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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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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夫
常乐卿从袖口掏出一张薄信纸,递给容王,安静等待容王的答复。他其实没多少底气,一封不知真伪的信,能说服容王放弃动刑么?
容王笑得颇有深意,道:“平日不见你如此积极,对那姓张的县令,很不一样嘛。”
“你道我只是为了他?我是怕你没法收场,彻底变坏蛋呀。”
“乖孩子,原来替我着想。” 容王很自然地抬手,捏常乐卿的脸。
常乐卿拍开容王的手,道:“看信,别动手动脚的。”
容王嘴里说着调侃的话,随意扫了几眼,啧啧道:“瞧,我们的陈大帅多能干,真与下毒之人有关,我倒是没有冤枉他。”
“是了。”
“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常乐卿笑道:“我去军营,找出大帅与江尚语牵连的证据。江尚语杀开国功臣,遭多少人口诛笔伐,逮住必死无疑。此次,他又在燕窝中下毒,罪该万死。大帅与他有关,不可能逃脱干系。”
容王对着信纸,问道:“你一个人去?”
“是啊。人太多不方便,我随时与你书信联络,你要及时相助啊。”常乐卿不顾君臣之别,大刺刺地拍容王的肩膀。
容王挑了挑眉,不给答复,等的常乐卿不耐烦了。
容王该不会拒绝吧,那张宣没救不说,容王本人还要沾染罪恶。他究竟是如何想的,现在这法子试试不好么?
容王眸光闪烁,忽而转了个身,背对着常乐卿,口气略带愧疚,轻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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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卿坐在县令府的小破凳子上,无聊地抖动小腿,晃得破凳子咯吱叫。
“很想县令吧?他在配药呐,耐心点等着。”容王优雅自如的笑。
“我巴不得他别来。那种诊治,几人能吃得消?”
容王坐在破板凳上,好整以暇吹了吹茶水,悠悠道:“原来你那么怕张大夫,干脆我再把他押大牢,你就轻松了。”
常乐卿丢给他一个白眼,道,“杨云舒,你是不是闲的无聊了?那么有空,去帮张大夫捣鼓臭泥巴。”
容王假装伤心,道:“你果然很喜欢小县令,要尊贵的我,给他当下人。”
常乐卿瞧见王爷演戏演的很欢乐,真不想管君臣之礼,给他尝尝拳头的滋味再说。
容王瞅他的拳头,笑微微道:“别忘恩负义,是我放了你那县令的。”
常乐卿听着别扭,道:“什么叫我那县令?”
“本来就是你的。你看,你对他多好,为他得罪我,还独自赴约去军营。别说是为了我好,我本就双手染满血腥的,你犯不着的吧?”
常乐卿哼了一声,懒得陪王爷聊感情,兀自咯吱咯吱摇晃板凳,目光偏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容王忽而认真了,语重心长道:“你可别陷进去,想想当年的五皇子。”
常乐卿知道五皇子,他是容王的五哥,曾经身为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却因爱上一名男子,连亲王都不是了。更残酷的是,五皇子所爱之人,乃大皇子派去的,最后一切揭穿,五皇子孜然离去,独自游走天涯。
常乐卿早年替精明能干的五皇子惋惜,近年却听说他结局不差。他的爱人失去他之后,察觉自己的牵挂,踏遍天下只为寻他。据说最近,两人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常乐卿道:“他的生活,说不定很舒适。”或许比当今圣上更幸福,清雅闲适,没有车马富贵之苦。
“你羡慕他?你不会成为另一个他吧?”
“你觉得可能么?”常乐卿笑了,道,“他被情人欺骗,竟是一走了之。若换成我,必叫那人生不如死。所以,我绝对成不了他。”
“你呀,嘴硬心软。”容王递了块糕点给他,道,“我只想问你,你对小县令那么好,该不是对他有意思吧?”
“我对别人好未必是爱吧?你对你老哥不好,对你嫂子不好么?”
“请叫我哥为圣上,叫我嫂子为皇后,端庄点,谢谢。”容王抿口茶,道,“他们是我的亲人,而你和县令没有关系。”
“你对你的好友莫柯呢,不是更好么?”
