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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

  •   海族无春冬之分,但日夜有潮起潮落,月引潮汐,大海以潮汛记年分季,海巫一族墨尾人鱼虽是海族小支,不过数千人,但历史悠久,族内代有才志之辈,入灵汲殿主事,更有涉各行各业者,自从初代海皇姬定七海大局之后,海巫一族便主制潮汛,记海族年历达数千年。主掌此事的就是巫灵海女,每一代巫灵海女都是天赋月能之人,由族内德高望重的一群人选出,同海皇姬一样,任期十年。与海皇姬一脉相比,主奉月神的墨尾人鱼一脉体量太小,所以,除去遥远传说中,海族人鱼公主与深海女巫相识的过往来看,墨尾人鱼一脉也从来都不足以踏足权力的中心,主奉月神的海巫一族,长此流转绵延。

      以前的琞碧,从未想过这一点,她只是带着自己的满腔热血,莽莽撞撞地生长着,她说不上来自己改变了什么,只是没来由地想到更多的东西,想到那些与原本在她心目中的海族,格格不入的东西。

      优优说,不论发生什么,她终究是个海族人,她不属于陆地。

      回到熟悉环境之中的琞碧,却满心惶恐。

      剥开华丽的外衣,海族与陆族难道真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阵胆战心惊之后,她又很快将这种想法甩出了大脑,琞碧疑心自己是受了玄则皇帝的影响,自从那一战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既一遍遍地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又莫名感到一种别样的超脱,从死亡之中超脱了出来。正如在陆族人眼中看来,她是个与她们完全不同的海族人一样,在海族人眼中,她也已然并非寻常,她是自然之女,是月之灵,她也注定去完成某件事。一路上,琞碧也想过星燎与月歧的事情,她现在对她们的状况一无所知,早已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做出最坏的打算,也许等她回到陆地上,她们都已经……

      她们所有人,最终什么也未能改变。

      然而,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停歇,她会将该做的事情,继续下去。就好像星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以卵击石,就好像月歧心中的冷漠,她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谁能拯救什么,尤其是那样的世人,可她们始终在拼尽全力去做,时至今日,琞碧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受,那种灵魂深处的无愧之心——结果,或许已不重要了。

      “你又哭了……”

      尽管海水很快将她眼角的泪花卷走,可优优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

      对海族男人来说,敏锐总是更胜于女人。

      这一路上,她总是突然陷入呆滞、或者说长久的冥想,然后又于长久的冥想之中默默落泪,时不时会双拳紧握,看得优优也不禁眉头紧皱。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因为他们马上要过真渊关了。

      琞碧回过神来,双目微红地瞪他一眼。

      优优连忙说着话,过了真渊关,他们就要进入海神福地,踏足海族人聚居之国了,在那里,他们或许和陆族人并无二致。

      “唉、我是搞不懂你怎么回事啦,虽然小时候就知道,你是个情感丰沛的人……不过现在就要到家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了,阿碧你多多少少,也克制克制一下你自己,不然到时候,被你阿妈看见了,她可是会伤心的,她最见不得,阿碧你难过了……等过了真渊关,你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灵汲殿去,按理来说,你是没法直接回去的,但我已经提前通知了流泉大人,他会在真渊关后接你,有他在,守渊将不会为难你,你先回家去,见见家里人,我呢,也准备好好休个假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的消息等了多久,又守着你守了多久……”

      琞碧没回话,他自觉有些尴尬,索性也不再多言了。

      此番再见,他自然是看出来,琞碧的性情变得古怪许多,可一想到她从前对他,也不怎么和颜悦色,他也就不甚放在心上了。

      穿过一道深蓝色的遮天雾幕,几座宏伟的珐琅石雕像交叠矗立,千丈之外便已映入眼帘,居中的正是初代海皇姬——觅波公主,她的身形高大,被雕琢得美轮美奂的鱼尾精壮有力,她那张脸,并不需要如何令人难以忘怀,在所有海族子民眼中,那无疑是最美的容颜,栩栩如生的刀削雕刻,再现着她的坚毅果敢,与超乎寻常的远见卓识,而她的一左一右,也是对海族至关重要的两位海皇,其中一个结束了海族历史中期的内乱,另一个全面改善了海族律令,又以强悍的人格力量,让整个灵汲殿所有元老破格请命,成为海族历史上,除初代海皇姬觅波之外,唯一的一个,任期超过二十年的海皇。海族不兴海神神庙,但这几座珐琅石雕像,却在光影照射之下,正好投射出一道海神的虚影,盖在她们头顶,这些通过海之镜创造出来的光芒,象征着海神与海皇姬一脉紧密相连的关系。

