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传说》悲人悯天

14、第14章

　　“没人跟你说过，女孩子家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晃悠是很危险的事情吗？”

　　“额……”

　　琞碧想说没有。

　　他问她：“还记得我吗？我叫薛无钦。”

　　琞碧心说，自己差点就忘记了。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又帮我一次。”

　　“不客气。”

　　薛无钦微笑着。

　　琞碧说：“他们看起来很怕你，你的官比他们大吗？”

　　他一脸她很可爱的神情：“额，算是吧，他们只是天执门的小喽啰而已，这次天执门来了好几百人，打着受命于皇帝陛下，搜捕海族异人的旗号，到处吃喝玩乐，作威作福，要我看，旧都城主司徒丰城都快受不了他们了。”

　　琞碧又问：“这样啊，那你是什么官？”

　　“我……”

　　薛无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他觉得，她这种问法很可爱。

　　琞碧说：“他们叫你青龙使大人。”

　　薛无钦说：“他们天执门，隶属于执权司，而我隶属于监权司。监权司内，监权大人连归玉之下，直接管辖十二使，我是十二使之一的青龙使，他们天执门，也只有门主配与我平起平坐。”

　　“哦，那你们都是月都的人，你破坏他们办案不好吧？”

　　“这可谈不上，他们这种办案方式，永远都不可能抓到真正的海族异人。”

　　琞碧一阵腹诽：“万一呢，说不定他们就这么大海捞针地捞到了……”

　　薛无钦倒是不屑一顾。

　　“他们执权司的任务，关我什么事？这个万一，同我也没有关系。”

　　“青龙使的意思是说，你有别的任务……”

　　琞碧好像明白了什么。

　　薛无钦好像并没有深想她话里的意思：“不必这么叫我，你可以叫我无钦，或者……薛大哥……”

　　琞碧无语：“……”

　　许是认定他们之间有缘分，薛无钦非得送她回去，琞碧好不容易才摆脱。问起她的身份，她只说自己是青望镇来旧都讨生活的孤女，他倒也不怀疑。只是如今旧都城内的乱象，倒是让她多了几分想法。执权司的人，得了皇命处理离源城之事，搜捕海族异人，可监权司好像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至于旧都这边，似乎无权插手皇城月都那边的事情，不管玄则皇帝知不知道这些事，他手底下这些人，各有各的想法是没错了。而海族那边的态度，一直以来也让琞碧迷惑，玄则皇帝统治大越这么长时间，海皇姬竟始终冷眼旁观。

　　对于海族失去鱼尾，所有人都相信了一种解释，那就是天命所归。

　　这是海族的发展，是海族更多的选择。

　　但圣殿之中，定海灵汐消失不见却又是事实。

　　海族多年来未有战乱，人民生活富足，安于现状，圣物定海灵汐可有可无。

　　谁在乎什么定海灵汐呢？

　　人们依赖着大海的恩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供养着整个海族，没有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皇律令之下，海族人人平等，自力更生的人，他们的劳作时间每个月里不会超过十天，每天不会超过四个时辰，就算有所穷困，却也不会困窘于基本的衣食住行。因为有了更多的时间，所以大部分海族人，创造着更多的美好，他们制造美好的声音，美好的物品，以此让生活变得丰富。

　　而陆族人呢？大多数困窘于衣食住行，不得自由，贫穷之人没有舒适的居所，温饱也成问题，日复一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若能纵情烟花巷柳，得空豪赌一番，也可让他们感到一点点宽慰，身居高位者，则应有尽有，他们有权力，有地位，可以让任何一个地位不如他们的人，活得猪狗不如。

　　谁会在乎什么玄则皇帝呢？

　　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差别。

　　如此，琞碧自己和星燎，好似有了更多的相同点。

　　她们都是那种多事之人。

　　不被理解又如何？

　　她偏不要顺着外界的意思去活。

　　她偏要按自己的想法去活。

　　她偏要去找那个没什么人会在意的定海灵汐。

　　恰逢旧都烟火大会，几天不见的薛无钦竟又找上了门来，邀请琞碧逛街游玩。

　　想到琞碧潦倒窘迫，他还帮她付了当天的房钱。

　　琞碧也不敢轻易拒绝，只能跟着他出门。也不知道这监权司青龙使是中了什么邪，任务在身，还有空撩拨她这平平无奇的女子。

　　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为监权司青龙使，上头是监权大人连归玉，再上面便是国相苏廉贞了。怎么说也算是玄则皇帝那一边的重要人物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与他多接触接触，琞碧不算吃亏。

