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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

  •   李肆逢是个一眼看上去样貌普通,可若是多看两眼,就会察觉到此人的存在感强的可怕的女人。她那张脸颇有历经风霜之感,已看不出年纪,总之年轻貌美之类的词,绝无可能出现在她身上了,头上的黑发有些凌乱,梳得潦草,却又恰到好处地彰显着此人的不羁与自由。见到琞碧并未明确拒绝后,她便拉着她上马,一路飞奔,来到了她在上谷的驻扎地脚底下。这是一座不大的峡谷,谷中坐落着砖石堆砌的房屋,刚到入口处,便有背弓带剑的女人迎上来,有意要替她牵马,但被她拒绝了。

      她说,这匹红叱拨烈马性格狂傲不羁,只听她一人的话,于是下了马后,轻柔地摸着马儿的脖子安抚了一会儿后,自己将它带去了不远处的马厩暂作安置。上谷内中小路崎岖,一路往上,所以她们都将马匹安置在入谷口的马厩里,十几个身穿轻甲的男男女女在马厩附近操练,他们都看到了李肆逢与她的马,手脚的动作顿时更麻利了,就连手中握着的矛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锋利了起来。

      琞碧跟在她身后,看得很是惊奇。

      李肆逢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是满脸惊奇。

      但见此海族异人,不惊不慌、不躁不乱,不是对她没有戒心,便是自恃非凡,想着根本无人能够奈何得了自己,才会如此镇定,她还将那两条已经不怎么喘气的黄花鱼,拴在了腰间,大咧咧地挂着,模样说不上来是滑稽还是别的什么。

      琞碧不知道她一脸讶然是什么意思,仍旧默默地跟着她走。

      李肆逢稳下心神,不再去关注她那张白皙娇俏的面容,也不再细想她出人意料的泰然自若,一边领着她拾级而上,一边说起了她要说的话。

      她并不同琞碧拐弯抹角。

      “沈星燎将你带回了希城,这一点人尽皆知,自离源城之乱起,到旧都的惨剧,希城也是人尽皆知,我想你也很清楚,我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我们有着我们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我们在做着我们自己的事情,而今希城的境况,已危在旦夕。沈星燎回来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了,我们必须要有所打算,可她全然不顾灭玄大业,甚至对我要见你的要求三番两次地阻拦,还说什么不愿意将你牵扯进来的话,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怎么可能毫不牵扯?为了希城,我只能不那么礼貌地对待你了,我必须要知道,你这条小人鱼,能够帮我们做什么。”

      琞碧一脸平静地说道:“第一,我不是什么小人鱼,小人物倒是真的,我叫琞碧,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第二,我并不知道我能够帮你做什么,如果你以为,我能够帮你带来海族的千军万马,那还是算了吧,我在海族籍籍无名,是个小角色,可没权力使唤千军万马。”

      她没说的是,海族是不是有千军万马还未可知呢。先不说海族人并不都能适应陆地生活了,就算所有海族人都可以来到陆族,也未必能凑齐对抗大越皇朝的军队,与陆族相比,海族军队体量实在是太小了。

      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海族是个大人物,假若能够得到她的帮助,就能得到一整个族群的帮助,推翻玄则皇帝的龙椅便指日可待了。

      的确,琞碧是海族墨尾人鱼一族,少有的近月灵女,是月神的宠儿,她十年的七海学宫生涯结束之后,便成为了族内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巫灵海女。然而,她都不好意思说,所谓的巫灵海女,是个日复一日地记载时间流逝的文书,一年又一年,只能重复做简单乏味的事,很多外人说,做一个这样的文书,生活稳定,吃穿不愁,倒也不错,可她要的不是这样日日重复的人生。月神执掌潮汐,潮汐起落又掌控着时间的流转,而她这个身负近月灵能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坐在那张古旧的桌案后,做一个平平无奇的海族文书,过完索然无味的一辈子?

      她绝不承认。

      正因为如此,她才离开了海族。

      李肆逢满含傲然地说道:“对抗暴君多年,我自然不会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一介外人身上,只是,你对沈星燎的影响,未免也太大了些,她这番回来,变得比以往更加优柔寡断了,我想,你至少能够劝劝她,你得告诉她,有时候,她需要听话一些。”

      琞碧神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索性沉默不语。

      她对此,实在懒得做什么回应。

      一路上,李肆逢都在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

      她将琞碧已然了解的那些情况又重复了一遍,讲到大越皇朝的溃烂,随处可见的私法私刑、滥用职权,数不胜数的官僚腐败,讲到平民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讲到各种身心困顿、为奴为婢的女人,讲到沈觉与萧闻璎的大仁大义……

      包括昨日才传回来的消息,前皇后方乐端与一众玄皇妃嫔,被玄则皇帝给残忍处死的事情。

      暴君之嗜杀,已无人能及。

      大越各地,暴动频频,有些边远地区,难以掌控的护城军,有如土匪,在城中肆意烧杀掳掠,官员上书皇城,却不得问津,皇城对于失控的乱象,任其自生自灭,数以万计的百姓,在战乱未起时,便流离失所。

      皇朝已到了这个地步,暴君竟还在处置背叛他的妃嫔!

