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尸体的记忆》赋河图

12、第二案：断翅

　　当陈粒粒和陆于桃赶到解剖室的时候，那具被水泥淹没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李伯伯，这个女生还没查到是身份吗？”

　　“是啊，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证件或者手机，很可能是被凶手销毁了。”

　　陆于桃看着桌上的报告，有些疑惑。

　　“她已经死亡超过72小时，粒粒过来，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不，她过来不是看这具的，而是另一具，昨晚发现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

　　李耀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另一个冰柜前，从里面抽出一具新的尸体。

　　“就是这个，你们看看桌上的资料。”

　　听着李耀华的话，陈粒粒拿起桌上的资料，仔细查看起来。

　　“这个女生才18岁？没有人报警找人吗？”

　　“嗯，我们查了C市的报警目录，暂时没有发现同特征的寻人启事。”

　　陆于桃歪着头，有些费力地浏览陈粒粒手里的资料。

　　“会不会是外地人？18也成年了，也可能过来打工的，家里面一两天不联系的话，也不会觉得奇怪。”

　　李耀华赞同地点了点看，摸着下巴，有些若有所思。

　　“你说得对，我再让他们查查看是否有符合的人员流动信息。”

　　虽然知道陈粒粒只要摸了尸体，就能看到记忆，但是陈粒粒即使看到了记忆，也并不是什么都能了解清楚，如果不确定是谁，后面的调查工作还是会繁杂很多。

　　“阿桃，你在这里陪着粒粒，我出去一下。”

　　说完，李耀华就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看着李耀华走后，陈粒粒也不迟疑，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后，就慢慢把手放在了尸体的手臂上。

　　熟悉的刺痛瞬间蔓延到她的脑神经，一段段时笑时哭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这女生，好像也不是过来打工的，只是和朋友过来玩，因为在家里，和父母的关系比较僵硬，所以失踪了也没人找她。”

　　陈粒粒扶着额头，眼珠在眼皮下不断转动。

　　“但是她朋友，嗯？好像是个男生。”

　　记忆里的两人，似乎经历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两人互怒骂地有些不堪入耳。

　　“他们吵架之后，就分开了，但是女生的名字，不太像是真名，有点像是网名，好像是叫什么‘月亮’？”

　　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断闪现，直至到这个女生死亡的最后时段。

　　“她原本是跟着男生住在一起，但是吵架后，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状态，在公园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大晚上的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是谁。”

　　陈粒粒很想努力地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样貌特征，但是女生的记忆本来就很碎，总是一个时间跳到另一个时间上。

　　“她被陌生的男人给领回了家，好像也算是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但是那个男人白天不见人影，晚上才会回来，她本来就没有别的住处，更是身无分文，所以就住了下来，但是没想到。”

　　似乎是这段记忆太过疼痛，陈粒粒不由地弯下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甚至把一旁的陆于桃都吓了一跳。

　　“粒粒，没事吧？要不就先休息一下。”

　　“呼，没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痛楚，就是这个女生的恐惧，深深地刻在了最后的记忆里。”

　　陈粒粒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感觉到头痛好些了，慢慢用双手撑在膝盖上，有些勉强地直起了身子。

　　“她被男人用锤子敲在了太阳穴上，本来是一击毙命的，但是男人手法不娴熟，她眼黑耳鸣后，就感受到自己今天一定是活不了了。”

　　这个女生最后是在昏迷中死亡，最后就被抛尸荒野，直至被发现。

　　陈粒粒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从包里拿出消毒液。

　　“包给我，我给你拿吧。”

　　陆于桃看着她有些困难的动作，忍不住上前一步，拿过包，麻利地拿出消毒液，示意陈粒粒张开手，然后又拿出几颗巧克力，剥好了包装纸，递到了陈粒粒嘴边。

　　“看不出来，你有做保姆的潜质啊。”

　　陈粒粒吃着巧克力，还不忘调侃一句。

　　陆于桃认真地盯着陈粒粒的脸，也不反驳。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陈粒粒也知道，每一次查看别人的记忆，就会经历一次别人的人生，虽然记忆不会在她脑海里残留太久，但是每次看的时候，那股身临其境，还是会让她毛骨悚然。

