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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送行 ...

  •   景凌枫心中不舍,一心想着能再与陛下周旋一番。即使他阻止不了女儿出战,那至少也要让其他人官员知道,如今是他的女儿要上战场。让他们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他堂堂兵部尚书,对于这行军打仗身后的勾当,也算是一清二楚。
      “爹!”景秀然毅然跪在了景凌枫的身侧,接着道:“跟随镇国将军御敌,是女儿自己的请求。是女儿心中所愿。”
      “你…”景凌枫抬手指着景秀然,气闷,无奈,可一时间却又无从指责,他怎会不知道一直爱习武的女儿的心思,只是,这战场,对于他这样一个男子都是凶险万分,更何况是女子呢。
      景凌枫叹气,他拂衣道:“好,你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爹,之前在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这个女儿,以前的性子可不是这班沉闷的,作为父亲,自然很容易发现女儿的异常。只是,从北境回归到现在,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询问罢了。
      北境……景秀然现在仅仅只是听着这两个字,心口处便隐隐作痛。而那个她努力不想忆起的人,再一次硬生生地闯进了脑海。
      黄沙,红血,好有她缱绻的笑容。
      可悲她动情太晚,看清情感时又太迟。
      景秀然皱眉忍着心中的抽痛,仍旧保持着跪姿,但原本挺直的脊背,却像是被狂风吹折了一般,缓缓低垂了下来。
      “唉!”景凌枫叹气,用他宽大厚实的臂膀,把跪在身下的景秀然扶起。
      “秀儿,爹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可……”
      可是,他不是她一人的父亲啊。他还有二女儿安儿,还有仅是五岁的平儿。他不仅为人父,还为人妻,崔氏病榻缠身,他也早已过了景秀然这朝阳般的年龄,他没有办法同她一起,在战场上保护她。
      景凌枫如今鬓角已经斑白,他这半生都是以强硬的形象教育子女,可是,如今,看着女儿的倔强,他却体会到了强硬之下的无奈,要说的话也只能梗在喉咙里。
      “父亲。”景秀然已经红了眼眶,她怎会听不出父亲那未说出的话呢?
      “您是兵部尚书。”景秀然敛下心绪,语气故作轻快的安抚道,“父亲如今身居高位,女儿一直都知道,这景府的一砖一瓦,都是父亲从战场上夺来的。”说着她目光露出些崇敬,“所以,父亲一直都是女儿的榜样。如今,女儿好不容易等来机会,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女儿为将,日后也想成为父亲的骄傲。”景秀然目光灼灼,眉角微动,倒是颇显现出几分少年人的心性来。
      室内安静下来,父女二人的沉默已然昭示着他们心中所念。言语不多,但要明白的心意也不再需要过多的言语。

      次日,和风暖煦,庸都城中,百姓人家各个家门紧闭,可屋舍里却都是空无一人。因为,在城门之外,他们不管是出于热闹还是其他,都站在道路两旁,目送着大军出征。
      而谢晚眠,带着一众朝臣,站在了高耸的城墙之上。她现在眸色复杂,扳直的腰身,挺起了冗长但威严的朝服。只是,面色却是毫无波澜,似乎这雍容华服把她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巨人。
      她冷着脸,目光微微涣散。从城门开始,纵横在官道上足有近百里的兵士,即使站在城墙之上,也一样是看不到尽头。可她仍旧坚持从远处看起,把目光慢慢拉近,慢慢拉近,直到最后落到了披上一身红甲的周渺身上。
      谢晚眠听着俯下之臣宣读着已然拟好的圣旨,那一字一句,带着古朴的力量和雄浑的气势。而她站在那里,明明已经站在最高处,却仍旧有一种压抑感,压抑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纵有千般不舍,也总是万般无奈。
      圣旨宣读完毕,周渺带着景秀然和其他将士,纵身下马,跪地接旨。身后雄浑的声音,在周渺的话音落地而随之响起,连同着兵甲划破长风的声响。振奋百姓的心的同时,也振奋了他们自己的战心。
      谢晚眠眼眸低垂,看着红衣轻甲的周渺,清冷的寒芒从她手中的长枪和红甲上射出。谢晚眠合眸,心中思绪却怎样都是悲凉。
      春生万物,可他们却是要走向死亡。她在北境,是见到过真正的战场的。红衣轻甲如何,寒芒重甲又如何,都无法阻止那些刺入胸口的长兵利器。
      一朝江山易主,便是让皇宫中血流漂杵,如今,即使已然平静,却也无法治愈亲身经历之人的心理。可在战场上,一战下来,伤亡要比之十倍百倍,那他们的心理又该如何治愈,如何磨难呢?
      周渺接了旨,纵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上的谢晚眠。毅然抬手调转马头,手中青鸟长枪一挥,数以十万的兵士瞬间让出一条路来。
      她带着身后的将士,纵马飞奔,直至这队伍的尽头。从谢晚眠视野中彻底消失。
      谢晚眠心中思绪百感,她挥手示意众朝臣,不必再站在城墙之上。而后,自己似乎也不想要再多看,转身便直接回了皇宫。
      只是,跟随在身后的雾云与三里却是清楚。在马车上,谢晚眠便立刻褪下了朝服,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素净便服,在马车入宫门之前,她瞒着所有人,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辆马车。