      这些,星燎都知悉,她怎么也能跟着不闻不问呢?

      李肆逢很是不悦,她早有定论:“所以,眼下就是起义的最好时候,到时候她一呼百应,皇朝的垮台近在眼前!”

      “你说他吐血了?”

      她哩哩啰啰说了好多,琞碧只将其中几句听在了耳朵里。

      叱王刚才提到,有密报传来说,苏玄则,吐血了?

      “尽管朝中有几个重臣,试图压下这个消息,但月都那边,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我们在那边,一直都有着自己的眼线。”李肆逢道。

      琞碧沉思了起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念念有词地说着,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李肆逢听到了没有。

      “这不太可能呀,他根本没有受伤,他果然,是想看着人们互相残杀,对他来说,死的人越来越多才好吧?算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始终很强,不是我可以比的……”

      怎么会吐血呢?怎么可能呢?难道他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住他造化之下的身躯了吗?可这也太假了,假若此事是真,他怎么就将自己的软肋,全然暴露出来?琞碧左想右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又无法自控地燃起某种希望,如果定海灵汐的神之力已然开始溃散,她未必对付不了他。转念又一想,也许,苏玄则等的就是她心中的这股希望之火。

      终于,她们来到了李肆逢的居所。

      这是一处白石搭建的屋舍院落,不大不小,统共三个房间,入门便是前院会客处,想来她时常与人在此议事,屋子整体宽敞朴素,正中摆放着一张古木长桌,形状颇有些乱,像是没有丝毫雕琢的千年老树留下的最珍贵的残躯,但长桌足有两人长、半人宽,古木桌上方悬着已枯萎的吊兰,吊兰旁不远处,跳动着燃烧的烛火。

      不多时,有人端着酒菜进来。

      看起来,李肆逢当真是想要与她长谈。

      琞碧顿时略显无奈,她只好说道:“我的确要对付玄则皇帝,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和你们的大业没有关系,星燎她,也有她自己的选择,她的想法亦不是我能决定的东西,你找我也没有用。”

      李肆逢坐了下来,摆放好酒菜。

      除了一坛子佳酿之外,几个盘子里装着的是些散发着清香的花糕和炒好的花生、腌制入味的茎菜。

      她缓缓道:“你现在说没有关系,未免也太晚了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没有关系或许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了,你说你在海族,是个小角色,可你的某些作为,又有目共睹,你非寻常人,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如何不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个多么不公的世界,皇帝的暴政之下,一半的人在互相伤害,另一半的人在挨饿,而你,明明有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却可以什么也不做?”

      琞碧有些头大。

      她觉得这家伙,好会说。

      她平生最应付不来这种人了。

      “苏玄则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琞碧的模样颇有几分忸怩。

      她不好意思说得太诚恳——她不是苏玄则的对手。

      李肆逢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一边说道:“你得说服沈星燎站出来承担一切。”

      “这个你得去找她呀。”

      “就是找过了,才……”

      “那你也不该找我呀!”

      “若是只找她有用的话,我何必找你一介外人?”

      “可是、可是找我到底又有什么用呀……”

      “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

      琞碧哑口无言。

      两个人扯了几句,很快便各说各话了,简直是牛头对马嘴。

      李肆逢也不怎么招待琞碧,自己一边喝酒,一边吃起小方糕,也懒得再和她就此继续浪费时间了,索性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自己的事情。从她尚未长大成人的时候,便被家庭弃之开始,讲到她加入大越海军的故事。当时大越海军统帅苏镜胧也恰是刚执掌海上大权的时候,她说来算是一个少女将军,年纪轻轻便可号令百万人。