      幽蓝光影下编织成的海神,是个慈爱与严厉并存的母亲,她有着远比常人健美的半个身躯,与拖曳着澈亮海水的虚尾,似鲸非鲸,以及一张平凡亲和的面孔,没有人见过海神,可在众人眼中,大海伟大的母亲,似乎就该是这副模样,她是真神,真神不需要任何外物来彰显自己,亦不需要任何供奉才得以存活,乃至世界毁灭,真神亦能永存于世。

      小时候的琞碧,见到海皇姬的雕像时,总觉得心中有股子不服气。

      兴许是她天然的愤世嫉俗,以及傲骨,不乐意去崇敬任何人。

      如今,她的心情倒是更复杂了。

      她暗自叹气,心道,自己当真是被苏玄则给影响到了。

      可这苏玄则,到底跟海族脱不了干系。

      他的怨念,难道真与海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溪雪流泉如优优所说,早早地等候在了真渊关前。

      那是一道琞碧所熟悉的身影,身材颀长精壮,蓝色衣衫裹了半个胸膛,腰间系着一条水色飘带,左手套着各刻着七海图腾的七个精致手环,象征着他七海守护者的身份,他看上去还很年轻,面容更是海族中少有的俊俏之人,如今天下太平,他对自己的养护毫无疑问一直都很好,但在母亲曾经的伴侣之中,他并不是最好看的那个。

      优优同琞碧在一起的这几日,早已受够了她愈加古怪的情绪,见到流泉之后,赶忙打了招呼离去,片刻也没有停留,流泉的注意力已全然放在了琞碧身上,对此也不置一词。

      琞碧在流泉面前停下脚步,神色有些黯然。

      多日不见琞碧,流泉倒是越发的拘谨起来,以往也是,他总是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仿佛琞碧半点的不高兴,都能让他难受老半天似的,如今看到她仍然微红的双眼,他一下子也眼眶酸涩起来,差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琞碧……终于回来了……你还好吗……”

      以前,他常说,她的眉眼长得像他,定然是麟致与他分开后,独自抚养琞碧不曾告诉他。对于他同麟致那段逝去的感情,琞碧知道的也不多,在她眼中,这些母亲曾经的伴侣,与母亲都没了再续前缘的可能,但终究奢想她这一脉传承,以至于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们,母亲麟致一向秉持着尊重他人的美德,任由他们互相争风吃醋,用麟致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自己乐意,所以琞碧在他们面前,也一直高高在上,对他们能够提供的微薄帮助,从来欣然接受。

      如今的琞碧,与他阔别仅半年有余,竟有恍若隔世之感油然而生。

      她想不出来具体为何,只知道,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也没有离开很久……”

      她这一出口,流泉便露出了一幅心碎的神情。

      天呐,海神啊……

      她竟用如此平和淡漠的语气跟他讲话。

      此时此刻的琞碧,在他眼中,像极了傲骨被挫的受伤小兽,仿佛历经风霜,却什么也不能言明。在他的眼中,琞碧就不该是这样的,她是活力四射的,她的一切都是外放的,是不管面对任何人,都会将骄傲写在脸上的,然而如今、如今的她,太像个人了,太像个平凡的、活生生的正常人了。

      “琞碧……”

      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差点没当着她的面哭出来似的。

      琞碧暗暗蹙眉,对他的情绪一知半解的,一时也想不出来要做些什么能宽慰他的事情,更没想过去解释什么,她知道她在自己的族人眼里或许会有所变化,但总不至于他的动静就要这么大吧?