容王沉静片刻,道:“他就像我兄弟。”
“那我还可以说,县令很像我、的、娘。”
容王彻底安静了,嘴巴撅了撅,目光流转,一脸骚包的勾魂相。
“嘴巴动来动去干吗,你以为谁都会受你蛊惑的么?”常乐卿没好气道。
容王咳嗽,悄声道:“你娘来了。”
我娘?她足不出户,绝不可能来偏僻边城的。该不是张宣吧?
常乐卿不安地回首,瞧见张宣站定在案几边。他在多久了,听到多少对话?张宣脚上拴着镣铐,走路动静不小,自己居然未能察觉。剧毒果然害人,耳力都退化了。
常乐卿用唇语对容王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容王无辜道:“早暗示你了,你视而不见。”
“你来了,怎么悄无声息的,偷听我们谈话么?”常乐卿先声夺人,化被动为主动。
张宣笑道:“我才来,听你说什么娘,你们在聊母亲们么?”
常乐卿松了口气,不管他装傻还是真没听见,总归不用太尴尬了。
张宣手脚带镣铐,走路时吭吭响,却并聒噪,倒是有一种温煦宁和,笑得更是和气可人。
常乐卿不得不承认,张宣其实挺俊秀的。
他清辉的神韵好似漫不经心的徐风,就那么坦然的在你身侧,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一般的闲适,给人的感觉很自然,幸福与挫折皆是自然而然的。
常乐卿以往遇到的人,要么对权势有近乎恐怖的执着,要么对斗争与麻烦唯恐避之不及。张宣不同,他不刻意的追逐权势,也不放弃争取该得的权益,不奢求又不排斥。
他的一切都是应得的、恰到好处的,很幸福很坦荡。
唯一的缺陷是,张宣手中有一口大缸,缸中泥巴混合着草药,散发可怖的恶臭。恶臭是永远无法习惯的,只叫常乐卿想呕吐。
常乐卿吩咐道:“你先别过来,坐下。”
“不是要治病么,大夫怎能不过去?”
常乐卿摆出将军的威严,正色道:“今天的药怎么更臭了,你做什么了?”
“给你诊治呀,今天是药量大了些,别的没差别的。”
“算了,今日不治了,你走吧。”
张宣却执着的不听劝说,死活赖着不走,傻乎乎地告诫他不可讳疾忌医。
常乐卿瞧他那傻样子,不由替他担心。
自己明日动身去军营,张宣可得独自面对容王。到时容王一口把他吞下去,说不定他还当容王是帮他嘞。
常乐卿不自在地瞄容王,容王还他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狐狸精容王,大大的可怕,说不定会再动用私刑。
常乐卿目光来回晃悠,提醒张宣注意某只狐狸精,道:“你要小心点。”
“刮痧会小心的,不会弄掉你一层皮的。”张宣的回答,绝对是驴头不对马嘴。
扑嗵——
张宣是故意的。看他眼底闪过的狡黠,和嘴角翘起的弧度,显而易见,他假装听不懂。
常乐卿摇头道:“你也别装傻了,不就是非要当给我治么?”
“对呀。”张宣不顾他的杀人目光,放下盆子预备开动。
“过会好么?这药先别拿过来,味真难闻,我都头晕了。”常乐卿扶着额头,真是晕乎乎的。毒性当真发作了,给他带来痛苦的晕眩。
“你没事吧?这样严重了,怎么还不肯治?”张宣很纯良无辜的站在一旁,一种委屈的气息从张宣蔓延开来。乍一看两人之间的架势,外人定会觉得,忍受非人诊治的不是常乐卿,而是他张宣。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
常乐卿不怕人凶,谁能比他更凶?他也不怕武力威胁,能打败他的人屈指可数。
可他烦张宣的目光,受伤又纯洁。
每每此时,常乐卿就感到心疼,怪忐忑不安的。幸亏战场没人像张宣,否则他就郁闷了,满目是傻乎乎的张宣,咧嘴委屈,白花花的牙齿一排排,真的很……
常乐卿脑海中浮现那副情形,不由露齿一笑。
“治了么?”张宣捕捉到他的神情。
“你要治就治吧。”
“解毒而已,别好像壮士断腕呀。”张宣调笑他,完全没了先前小媳妇似的哀怨样。
常乐卿自责地想,为何总是狠不下心,拒绝面前的白痴瘟神呢?常乐卿以往不是如此的,平日他简直是心狠手辣。
他生在权谋见长的家族,年少时已学会了勾心斗角,参与父兄的权术斗争,一步步避害常家的敌人。他多年金戈铁马,不仅是保卫国家,更是为了常家的地位与声望。
父兄时刻提醒:“你是常家人,须维护家族的荣耀。见不得光的手段,若能给常家带来利益,便做得。”
常乐卿谨记父兄教诲,向光宗耀祖靠拢。他越来越强,也越来越累,唯独在容王等好友身边,才能暂时得以放松。
可他在边城待了几日,竟变得非常放松,率性而为,甚至想独自赴陈帅的营地,问江尚语取解药,抓住陈大帅的罪证。
若父亲在此,必定狠狠骂他:“找他人盗药不就行了,还去保个小县令,蠢不蠢啊?”
