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两三回

5、05

　　“你不生气？”

　　凌灵对他的态度很诧异，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对夫妇带着他们三岁的孩子来福利院打算收养她做女儿，但就在她和那个三岁的小孩一起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新鞋子，最后小孩哭闹着让父母不要她，而她也因此失去了被领养的机会。

　　有些人因为一个脚印而推翻承诺，有些人却不生气。

　　她开始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世界，什么才是人心中衡量的重要东西？

　　顾鲸宇摇了摇头，看到她目光呆滞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好像在跑神，就干脆回到柜台前拿了新的止血贴结账放在桌上。

　　“你先把伤口贴上吧，避免感染。”

　　他的声音一下子把凌灵拉回了现实，“你不生我气还给我买止血贴？”

　　“举手之劳罢了，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顾鲸宇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好玩，总是重复地确认着什么，好像很难接受别人对她好。

　　凌灵听到他这话没有再推脱，嘴角带着笑意把东西拆开，动作有些粗暴地开始往伤口上贴。

　　她把止血贴粘得歪歪扭扭的，老太太的裹脚布都要比她的好看。

　　顾鲸宇也不管两人现在处于一个尴尬的气氛，一把将新的夺了过去，用手撕开她手上贴好的那张。他小声抱怨，“怎么会有人能把伤口弄这么丑？”

　　凌灵眼看着他靠近，举起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顾鲸宇哪能如她的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严肃。“别乱动。”

　　他这般专注地给她贴着止血贴，凌灵紧张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她扭过头，将视线落在了玻璃的倒影上。玻璃上的少年低垂着头，弯着腰神情专注地帮她贴着胶布，少女则是眼神有些迷茫，露在外面的耳尖红红的，像是少女怀春。

　　这样的念头把她吓了一跳，整好伤口也处理好了凌灵干脆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她抬手拔了拨头发，藏起那红得快冒烟的小耳朵。

　　“谢谢你。”

　　顾鲸宇挠了挠头露出爽朗的笑容，“不客气，同学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她从来没想过仅仅同学这个身份就能换来别人的照顾，顿时鼻头一酸。她瞪着眼扭过头去控制着自己的眼泪，生怕他看出异样。声音有些发闷，“时间不早，我得会学校。”

　　顾鲸宇下意识说了一句，“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凌灵慌乱地推开了门跑进了夜色中，连桌上的食物都忘了收。

　　顾鲸宇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得罪了她，歪了歪脑袋没想明白。他顺手将两人的垃圾收进垃圾箱里，结束这一切后才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

　　隔日，友谦中学正式开学。

　　凌灵今天起了个大早，第一天开学她并不想迟到。等她蹑手蹑脚地从寝室出门时，不过才六点半。距离上课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校园都很安静，除了已经上了一个月课程的高三偶尔会传来读书声。

　　她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最后在人工湖旁边的小凉亭坐下，然后翻出那本已经泛黄的英文词典开始小声地背诵起来。直到学校大门传来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她这才停下的学习，收拾好书包朝自己班级走。

　　“你竟然是一班的？”凌灵刚来到班级门口就撞见昨天那个为她出头的女孩，她今天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但比她要高出半个脑袋而且身材也比她好，这么一对比差距确实很大。

　　凌灵朝她露出腼腆的笑容，“嗯，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你认真道谢，谢谢你出手帮忙。”

　　“小意思。”谢知意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倒是你昨天被欺负了也不说话，你这么纵容她们以后有机会还是会欺负你的 。”

　　凌灵笑着朝她点点头，“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应该不会有以后的。”

　　话音刚落，两人踏进门口就看到占据教室中央的宋枚和她的同伴。

　　很好，凌灵头一回觉得自己有乌鸦嘴这能力。

　　很显然她们两人进门宋枚也发现了，原本和小姐妹有说有笑的嘴脸顿时拉了下来比锅底还黑。

　　“真倒霉，居然和这种人同班。”昨天这两人让她在大庭广众下道歉的气还没消呢，今早就看到居然是同班同学，这让她更心梗。

　　宋枚抱怨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落入凌灵两人的耳里。

　　这种话对凌灵来说不痛不痒的，她倒没觉得什么，但谢知意可不一样，她最不喜欢就是被人阴阳怪气。

　　听到这嘲讽的话，她顿时火了。丝毫不认输地嘲讽回去，“是挺倒霉的居然和这种没素质的人同班，你说对吧。”

　　凌灵眼看两人要准备吵起来，干脆一个跻身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哄着。“我们要不先挑个位置坐下吧，老师应该快来了。”

　　看她这怂样谢知意顿时哑火，拉着她的手走到离宋枚那群人最远的位置。“你一直都这样？对那种人就不能怂，不然都要到你头上拉屎了。”

　　“没那么严重吧。”凌灵讪讪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搞不好未来三年都会是同学，没必要搞这么僵，万一老师追究起来我们也会遭殃的。”