      玄皇一句“该杀”,长达数年的伐北之战,就这么改变了李肆逢的人生。她本该为此感到庆幸的,因为她终究是在战争中活了下来,她那样一个女人,总算也有了容身之处了,可很多时候,人的秉性,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海上的生活可不比这地面上,一旦上了船,便是数个月到不了岸,甚至是数年,都摸不到泥土,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在船上身染怪病,极容易疲乏、虚弱、易怒、出血,最后一命呜呼,后来才知道,染上这种病,都是因为身在船上的我们,没法吃到新鲜的蔬菜,长期吃着单调的干粮,已严重损伤躯体。在死了上万人后,皇城那边终于给了处置之法,又一批战船出发了,给我们送来了装满了柑橘的土罐。那种土罐制法特异,非寻常泥土,它们在被装上船之前,便填满了新鲜的柑橘,然后密封住,如此这般,柑橘到了我们这里,仍然可保鲜度,只要敲开土罐即可。几个月后,大军重新恢复生机,征伐那片尚未完全归属于玄皇的土地。你知道的,打仗都是要死人的,那几年,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北海异族——大越的人这么称呼他们——他们大多很顽固,不愿意归顺玄皇,奉献出自己的土地,事实上,他们也很清楚,一旦归顺于大越,他们将全部被贬斥为奴,无数平民会被卖往大越皇朝的各地,无数的异族女人,都将屈辱地生活在腌臜之地,不得解脱。所以,他们几乎是拼死抵抗的。我当时并没有想很多,我只在做一件事而已,那就是活下去。最终,我做到了,我成了某一群幸运儿,踩着无数冤魂和死尸活了下来。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北海异族,不过是倚海而生,背靠冰原的寻常部族。和撒加蛇族一样,他们几乎什么也没有做错,便在暴君一念之间,化为灰烬。我那时候以为,我会继续待在那里,领着不多不少的薪俸,苟且过活,了此一生。”

      就在大军凯旋的当口,一批女子被送到了船上。

      李肆逢继续说着:“听说镇国军打西荒蛮族时,走到哪里,便烧杀抢掠到哪里,全然不把那里的人当人,北海这边的战况,虽也惨烈,但苏镜胧却是明令不许凌虐当地女子的,于是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杀人,毕竟除了杀人,大家也没别的事情干了,到处都是死人,海上填满了死尸,北海是不曾有过乌鸦秃鹫的,就因为我们,秃鹫们千里迢迢地赶来,一个个吃得脖粗腰圆,死尸的内脏,总是会被各式各样的食腐鸟啄出来。好不容易打完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大多很难再说是人了,有个颇有些关系门路的战船军需官,找了好几个女人过来,要给船上所有的兄弟们享用,船上那些参军的男人,已然憋闷许久,他们都跟饿兽一样,对于这种凌辱女人的事情,我实在是没法坐视不管,所以我阻拦了他们。他们同我说,这些个衣衫破败的女人,全是海运过来的青楼女子,她们都是自愿来到船上,以满足他们需求的,可我不管她们是否自愿,我就是见不得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真是好笑,在如今的大越皇朝,一个女人沦落风尘,他们一句她是自愿的,便可推脱一切吗?她们吃不饱饭,没有保暖的衣物,运气好点的,还能仰人鼻息地生活,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说,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都是自愿的?事实上,来到船上的那些女人,并非登记在册的青楼女,她们是大越临近北海的村落中,穷苦的妇人,其中有两个,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她们的确是自愿来到这艘船上的,她们知道要发生什么,可她们并不知道,面对一群饿兽,她们到底要遭受什么,而我,这几年来,多少个日夜,都看到了他们,为了活下去穷凶极恶的模样,我怎么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女人,为了生计而遭受苦难?”

      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把前一日还嬉笑打闹的朋友的尸体,埋在雪地里,连日分食,为了活下去,他们把活生生的人推到海里,只为了让船晚点沉没。他们辱骂嫌弃船上所有的女人,看不起女人组成的小队,却也可以对着苏镜胧顶礼膜拜卑躬屈膝。

      李肆逢一边喝酒,一边自顾自地叙说着。

      她还给琞碧倒了酒,但琞碧一动未动。

      话语间,她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把那杯酒重新推到琞碧面前了。

      琞碧摇头:“我不喝酒。”

      她大多时候都默默地听着她说话,与李肆逢面色的丰富多彩相比,她的神色堪称冷漠,关于战火之中那些惨烈的故事,她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李肆逢看不出来她是镇定冷静,还是无情冷血。

      琞碧见她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便开口问道:“然后呢?”

