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草莓纪事》愁若浓云

69、chapter69

　　　言玉在陆初虹的面前表现得无比正常，不管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两人的过往，她都理应这么做。

　　陆初虹再怎么装可怜再怎么孔雀开屏她都视若无睹。

　　办公室里只有言玉的时候，陆初虹偶尔会进来一趟，在言玉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客气地问：“医生，我想问一下我的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玉正忙，听见他来打岔后抬头看向他：“陆初虹，你也博士毕业了。”

　　陆初虹面不改色地感叹：“隔行如隔山。”

　　他虽然不是这个专业，言玉不信他不懂，这小子就是来这里没事找事，言玉秉持着良好的服务，朝他道：“我现在很忙，谈手术时会详细和你沟通。”

　　陆初虹自讨没趣地坐了一会，开口问：“你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东西吗？我给你点。”

　　言玉不想喝东西，再说她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她和陆初虹曾经关系亲近又怎么样，她不想为他破例。

　　“不用了，我不想吃也不想喝，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话，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干活。”

　　陆初虹被她的公事公办伤透了心，他想了想轻声说：“那我坐在这儿安静地陪你，我保证不说话。”

　　言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还是走吧，待会跟着我的同学回来之后又以为你来闹事，她压力很大的。”

　　陆初虹最近虽然病着疏于打理，但他自认为他可不是凶神恶煞的长相，但言玉却为了赶他走，直接重重地拍了他的背一巴掌，挥着手把他驱赶出了办公室。

　　陆初虹走后，言玉终于有了个可以静下心来思考的环境，她迅速干完自己的活，背着背包走人。

　　陆初虹却像在悄悄窥探着她的生活，见她往楼梯口走去时，他也跟了过来。

　　言玉很熟悉他的脚步声，听到那阵脚步声就快追上自己后，她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他：“不要跟着我。”

　　陆初虹却置若罔闻，伸手拉住她的手，带着笑意轻声开口：“言玉，和我聊聊吧。”

　　言玉停住脚步，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向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再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陆初虹觉得言玉说得都对，他这几年一直避免和她碰面，如果不见面，他可以忍受自己突如其来的思念。

　　而自从看见言玉后，那些按捺不住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他后悔了，他真的不该在乎什么尊严，当初就应该死死抱着言玉不让她离开。

　　这几天在疾病的摧残下，他的神经本来就很脆弱，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言玉一个，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像水草一样疯长的思念。

　　而他往前迈出一步，伸出手环住言玉的腰，像以前一样寻求慰藉：“言玉，我一直都很想你，没有一刻不思念你。”

　　言玉当即气得牙紧紧咬了起来，这人穿着病号服就抱她，她这可是自己的衣服！

　　再说这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熟人看见，她真就被唠一辈子，她伸手用力推开陆初虹，冷静说道：“我有男朋友了。”

　　陆初虹下意识接了一句：“谁啊？”

　　言玉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面不改色：“你哥。”

　　果然……果然还是这样。

　　这句话对陆初虹来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他不敢置信地问：“你真和他在一起了？”

　　言玉弯着唇角笑笑：“不然呢，我还带他回家了。”

　　陆初虹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难以接受地摇着头：“不应该这样的……”

　　言玉才不管他在想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只留了一句：“快回病房。”

　　她的几句话让陆初虹蔫了，从那天后他再也不开屏，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眺望着窗外，活像一个绝症的病人。

　　言玉自然是看到了，但她没有上前安慰一句，当初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大的冲击，陆初虹这才哪到哪啊。

　　不过另外一名不速之客倒是造访了陆初虹的病房，他戴着口罩帽子，拎着一袋苹果出现在陆初虹的床前。

　　陆初虹只看到眼睛就认出了那是谁，那双眼睛真的和他一模一样，拉下口罩的话他还以为他是在照镜子。

　　他坐了起来，戒备地问：“你怎么来了？”

　　喻墨京把手中的苹果放在他床头柜，环着双臂在那个小巧的凳子上坐下，冷淡出声：“听说你孤苦伶仃地在这住院，我来看看你，这是给你带的水果，言玉说你最爱吃苹果。”

　　其实言玉说的是他爱吃香蕉。

　　陆初虹这一刻的情绪无法言明，他憋了半天后蹦出一句：“其实不来也可以的。”

　　喻墨京低笑两声，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问：“不叫哥吗？”