      “谢安,再快些!”谢晚眠出声催促此时正赶着马车的谢安,全然不顾及自己在马车里,被颠簸的已经凌乱的发髻。
      雾云同三里与谢晚眠一起,看着磕磕绊绊的主子,想要出声劝阻,但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只能默默把自己的身子往谢晚眠身边凑,帮着她在这晃荡的车厢里稳住身形。
      赶车的谢安,则在听到谢晚眠的催促声后,抬手扬鞭,带了些内力挥动。马鞭落下,只听着马儿一声嘶吼,然后便是拼了命的狂奔。
      马儿尚且不好过,那跟在其后的十五等暗卫,更是有苦难言。看着再次加速的马车,几名暗卫只能暗自催动全身内里,尽力不被其甩得太远。
      很快,谢晚眠从小径来到了一里之外的揽月亭。她匆匆下了马车,都没有等身后的三里雾云,直接先一步上了亭子。
      果然是庸都城最高处,谢晚眠还未登上凉亭,便能看到不远处的管道上,那一支纵横百里的军队。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一个声音从谢晚眠头顶处传来,谢晚眠一愣。不过,等到看清楚说话的人时,谢晚眠便放松了神情。
      “你这也太过慌乱了,簪子都要掉了。”青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不顾仪容的谢晚眠,一身衣服穿得略显凌乱不说,那明显盘起过的发髻,也已然松散下来。只留下头顶处的一处簪子支撑,只是,发丝入风,倒是有着散发时女子的娇美,也并未多损形象。只是,独独那一根簪子却是歪斜着,彻底昭显这其主的慌乱来。
      青语含笑着走到谢晚眠面前,抬手扶正了歪斜的发簪。随后,又伸手,想要扶她。
      只是,谢晚眠却是轻声道了声谢。随后她微喘着抬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髻,但这一动作却是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青语伸来的双手。
      青语微眯了眼,看着落空的双手,她眉梢不自觉的一皱,随后,却又舒展开来,嘴角也重新挂上了浅笑。
      两人都是来送行的,打了招呼便就没再多言。安静下来,气氛也跟着两人的沉默染上送行的伤悲,谢晚眠站在一旁,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抹红衣身上。
      揽月亭本就是行人们的送别亭,在这亭中望向官道,距离上倒是不远也不近。
      谢晚眠视线跟随,在咧咧马蹄声下,无比坚定的望着现在还在自己不远处的少年,是的,她是周渺,她生来就是武学奇才。上一世,她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便能凭借一身的本领做成将军。那这一世,她也同样可以。谢晚眠想着这些,心中的担忧总算少了几分。来这揽月亭再送这一程,不过是她想以普通女子的身份送她远行,没有官服在身上压着,她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谢晚眠。
      “她请求我,帮你!”青语虽然视线跟随着慢慢远去的周渺,但是,她开口说的话,却是对身旁的谢晚眠说的。
      谢晚眠皱眉,她不喜欢青语说的“求”这个字。
      “说是你帮我,其实,不如说我们合作!”谢晚眠语气微冷。
      青语听着谢晚眠的冷语,面上却没有丝毫惊讶。她最后看着眼已然消失在视野里的周渺,面不改色的走进了亭中。
      她抬手轻挑衣裙,端端正正的坐在了谢晚眠的对面。只是,通身的气质却是瞬间便成了另一个人。
      她以往作为一个女医者,或多或少的总会给人些亲切感。即使她性格上是潇洒不羁了些,但也正因为她的自在,才使得她能对待任何人,不论其身份地位,仍旧坚持自己的处事准则。但是,现在坐在亭中的她。身上却是端着世家小姐的架子。她眼睛带着笑意,但谢晚眠看着那笑容,却让她觉得有些发寒。
      谢晚眠与她对视的一瞬,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该到了撕破伪装的时候了。究竟是真善还是图谋,把话说清楚也好看清楚是敌人还是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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