      她自认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并且饮食很健康。

      想到这里,她扫了一眼面前的酒杯。

      李肆逢顿时眉头紧蹙。

      “是只有你一个人,骨子里冷血,还是所有的海族人,都同你一样,在听到他人的苦难时,都可以波澜不惊?”她忽然问。

      琞碧被她问得一怔,片刻后,才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态,去听你说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对于那些事情的想法,也许我是想去同情他们的,可我的同情到底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是个海族人,我没有你那么复杂的经历,也没有经受过多么残酷的打击,自打我来到这片土地后,见到的奇怪景象已经数不胜数,人同畜类一样死去,不得自由,同时,他们好像也根本不需要自由,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仿佛生活在一个虚空幻境之中,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梦,少有人真真正正地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我并不能明白那么多苦难是为了什么,如果我的不明白,便是冷血的话,那我大概确实是冷血的。”

      “你真是个傲慢的人。”

      这句话,李肆逢是笑着说的,像是冷笑,又像是在自嘲。

      琞碧作无奈状:“这句话,其实星燎也说过。”

      可能,她就是傲慢吧。

      李肆逢又呷了一口酒,说:“你们海族人,小时候没有母亲教你们,要做个善良的人吗?”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要指责琞碧的意思了,她的傲慢很坦然,如此坦然诚恳的傲慢,倒使人羡慕。

      琞碧想了想,说道:“我阿妈没教过我要善良,她说善良是强者的特权,不是弱者的顾影自怜,我在海族是个小人物,不需要多么善良。”

      以前,她也曾因为母亲麟致对待那三个疑似她生父的男人态度不好,而对他们心生怜悯,每当他们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时,她就陪他们说话,给他们送小吃,后来麟致跟她说,她只是个小女孩,不需要对他们那三个大男人善良,那三个大男人,个个都是厉害的人物,与她相比,他们是强者,她自己则脆弱不堪,随时会被伤害,她怎么还有能力去给予他们善良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三个男人,多次被麟致扫地出门,难免心有怨怼,他们若是心情不爽,随时都可以通过伤害她来伤害麟致,她的善良,也许会给她带来危险,弱者毫无意义的善良,绝非美德。

      琞碧回转过神来,对李肆逢说道:“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呢,继续说呀!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

      李肆逢瞥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眼角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更深了。

      等了好半晌,她才继续叙说起来。

      作为一个上了战场的女人,她在北海表现堪称突出,在船上或多或少有些话语权,而且她从不参与船上的赌钱活动,这几年小有积蓄,她将攒了几年的钱,都给了那些自愿献身、只为讨些口粮的女人,而后将她们赶下了船,并且威胁那群男人,说是要把他们违反军纪的事情,告诉苏镜胧,他们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

      从此以后,她与他们便结下了梁子。

      在返程途中,他们找了机会,陷害她与船上一人私通,要将她依军纪处置,而在处置她之前,战船少将军也已经收受贿赂,与他们同流合污,逼不得已之下,她杀了人,逃离战船,本想去面见苏镜胧,向她说明缘由,让她来处理,却连她的面也见不着。

      她九死一生地游到了她的主战船前。

      那是整个大越皇朝最大的战船,名曰神皇之女,容纳万人都绰绰有余,船上的青铜火炮,每一颗炮弹都有半个人那么粗,得好几个人合力才能装配。

      她好不容易爬了一半,很快就被一群人给打了下来。

      几个随军武官将她拦住,面对她的想要陈述冤情的请求,丝毫不理睬,让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海军上将军苏镜胧很忙,没那个闲工夫见她一面。若是她再无理取闹,便将她就地正法。

      无路可走的她,辗转了几艘船后,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处,躲躲藏藏回到大越后,她彻底成了私通他人的贱妇,被记在军册中,再然后,她就成了叛臣贼子了。

      “听起来有些滑稽是不是,可都是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有人,都秉持此道 ,做着自己的事情。苏镜胧,你知道的吧?大越皇朝海军上将军,最年轻的海军统帅,她那样的女人,跟我这种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十几岁便得到了玄皇的赏识,一步登天做了人上人,而我,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活了下来,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李肆逢说着,酒壶都快给她倒空了,不过瞧她半点醉意也没有,脸色都没带变的。

      琞碧听到她这般说苏镜胧,眉头微微皱了皱,从目前她对苏廉贞与苏世越的了解来看,那个苏镜胧,根本不是她口中的“人上人”那么简单,显然,她也是苏玄则精心挑选的人,同他一样,有着一颗摧毁世界之心的人。

      她盯着李肆逢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唉——”

      “我烤个鱼给你吃吧,再过一会儿,鱼都要不新鲜了。”

      琞碧说着,将两条半死不活的黄花鱼从腰间抽出,摆在了她面前。

      李肆逢闻到扑面而来的腥气,神情微僵。

      “……”

      琞碧朝她露出纯然无害的笑容。

      李肆逢的脸色僵得更厉害了。

      这个怪异的海族人,怎么总是不按常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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