的父亲，而你是何梅，向西的母亲，对吗？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份尸检报告，确认就是向西的遗体。”

　　向敬天把何梅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才回过身，接过陆于桃手里的报告，仔细查看起来。

　　几分钟后，向敬天把报告一甩，‘嘭’地一声，砸在了陆于桃的胸口，然后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恨，双目赤红地看着陆于桃。

　　“都是你们警察管制不当，才害得我儿子惨死！”

　　向敬天这句话出口之后，他身后的何梅再也支撑不住，惨呼一声后，就昏了过去，而一旁闻声赶来的医务人员立马上前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