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情深永寿》牙疼

11、幽闭（上）

　　主屋的夫人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她便唤作寿延。
　　来到这深宅大院的头一个晚上，她坐在那小姐住的闺房里，还是有点不明白主屋的人为什么要将她的东西都换了一遍——她的衣服是新，她扎头发的红绳换成一段紫色的绸，她房间里每一件物事都是新的。
　　焰火跳跃在灯芯上，踏出飘摇的舞姿，舒现闪烁的光芒。那投上墙壁的光晕为她的影子阻隔，不知是烛光扭曲了她的影子，抑或是她连身子也被主屋的人换了下来，变得不复以往，变得佝偻猥琐。
　　寿延猛地站起身来，推门冲出房间——那种莫名禁锢的感觉稍有和缓，然而院子里气息还是令她压抑得透不过气。这个地方明明比她以前住的小茅房大了许多许多，却是让她有种说不上的恐惧，仿佛她再也不能出去了，仿佛她就要被这大宅院吃进肚子里。
　　她慌不择路，她又惊又惧，结果让那个派下来照料她的乳母发现了，她对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不知该怎样让对方了解自己真实的观感。
　　“寿延小姐，都这么晚了……”
　　她急得就快要哭出来，明明自己就有一张嘴，为什么想说的、要说的却是一个字都无法清楚叙述。她慌了，伸手去扯那人的衣袖：“娘……我、我要找娘……”
　　那女人显然松了一口气，低声地安慰她几句后便牵着她开始左拐右拐，恍惚间跨过了许多石坎，她跟不上那人的步子、只能紧紧地拽住对方的衣衫，她害怕自己跟不上，她害怕自己独自一人被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女人的脚步在一处洞门停了下来。
　　“……寿延小姐，夫人就在里面了，你自个儿进去吧。”
　　她攫住那人的袖子：“你陪我……好不好，就陪我一下。”
　　她看不清乳母的表情，只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对方来自恐惧的迟疑。
　　“这……没有夫人的允许，我怕……”女人似是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语气转为诱哄：“小姐你先进去，我在这里等着，若有什么事情你叫唤一声我就进去。”
　　她还是不肯放手，女人又道：“若是我进去惹夫人不高兴了，倒是只怕夫人会怪罪责罚，请小姐体谅下我的难处……”
　　寿延似懂非懂的，终是松开了手，往洞门走去——她每踏出一步总要回头看一眼，直到那黯淡的光线不足以让她辨清楚彼方的形影……
　　愈往里走，她愈是觉得诡谲怪异，心中恐惧久久难平，直到行至正屋前她看着无光线投影的窗纸，暗黑的院落，她拍打着门板、大声叫喊，然而内里无人应声；她除了自己的声音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背脊倏地发凉，猛回头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跑——风声掠过耳边，寒凉触动肌理，仿佛连毛孔都在颤抖不安，每一下呼吸都是惊悚的喘息，喘息着要逃离这里。
　　洞门前，乃至延伸往外的地方只有无尽的、仿若噬人的黑暗。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她。
　　寿延张大了嘴巴，不知是想要哭喊出声音还是要控制那个女人的欺骗。她倚着洞门边，慢慢地坐在地上——既不能回去，也不敢前行她只能待在起点，回忆着往昔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