　　陆初虹反倒轻哼一声，固执地抬头看向窗外。

　　喻墨京才不想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弟弟有什么好脸色，他玩味地看着他开口：“我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反倒是陆初虹雀占鸠巢，代替他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他能出现在这已经很仁慈了。

　　陆初虹本想说喻墨京当初一走了之，彻底和言玉断联，这完全是不干人事。但一想喻墨京要是不这么做，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他说话的机会。

　　这么一想他反而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谢谢。”

　　喻墨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其实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几乎算个共识，喻墨京坐了一会就打算走人，他站起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陆初虹的床沿：“做手术时候可别哭，对了，记得叫言玉叫嫂子。”

　　“你说什么！”陆初虹气得僵直了身子，差点吐着血从床上滚下来。

　　他很怀疑喻墨京乔装打扮了半天来到这就是为了和他说这句话的。

　　但他这完全是误会了，喻墨京只是今天有空来接言玉下班，顺道上来看看，说起这话也只是急中生智。

　　开车回家的路上，喻墨京主动提起陆初虹，言玉听完后没忍住朝他一顿抱怨，陆初虹这人生病后把自己的脆弱全爆出来了，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生闷气的表情，言玉一直都对他很无语。

　　现在表情再生动，到时候也还是会被麻翻过去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到时候他就老实了。

　　手术日期定下来后，陆初虹的妈妈也来了，她第一次来到这所城市，看到陆初虹状态还不错后，开口数落了他一顿。

　　她当时耳提命面地让他回怀兰市工作，陆初虹偏偏不听，一意孤行地来到这儿，现在好了，生病了也没个人照料，她还得大老远飞过来。

　　陆初虹没一点怨气，他这几天确实孤苦伶仃，要是陆笠女士不来的话，他连手术都做不了。

　　而这也是言玉第一次见到陆初虹的妈妈，一看就是很通情达理的知识分子，听言玉说话的时候她温柔地点头，临走前还对言玉表达了感谢。

　　言玉颇有压力，等人走后她还惆怅着掰了掰自己的手指，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如果那次她答应跟陆初虹回家，她早在七年前就见过这位长辈了。

　　但是她没答应，现在却像命中注定一般见到了该见的人。

　　手术前一天陆初虹表现得很是不安，陆笠女士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手术不成功，软下心来安慰了他好几句。

　　其实陆初虹只是因为言玉主刀而感到有压力而已，当初他就是为了不想经历熟人做手术的体验的才来到附一院的，没想到却直接把自己送到了言玉手里。

　　虽然他早已在她面前裸露过上百次，他也相信她的专业素养，但他还是觉得这事有着令人焦躁的尴尬。

　　言玉没像他一样想那么多，她一直很平静，直到来到手术室，看到陆初虹躺在病床上时，她才有种难以言说的不真实感。

　　她拿着病历核对他的个人信息，两人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后，言玉还好心地安慰了他两句：“别紧张，手术顺利的话很快的。”

　　陆初虹哪能说他是因为她而紧张，她还不如不安慰他。

　　言玉坐在旁边等麻醉开始，她没往陆初虹身上瞥一眼，直到他被命令闭上眼睛睡觉时，她才抬起头和他对视。

　　那一刻陆初虹的眼里透露出了惨烈的信号，似乎自己就是倒霉落在言玉手里的小猪仔，马上就要被她大刀阔斧地解剖。

　　言玉看他那样，轻轻地啧了一声后在心里冷笑，她可是专业的，才不会干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谁让他生病呢？好好的多好。

　　陆初虹睡过去后，他被剥了个干净，言玉洗完手过来给他消毒，随便瞥了一眼，别的不说，他的胸肌倒是练得挺大。

　　言玉可不会亵渎自己所学的知识，手术开展得很顺利，每一个操作都精确到完美，她没有任何松懈，直到手术结束。

　　言玉还是展现了对陆初虹的温柔，她亲自给他缝了伤口，细致地给伤口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言玉长长地松了口气，脱下手术衣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没叮嘱过陆初虹，要是在他麻药还没过就在复苏室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万一牵扯到她，她真不会轻易放过。

　　做完陆初虹这一台还有其他的接台手术，这就是言玉的日常，等中午吃饭时间时，跟着她一起上手术的同学才开口问起：“老师你认识那个叫陆初虹的病人吗？”

　　言玉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说辞：“大学同学。”

　　再多说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