　　就在两人讨论案情的时候，李耀华拿着一份名单走了进来。

　　“粒粒，阿桃，你们来看看，这份名单是我们目前确认过，都是同一凶手所为。”

　　陆于桃接过名单，顿时瞳孔微微收缩，表情也从严肃变得愤怒起来。

　　“居然有十几个人遇害，有一大半还是无人认领的状态。”

　　他看着手里的名单，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忘递给陈粒粒也看一下。

　　“都是20岁左右的女生，大多数都不是我们这个市里的，这个凶手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相同特征的女生？”

　　“嗯，这是整个市的调查报告，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意外死亡，你们看他们的死亡原因。”

　　李耀华指着名单上一个女生。

　　“她是从高处跌落，现场除了她自己的东西，没有别人的痕迹，一开始也没被归纳在这里。”

　　说完，他又指向另一个女生。

　　“她是在护城河发现的，体内还有酒精残留。”

　　接着，他指了好几个类似的，全部都是意外死亡，但是意外死亡的人数实在太多，她们又同是女生，年龄差不多，甚至基本都外地人。

　　“相同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所以根据我们比对发现，她们应该都是同一人杀害，只是用的手段不同。”

　　说到这里，李耀华翻到了第二页上的名单。

　　“这一页的女生被发现后，明显就能知道是先杀害，后抛尸，因为都是头部遭到重击死亡。”

　　“这么看来，凶手是找到了最简单省力的杀人方法了？”

　　陈粒粒笃定地指了指她刚刚触摸的女生。

　　“她就是太阳穴遭到重击，虽然没有立即死亡，却在昏迷中被杀。”

　　“但是凶手明明一开始还能伪装成意外，为什么突然变得明目张胆了？”

　　陆于桃不断翻动着名单上各种尸检报告，半眯着眼仔细查看。

　　听到陆于桃的疑问，张耀华也沉思了起来。

　　看着沉默的两人，陈粒粒却没有深思。

　　“或许他已经自信到警察查不到他。”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肆无忌惮，凶手除了越来越熟练以外，也是对自己越来越自负。

　　而此时，那个男人就堂而皇之地推着一个轮椅，来到了游乐园。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对他侧目。

　　因为他的穿衣打扮，很难不让人偷瞄一眼。

　　一个全身黑衣黑裤的男人，带着鸭舌帽，还有一副黑色的口罩，轮椅上的少女虽然是一身粉色长裙，却也是带着一个硕大的遮阳帽，一副黑色口罩。

　　虽然少女打扮得亮丽，但是手腕、手指、脖子上，都戴着类似飞鸟形态的首饰，但明显不是一整套。

　　男人推着轮椅来到了摩天轮下面，他轻轻抱起轮椅上的少女，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娃娃。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少女的手臂不自然地垂下，让人分不清少女是否还有意识。

　　他把少女先放进了摩天轮的座椅上，然后自己才抬着腿进去。

　　“事情都做得很好。”

　　他刚刚坐稳，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转头看去，眼角微弯，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他的兴奋。

　　“今天是有新的名单给我了吗？我等好久了，上一个都忍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杀了。”

　　老年绅士杵着自己的手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杖顶端来回摩擦，面无表情地看着邋遢的男人，微微皱眉，蔚蓝的眼珠里带着些鄙夷。

　　“你下次来见我的时候，最好给自己收拾好。”

　　似乎不想和他多话，老年绅士把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又抽出手帕把手指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男人接过纸张，并没有碰到对方的手，但是看着对方嫌弃的态度，口罩下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佝偻着腰，不断低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

　　老年绅士并不想和他说太多话，只是仰起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后，就下了摩天轮。

　　男人看着他快速离去，只是三两步就走到了阶梯下，抱起了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到摩天轮转了好几圈后，男人才抱住少女从上面下来，一边走一边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明天就有新首饰了，我们青青一定很高兴，爸爸带你来玩摩天轮好玩吗？小时候你一直想来，今天坐了好几圈，一定很开心吧，下次爸爸把你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再来玩，好不好？”

　　不知是少女真的听到了他说得话，还是因为男人的姿势太过摇晃，僵硬的手臂晃动着从肚子上滑了下来，一条不起眼的银色手链也顺着纤细的手腕滑落到阶梯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