　　“唉，算了！”谢知意气得脑袋冒烟，自顾自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双手环胸看向窗外，摆出一副谁也别惹她的姿态。

　　凌灵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怕她不乐意和自己坐一起，又担心自己不和她坐会惹来误会，纠结了半饷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

　　“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鲸宇刚从后门进来，就看到凌灵双手抓着书包带子一脸纠结，实现落在谢知意身上，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凌灵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她瞪圆了眼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而且总能成功吓她一跳。

　　“来上学啊。”顾鲸宇晃了晃他手中那个轻飘飘的书包。

　　他拿着自己的书包越过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刚好就在谢知意身后。“过来坐啊。”

　　谢知意听到身后有动静，扭了个头过去看见凌灵还委屈巴巴地在原地站着，当场就起不起来了。

　　“干嘛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谢知意撇了撇嘴很是嫌弃。

　　顾鲸宇右手撑着下巴，“你对新同学能不能友好一点，跟母老虎似的你迟早没朋友。”

　　“切，就你顾少爷朋友多，到处都是狂蜂浪蝶你厉害啊。”谢知意抬手朝凌灵招了招手，“倒霉蛋过来坐。”

　　她指向过于明确，凌灵甚至不用看四周就知道谢知意这是在喊她。

　　只是，这倒霉蛋称号又是从何而来？

　　凌灵迷迷糊糊地走向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憋了半天没憋住。“为什么我是倒霉蛋。”

　　“这么简单你也不懂？昨天被撞的不是你？和她们是同班不是你？”谢知意心情还是很不爽，语气有些冲。

　　凌灵白白挨了一顿骂也不敢回嘴，毕竟她也算半个恩人。

　　顾鲸宇趴在桌上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听到谢知意这话，拍了拍凌灵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别管她，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凌灵抱着自己的书包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心想这私立高中的一班不是火箭班吗，怎么每个人都这么有个性。

　　难道只有她一个是书呆子？！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见身后传来碰撞声，动静大得凌灵以为要地震了。转头看去发现她后桌被撞歪了。

　　长着娃娃脸的男孩抱歉地朝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书桌角了。”

　　“没事。”

　　凌灵眨了眨眼坏坏地想，论倒霉好像她的后桌更倒霉吧？

　　刚开学节奏非常紧，刚响上课铃班主任就带着花名册走进了教室。他们的班主任看起来非常年轻，留着中分齐耳短发看起来非常干脆利落。

　　“现在开始点名，喊到名字的同学举手答到。”班主任就着花名册点了一轮，凌灵也因此知道了她的同桌叫谢知意，身后的那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倒霉的同学叫乾坤。

　　班级的学号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序的，谢知意也得知自己的同桌是班级第二，竟然只比顾鲸宇差一点，还真看不出来。

　　念完花名册后，班主任这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姓郭，叫郭瑶。你们的班主任，教地理，以后班上的事情由我来管，希望在未来能一起合作。接下来顾鲸宇你先暂时担任班长来分配任务吧，大扫除还有去图书馆拿书，下周班会课我们再重新投票”

　　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顾鲸宇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他举起手声音有些困倦。“老师我不想当班长。”

　　“你不当？”郭瑶也不强求，翻了翻花名册。“那就2号凌灵来吧。”

　　“老师我不行的。”凌灵万万没想到班长这个烫手山芋会落到她手上，连忙摆手拒绝。班长这个职位经常得罪人，她的目标是好好读书。

　　郭瑶皱着眉心想这班上的一二名怎么对班长这个职位如此抗拒，干脆把本子一盖。目光落在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个女孩身上，“那就宋枚你来，接下来辛苦你了，同学们就听班长指挥。”

　　老师一走，那个叫宋枚的女孩站上了讲台。摆出“那麻烦我们班的男生一起去图书馆领书，女生的话就留下来打扫教室好了。许楠你分配任务，我跟男生他们一起去图书馆。”

　　班上的同学都没意见便各自行动起来，被点名的许楠站在讲台上开始着手分配。

　　“吱吱和筱筱，你们扫地……”

　　坐在位置上的凌灵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任务，等到最后这才幽幽听到她说。“凌灵和谢知意你们两个帮忙擦窗户和拖地。”

　　“凭什么我要干两样活？”在前面趴着的谢知意听到别人都是一个工作，而她则是要干两样活怎么算都不公平。

　　许楠不悦地看着谢知意，她冷笑了一声。“其他同学忙完她们的工作会帮忙的，你们就先干着。”

　　说完也不管她怎么想，直接加入到了工作队伍中。

　　看她这嚣张的模样，谢知意气得当场就想撸起袖子找她干架，她好歹是顾家大小姐，着宋枚是哪号人居然敢跟她叫嚣。

　　“别气别气，我来干！”凌灵不想她再和宋枚有冲突，果断按着她的肩膀劝说，“别生气了，再生气活还是要干的，别让她有借口说你。”

　　凌灵将人从位置上拉了起来，提着桶跟她一起往厕所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