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是朵黑莲花》遥舟无据

33、第 33 章

　　走在长淮殿的走廊上，陆晚晚感觉心内半是恐惧半是痛恨。

　　恐惧父皇会像前世那样突然离开自己，却又痛恨前世的父皇在得知自己并非是自己的孩子时那样狠心，恨不得一刀斩断与自己的所有关系。

　　可这十数年的父女情谊，难道是假的么？

　　陆晚晚自问，便是自己平日里养一只猫，养得时间长久了也会有些感情的，可是父皇竟那么狠心......

　　“殿下，陛下在里头呢，一直唤着您的名字。”陆晚晚抿了抿嘴唇，父皇在此刻还是叫她的名字的。

　　越是这样，反倒叫她心中越复杂。

　　“父皇。”她唤了一声，轻手轻脚往内殿走去，侍女取下公主的披风，里头的人乖顺的退到一旁，陆晚晚坐在圣人榻前，看着这个平日里矍铄的老人此刻如秋日落叶一般躺在榻上，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和难受感。

　　“父皇。”许是圣人并未听见，她又稍稍加大音量，再唤了一次。

　　圣人这才砸了砸嘴巴，显然是渴了，双眼迷离得很，看着不像是醒了的样子。

　　王公公抹了抹眼泪：“陛下这是多年的梦魇，公主您不晓得。”

　　陆晚晚垂下睫毛，她的确不知道父皇有梦魇这回事。

　　皇帝“看着”陆晚晚，突然双眼一定，嘴里呢喃喊了声“阿筝，你回来了？”，陆晚晚疑心自己听错了，又再俯身凑到皇帝嘴边，低低问道：“父皇喊谁？”

　　皇帝却在这时候忽然睁开了眼，尽管眼前仍是朦胧，可在看到陆晚晚那一瞬间，先是揉了揉眼睛，而后虚弱的笑道：“是晚晚啊，叫你担心了。”而后拉过陆晚晚的手，拍了拍：“最近和驸马怎么样了？他若是对你不好，大可回宫来告诉父皇。”

　　陆晚晚不禁眼前一酸。

　　陛下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她想着，这个世上大抵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比他更称职的父亲了，倘若不是东窗事发的话。

　　皇帝爱怜的摸着陆晚晚的发，问道：“晚晚想什么呢？你是大姑娘了，做父母的照顾难免不周到，你总要学着自己排解才是，瞧你，这阵子都清瘦了。你母妃是个不懂事的，素来只管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自己要多为自己打算，听说最近和煜儿闹得不愉快？怎么回事？”

　　简单仿佛是寻常父女之间的对话，可陆晚晚却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毕竟伴君如伴虎。

　　“煜弟虽是同儿臣一块长大，可他如今年纪长了，有了心思了，也是正常。”

　　皇帝笑了笑，定定看着她，良久道：“晚晚真的长大了。陆煜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不该强按着他做，而是晓之以情。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让你同陆煜一同长大么？”

　　在那一瞬间，陆晚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可她在心中摇了摇头，父皇若是猜到了她的所作所为，该是怒不可遏才是，怎会如现在这样平静。

　　陆晚晚摇了摇头。

　　原以为是因为陆煜对自己依赖，是以她从未想到，这其中实在还有人为的原因，她也是头一回晓得。

　　皇帝接着道：“陆煜脾气虽不好，可朕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的敬爱，再加上这孩子也的确聪明，朕想着，假使有一日朕不在了，陆煜也能护你周全。”说到这儿皇帝咳了咳。

　　陆晚晚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拍着皇帝的背道：“父皇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谁知皇帝握着她的手满不在意的笑道：“是人都有这一日，不能因为朕是天子便自以为能够寿与天齐，放眼古今，谁能做到呢？不过都是世人的痴幻罢了，再说死亡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便也能见着她了。”

　　又一次听见“她”，难不成父皇话里的“她”便是方才朦胧之时提起的“阿筝”？

　　陆晚晚不敢确定。

　　圣人又与她说了一会话，便有些精神不济。

　　陆晚晚想起前世，再想到今生，发现的确是有许多事情变了，而这变化便始于自己挑选李冯恩为驸马开始。

　　父皇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他口中的阿筝又是什么人？

　　出去的时候，王公公送陆晚晚到门口，陆晚晚便趁机问他：“王公公，不知您可否晓得一个叫阿筝的人？”

　　王公公笑了笑，摇摇头道：“老奴不知，公主是从哪里听到这么个人名的，咱们宫里可从来没有一个叫阿筝的。”

　　饶是王公公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陆晚晚还是觉察到了一丝怪异之处。

　　宫中大小这么多人，王公公是如何能一口咬定，宫中绝没有阿筝这个人的？看来“阿筝”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了。

　　陆晚晚坐着马车出宫时，坐于凳上，仍久久回忆不能停止，良久对心腹道：“你去查一查阿筝这个名字。”

　　回到府上，陆晚晚看着灯火通明的西跨院，眉头紧蹙：“今日这么晚驸马爷还没睡？”

　　这话刚落下，李冯恩便披着一件衣裳，身形很是单薄，站在风口里，期期艾艾的看着陆晚晚。

　　这人，刚被赵婉如骗得那样惨，真不知是该可怜还是笑他愚蠢。

　　陆晚晚没有看他，而是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回了主院。

　　李冯恩面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拢了拢衣袖，小厮道：“公子，夜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冯恩却嘲讽的笑道：“可笑我自负清高，竟被旁人耍得团团转，到现在才知道，谁是最真心的。”说罢他看着陆晚晚离去的背影，面上凄切得很。

　　小厮摇了摇头，心道：公子您早有这番觉悟便好了，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