父亲,抱歉了,我无法符合你的要求。
常乐卿边想,边安静解开上衣,等待张宣医治,等来的却是对方莫名的注视。
寂静。
“你干吗呢?”常乐卿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虽说都是男人,但自己脱光上衣,被人长久的凝视,真的很诡异。
静了好久,气氛越发奇异。常乐卿感觉汗毛倒竖,好像见了鬼。张宣探究欣赏的眼神,让他怀疑自己是拔光毛的烤鸭。
“你干吗?”常乐卿加大了音量。
张宣恍然回神,“啊”一声,道:“那个,在看你的伤口。”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张宣沉思,自言自语道:“怪了,我用了祛疤的草药和淤泥,怎么还有疤痕呢?”
小屋恢复了沉静,暴风雨前的宁和,预示着猛烈的爆发。云朵飘过,雷电将鸣。
常乐卿倒抽一口气,眼中噼里啪啦放闪电,冷言冷语道:“哦?县令大人,这臭泥是祛疤的,不是驱毒的?”
开玩笑,泥巴臭气熏天,要不是为了驱毒,谁愿意忍受。
张宣忙摆手,解释道:“两种效果都有,泥巴是好东西,好东西。”
“不治了,你请回吧。”常乐卿沉下脸,穿戴衣衫。
咣当——
张宣二话不说,玩了个出其不意。
他一把扯下常乐卿衣服,随手仍在地上,泥地上铺了一层衣衫。
张宣也没啥爱惜的观念,不小心踩到衣角,就很随意地继续践踏,双手则牢牢抓住常乐卿。
“怎么了?”常乐卿莫名其妙。
“给你诊治。”张宣态度严肃,将常乐卿按回木质床板。
常乐卿失去内力,哪里是张宣蛮牛的对手,被死死压在治疗专用的木床,上身裸着,姿势极其的暧昧。
他懵了。
大夫他见多了,杀猪一样对待病人的,还是头一遭遇到。张宣平常挺温和,怎么对诊治好固执,简直像发疯。
咳,咳。诡异之时,有第三人的咳嗽声,打破了僵局。
“你们一直无视我嘛。”开口的自然是容王,他没有离开。
“啊。”张宣诧异地叫,估计是才察觉。
“因为你太没有存在感了。”常乐卿很认真回答他,神态严肃庄重。
“明明是你太投入,看不到我这外人吧?”
常乐卿刚想反驳,却见张宣的脸腾的红了。
说实话,这白痴脸红还蛮好看的,白嫩红艳,有点粉嘟嘟的意思。只是眼下的情形,张宣再玩个番茄式红脸,是不是太暧昧了?张宣一脸红,显得他们真像是一对爱侣,在亲热的打情骂俏。
常乐卿细细瞧他的脸色,不由心神一动,忙稳住情绪,对容王道:“县令他是在强迫我诊病,你别胡思乱想。”
容王正儿八经,道:“我想什么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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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寸的废话:虽然更新的慢,不过每一章字数不少的,对吧,嘿嘿。
修文是不好,可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
希望文章更好一些,是每个作者的心愿吧。大家原谅我偶尔的完美主义,偶也会尽量不修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