      好在他也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我们先回家吧,你身边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也肯定有很多话,想同你阿妈说,她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想来也听到了些风声,或许是感应,她虽不及你,可到底出自海巫一族。渡皇出手的时候,她有来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没敢告诉她实情,那时候你生死未卜,我还不如让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你又要说,我这是自以为是地为你们考虑了,这一点,你跟她还真是一模一样……”

      流泉领着她往前走,便走便说着,不由得又陷入惆怅之中。

      这回,琞碧倒是没有指责他什么。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很任性的人,还很贪婪,我确实不曾想过,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意外,以前,我总是自私地想着,我的身体归根究底只属于我自己,我应当拥有绝对的主导权与控制权,而我自己的自我意识,更是不可被折损,不可被伤害,我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越是这么想,似乎便越是不得自由,兴许,人注定突破不了自身的枷锁。从小到大,我身边大多是一些很好的人,阿妈也是世界最好的阿妈了,但伴随着自己越长越大,心中的孤独,却是那么地无以复加,冥冥之中就有了某种意识,那就是我不可能默默无闻地待在巫族,我也不可能,日复一日地留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情……是的,就是好像,不管世界多么的好,我都不会满意一样……可……可是,到底又为什么,非得感到满意呢……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就不可以愤怒吗……”

      流泉听得很认真,但两个人都知道,很多事情不论如何说,不论说上多少遍,都不一定会有人明白。

      如果听不明白,那就没有必要假装自己听明白了。

      流泉倒也不曾想过,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他不是看不出来,她只是想说话而已,并不在乎他能不能听懂。

      于是在无奈地一笑之后,流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和你母亲真是像,可能现在在你眼里,这说法并不多么充分有力,不过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好像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样。她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是个充满热血与活力、总是会愤怒的人,她不为她自己愤怒,更多的,是为别人而感到愤怒,对他人遭遇的一切不公,感之所感。”

      琞碧没有回话。

      流泉说:“她是为了你,才改变许多的。”

      琞碧低着脑袋应声:“我知道……”

      哪怕麟致不爱讲这个,也没法忽略她作为母亲所付出的莫大事实。

      流泉继续说:“我与她相识的时候,我还是个莽撞且无为的年轻人,虽然出身大家,但我在家中其实说不上什么话,那种传统大家族你也该知道的,处处都是镣铐与枷锁,从出生开始,便注定生活在一个使人动弹不得的地方。你母亲,彼时已是七海名声大噪、天赋异禀的械师,她在那方面的能力,有目共睹,比起你在月之灵能上的天赋,也是当仁不让,她是整个海族第一个,成功将波面潮汐引入深蓝地宫的人。我与她相识,也正是在灵汲殿的转汐之磐工事上,尽管我当时是个小人物,但麟致从来都不在乎尊卑之分,她与我平等相待,少有得到几分真诚的我,似乎是难以自控地亲近她,没想到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接近,也给我招来了家族中人的嫉恨,他们都说,我是想攀着她的关系,更进一步,那段时间,时常有人来找我麻烦,本以为我该知难而退,然而麟致却见不得他们那副嘴脸,她不爱讲表面那一套,更不会看谁的面子说话,亲眼见到他们盛气凌人的一面后,便直言不讳地点出他们的浅薄与鄙陋,甚至直接叫停了所有工事,她为我的沉默而愤怒,为我当时的软弱而愤怒,也拒绝与不懂尊重为何物的人共事。”

      说到此处,他的语调暗藏哽咽。

      琞碧很少听母亲说起往事,的确,太多事情,她都是一知半解的。

      流泉苦涩一笑,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会愤怒,她这满腔愤怒,既让我深深爱她,也让我,注定失去有关于她的一切,她既会为我所受到的不公道而愤怒,却也会为我无形之中,对她骄傲与尊严的折损而愤怒。”

      琞碧说:“是你非得说些得罪她的话。”

      流泉叹气着,说:“也许恰如她说的那般,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终究不是一回事,她说,她的权利或者女人的权利哪里哪里还不够,我偶然一句女人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她也必然怒上心头。诚然,信奉自然之道的海族,女子的生活并不多么窘迫,上位者也多女子,但仍有不少闭塞贫穷的女人,过着被动的生活,就好像自然界中一样,雄性有着更强的繁衍本能,所以雌性,更容易遭到雄性为了繁衍而做出暴行,我们都听说过,陆族的公猫会为了自己的本能,暴力对待一只母猫,它们甚至会咬死刚生下来的小猫,从而使得母猫更快地进入繁衍期。这种时候,母猫通常会顽强反击,它们可以变得比公猫更凶狠残暴。但,我们都不曾听说过,母猫为了后代,不顾公猫意愿去撕咬公猫。在海族,我们面临着同样的情况——这就是你母亲愤怒的缘由。说实话,我明白这些,只是我并不会感同身受地愤怒,假如我要愤怒,那大概也只会是为我自己而愤怒。我想收回我所说的一些话,我想去哄她,这样一来,也折损了她的尊严,她有时候会说,我并未真切地理解她,可这个世界上,到底又有谁,是真切地理解另外一个人的呢?她有太多太多的迷人自我,她有一个激荡的灵魂,我全然知道,却也深深明白,我走不进她心里去了。”