　　路过一个卖话本集子的摊子，摊主热情洋溢地叫卖着。

　　琞碧好奇凑上去一看，发现这摊上的集子真是千奇百怪。

　　《海军统帅征伐传说》

　　《神风将军爱上小娘子》

　　《皇都奇谈》

　　《十二使之麒麟使风流事》

　　《白衣侠士战萧月歧》

　　《劈柴士破奇案》

　　《赘婿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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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琞碧被书摊上话本集子的种类惊到了，她随手拿起一本《神风将军爱上小娘子》。

　　摊主一见立马介绍起来：“这本可是畅销十年的集子，出自赫赫有名的蓬莱银笔手，保证好看，百看不腻！”

　　琞碧翻了翻，发现本子里说的是神风将军苏世越与一个农家小娘子的蹩脚爱情故事。

　　她喃喃自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摊主笑嘻嘻，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当然是真的！”

　　站在琞碧旁边的薛无钦又在笑她天真了。

　　“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市井小民以作消遣罢了。”

　　琞碧将书放了回去，没再理会。

　　走远了之后，她灵机一动，忽然说道：“既然你说那些都是胡编乱造，那你给我讲一些真的呀，威风八面的青龙使大人！”

　　薛无钦张扬地笑着：“给你讲讲，也不是不可以，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

　　琞碧的嘴角抽了抽。

　　谢谢您嘞，拳头已经硬了。

　　薛无钦还是笑着，他问她：“你喜欢神风将军？”

　　琞碧暗自翻了翻白眼，只道：“民间有很多他的传说，他们都说，神风将军长得好看，年轻有为，得了皇帝陛下的传承之类之类的，二十多年前便已权倾天下，是个顶顶了不得的大人物。”

　　薛无钦不屑地嗤笑一声，后道：“苏世越么？大人物是没错，说他了不起还是算了，所谓神风将军，归根究底，也只是一条咬人的狗。”

　　“什么意思？”琞碧问他。

　　但他没有细说，拉着她去前面卖玩偶的铺子看玩偶。

　　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大大小小玩偶的最中心，还有一尊手臂高的玄则皇帝的金像，这座精致的雕像俨然是非卖品。雕像上的苏玄则身形高大，挺拔一立，不怒自威，琞碧未曾亲眼见过他本人，是不知道他是否当真长这副模样。

　　薛无钦拿了一个可以握在掌心、雕得栩栩如生的女娃娃给她看。

　　“看来，如何风起云涌，都影响不了旧都一年一度烟火大会的热闹，明夜我们去城西清水河，一睹烟火盛会。”

　　琞碧没敢接话，她能拒绝吗？

　　屈服在薛无钦身份压制之下，琞碧同他逛了一整天，临近日落他才放她离开。这一天中，他言语多有暗示，似乎有意带她回皇城月都，若是寻常女子得了这般机会，必然早就欣喜若狂了，可琞碧只觉得不耐烦，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当她是被钓的鱼么？既画饼给她看，又隐藏威胁之意。分别之时，他倒是颇为大方地跟他说了一些神风将军苏世越的事情，让她莫要再想什么神风将军的英武不凡了。

　　“神风将军苏世越，确实曾是皇帝陛下的亲信之人，也得到了他的传承没错，但他最终背叛了皇帝陛下，成了一条咬伤主人的狗，这件事对外也算丑闻一桩，所以皇帝陛下将真相掩盖了下来，然而事实真相，在皇城内，早已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我的小香儿呀，他要是还活着，比你爹年纪还大，你还是早些忘了他吧，看看眼前的风景。”

　　他的话总是让琞碧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回客栈的路上，琞碧一直在想薛无钦所说的背叛。

　　他的意思是说，苏世越背叛了玄则皇帝，也就是说，苏世越其实并非玄则皇帝的鹰犬了？

　　那苏世越就是个好人啊！

　　走过已然熟悉的街道，天边一片橙暮，路边编簸箕的大叔都快记住她了，这会儿见她回来，还同她打了声招呼，琞碧也微笑回应。

　　欲离开时，忽然瞧见大叔坐着的石阶旁边有一块砖石，上面多出了些东西。

　　是用石头划出来的、浅浅的四角星痕迹，一大一小。

　　大四角星旁边的那颗小四角星，好像代表了某种方向。

　　琞碧不记得自己昨天有没有看到这个痕迹。鬼使神差之下，她转向了四角星痕迹所指的方向，一路沿着方向所指，来到了另一条街，再走几十步，在街道角落里离地三寸高的砖石上，寻到了第二个星形符号，同第一个符号一样，也是一大一小两个四角星。这下，琞碧已能断定，这是有意刻意留下的指路标了。按照寻到的第二个符号指示的方向，琞碧很快便找到了第三个符号。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一路找寻的琞碧，终究还是绕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最后一个符号，指向了客栈内的某一个房间。

　　天已经黑了，琞碧定定地站着，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