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情深永寿》牙疼

12、幽闭（下）

　　午夜的凉风停了，她憩息在一处温暖的地方。用力的撑开眼睑，天色变成了灰蒙蒙的、似是刚过渡到黎明然而那线光亮还没来得及洒向大地。
　　有一道嗓音响起：“……你在这儿等我一个晚上了？”
　　声音似是在哪里听过，她没有应答的意愿，只把头往那片温暖而柔软的地方攒动。
　　那人没有拒绝，也不再哼声。
　　神识又跳过了一段空白，再次回转过来时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高床软被，雕花木梁，翡翠流苏。
　　她瞠大双眼，有短暂的刹那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一个形影款款而至，颔首、腰倾，出现在视线里。
　　她看清来人，大骇：“……夫人！”
　　大夫人那秀气的眉轻蹙：“你这孩子……不是拜过了祖宗族亲了吗，怎么还不改口。”
　　她当然知道夫人所说的改口是为何意，然她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夫人也没有勉强她：“你是继续休息，还是先用些糕点面食？”
　　那白嫩纤长的指轻触她的额发，梳弄、理顺，纤手复而覆上她的额——她能清楚地看到如扇面轻颤的翘长眼睫，夫人的鼻息近在咫尺，她只觉得自己每一下呼吸的都是芬芳馥郁。
　　她不晓得该怎么用言辞形容，这实在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夫人收回手，繁绣宽袖掩去她纤长的指：“你若是身体不适，千万记得跟乳母说。这乳母之前是侍候你二婶的，你这一来、她就将自己房里的仆妇拨给你，下次见了二婶娘也得向她道谢。”
　　她颔首，转念间又是想起了什么，那露在棉被外的小脸挤出个幽怨委屈的表情，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夫人，我能不能多躺会儿……”
　　那人脸色先是一沉，而后便又一如往常的漠然：“……这是你最后一次如此唤我，今后就别让我听见你不该说的话。”
　　说不上原因的，这种语气，这个表情莫名地让她瑟缩畏惧。
　　毕竟是孩子心性，昨晚虽无好眠，现在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看有人在旁，便禁不住地想要闲聊——
　　“呃，娘……你的房子真大，这么块地儿，能种多少麦子啊！”
　　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
　　“……还有还有，这里房间也太多了，我挨个去找也未必能找着自己的房子，还远比不上我自己家里的石炕大通铺，躺下就能睡了。”
　　夫人依旧面无表情。
　　“……啊，对了！娘，你昨晚到哪去了，怎么天亮才回来？”
　　夫人白净的脸皮渐现酡红，轻咳一记，道：“你不是想要休息吗，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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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延不愿回自己的房里睡，岁晚便让奴仆将她的衣物被褥都搬到自己院落里。
　　每至掌灯时分，寿延便开始在她房间里转悠，转得累了、就干脆换了衣服在她床上躺下。岁晚看在眼里，忖度着这女孩恐惧深宅的原因——
　　女孩喜欢枕在她胸前，蜷缩在她怀里，那感觉就如同她当真是她的母亲一般。
　　岁晚无法形容这种感情，究竟是母性催化的保护欲，抑或只当这人是她培养的苗子、倚靠的助力。她还不懂如何扮演母亲这个角色——她只能在寿延入眠后，紧紧地抱住她，试着去感受彼此的体温，脉动相触的共鸣。
　　她小心翼翼地将闺怨私欲掩藏起来，那些赤裸裸的春情，狂肆的欢爱在这个女孩面前显得愈发丑陋，龌龊得让人难以忍受。

　　静谧的夜里，熄了烛火的房间似还残留着一股熔蜡的气息，飘荡在这偌大的空间里，流窜着、却怎么也无法逃离幽禁封锁。
　　窗纸却还映进门外的黯淡的光，那影子慢慢地近了，近了——轻轻叩着门、岁晚的手不经意地顺过身旁女孩披散的长发，任那叩门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去搭理。
　　女孩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半张了眼睛，眼睑复垂下，只懒懒地张了张嘴：“……娘，有人敲门呢。”
　　“这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她不会去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当然也不在乎谁个轻蹙的柳眉，幽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