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集》小猪兔

24、赤花（2）

　　「都一样，并没有区别吧。」
　　他似乎在思考，又好像没有，只是平静地说。
　　茜捧着脸看他，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笑意在她嘴边开出一朵花。月亮降在你眼睑上，你的睫毛就是飞舞的月光。

　　那个啊。茜曾经会惧怕，但现在已经很少了。更多的是黑暗、甘甜、不容于世的被称为「爱」的东西，夏日里苦艾酒一样发酵。自由的苦涩，能够替换苦夏也很好。
　　她的快乐那么羞怯，痛苦又那么繁荣，只能做不懂事的小女孩向他撒娇，冷淡的表情也是对自己的奖赏。像条摇尾乞怜的幼犬，是吧？可是那又怎么呢。茜多爱他啊！世界上唯一在意、唯一渴望、唯一留恋的事物——所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清醒也会幸福。
　　恍恍惚惚，从「你一定要幸福」到「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得到他」。为什么呢。不过前者的心态也可能只是一个从前自己的幻想。他现在在这里，那么世界的真实也并不重要。什么都不会更重要。在入梦前一秒，茜还在想，这样不够，但也足够了。

　　那是羽毛球馆的看台上，她和玲奈在一起。他的汗水濡湿了额发，无所谓仰头一抹，侧脸英俊而神气冷淡，比照对手不愿服输的眼睛，平静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心是一汪暗涌的泉，咕嘟着沸腾了。
　　「日向同学，真的很帅气呢。有种王子的感觉——」
　　才不是呢。他是什么样的人，看一眼也不会这样评价。茜要很努力才能压制怒火。

　　真正放不开手的是那次，上面在讲包法利夫人的死，他在下面自语——自由，就是拥有可以随时说「不」的权利。阳光弥漫所在，金棕色的虹膜泛起奇异的色泽，微微笑的。那么，茜觉得呢？
　　然而，他第一次的没有得到回答。茜在那时候，就转过脸哭起来。因为惧怕不爱的未来而流泪，是伪善的同情，高高在上的感伤。日向星朗，日向星朗，你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吗？

　　所幸她的担忧从未实现，也注定无法实现。茜痴痴想。
　　她探出因爱而苍白无力的手指，光明地抚过他垂在额前、被风拨乱的鸦黑头发，痛苦了又沉默，快乐了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