      琞碧轻哼一声,没有回话。

      没错,谁也不能真切地理解另外一个人。

      就好像她也并不能理解星燎与月歧一样。

      可是再如何不能理解,她也看见了她们,她们又何曾需要她的理解呢?她们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别人理解她们,只要看得见就够了,她们在琞碧的眼睛里,在琞碧的心里。

      大概,自己偶尔也是会在无形之中伤害她人的吧?

      那样的伤害,非她本愿。

      好半晌后,琞碧才想起回流泉的话,免得她长久的沉默将两人引入尴尬的境地。

      “你说得对……”

      她想,她只能表示她有在听他说话了。

      流泉对她的淡漠,倒也习以为常。

      “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你大概也有听闻,灵汲殿那边有不少人,想要借她之能,增强海族军备,几番辗转后,他们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那时我已是她的伴侣,我承认我有些鬼迷心窍了,在接连提拔之后,试图游说她,为灵汲殿办事……”

      接二连三的矛盾之后,海族工事完工,麟致也彻底同他分别。

      此后便是多年阔别,再遇时,她的身边已有了一个同他们分别的时间相仿的女儿。

      流泉说道:“她很早就说过,将来若是有机会,会去养育一个女儿,在这片大海,女儿代表着一种意志的传承,但是对你母亲而言,这其中必然有着我们谁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可不论她如何看待我,我都做不到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我和她之间,始终有你这个联系在。琞碧,你对我们来说,都无比重要。”

      琞碧略显无奈:“可你不是我父亲。”

      他、还有他们,都像是喝了迷魂汤一样,笃信着她与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

      流泉淡淡一笑,说:“就算当真不是,那我好歹也算你的老师。”

      琞碧哼了一声,懒得理会了。

      她想了想,说:“你们的事情,我不想评价什么,我也根本不需要知道我父亲是谁,我只要记得,是谁养育了自己就够了。正如你不那么能理解我阿妈一样,我也并不很能理解,你现在明明有着相恋的伴侣,还时不时往我们家里跑这件事,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女儿的话,可以去和她生一个啊。”

      母亲说过,人的感情是很重的事情,同时也是很轻的事情。

      她固然相信流泉真心喜欢过母亲,但也深刻地明白着,于他而言,这份感情又那么那么轻,他会力所能及地帮助她,会相信她是他的女儿,可喜欢就是很轻的,真正的喜欢,永远都不会触及生与死,哪怕伤悲,也不过是浅藏在灵魂中的隐痛。

      正因为这既轻又重,才美的让人神往。

      流泉已被她点到要害,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好一会儿后,才无奈地开口:“生不生孩子,从来都不是我们说了算啊……”

      的确,他现在有个关系很紧密的恋人,但这一点好像一点也不妨碍他时不时对麟致大献殷勤,再者,关于是否繁育后代,身为男子的他一点决定权都没有,这也是他殷切希望着琞碧就是他的女儿的原因之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后代,代表着海族女子对他的认可,当这个女子是麟致这种赫赫有名的碧海械师、海族的极波之脑时,这份殊荣与骄傲,已不言而喻。

      琞碧颇为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从某些地方来说,海族与陆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溪雪流泉有着他自己的尊严与地位,他出身古族大家,如今又身居高位,一般的女子呢,他瞧不上,所以也从来都不会去碰,愿意碰他的呢,又都未必看得上他的血脉,她们往往都有更好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着。

      现在有可能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的人,还真就琞碧一个。

      琞碧清楚这些,所以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殷切好意。

      两人边说边走,行至中途,在流泉的提议下,他们开始引水游动,不再步行,相互比赛起看谁游得更快,琞碧本无心去争什么快慢,但在见到他在水里像飞鱼一样向着游着的那一刻,回归故乡的亲切与熟悉,又一次笼罩了她全身。很快,她收拾好细碎的心情,引水裹躯,海族图腾若隐若现,迅速破水前行,是了,她们海族,从来都不需要摆动什么鱼尾来游动,她们是大海中的战戟,是与海合一之灵。

      犹记最初,教她这么游动的,正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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