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失忆了》拾有捌玖

33、第三十三章

　　“你是谁家的？”穿着浅色衣裙的女孩趴在凉亭的围栏上，手肘撑在上面支着下巴，声音不大，但随着风清晰的飘进了不远处的少年耳中。

　　靛蓝衣袍的少年抬眼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是一眼又收了回来，然后转身离开。

　　见人要走了，女孩有些急了，但因为长时间生病，即使现在已经能出门到花园里，但还是追不上身体康健的少年郎，只是走快了几步便撑着柱子抚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等她喘匀气再抬头看过去，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重新垂下眼，看起来有些失落。

　　她只是想交个朋友。

　　梦戛然而止。

　　许念芙醒来的时候好像还残留着梦中的那种失落感，胸口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回丞相府半个多月，从第一晚的那个奇怪的记不清的梦之后，许念芙每夜都在做梦，而随着做的梦越来越多，许念芙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梦不是噩梦，甚至在温馨快乐的氛围中让许念芙隐隐觉得熟悉，但这半个月来，每天从梦中醒来，她都好像透支了所有精神，疲惫不堪，以往见人便弯起的眉眼，如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眼底也浮着一层青黑。

　　“红袖……”许念芙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

　　许念芙皱眉。

　　红袖一直就在屋里，只是隔了一个屏风，她又安静的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所以许念芙没有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

　　听见许念芙嘶哑的声音，红袖急忙应声，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来到床边。

　　将许念芙扶起来，等她喝完一杯水好受了些才又听见许念芙问道：“什么时辰了？”

　　红袖眉间满是担忧：“娘娘，已经酉时三刻了。”

　　许念芙有些没反应过来：“我睡了这么久？”

　　红袖紧抿着唇，低垂眉眼不敢去看许念芙。

　　“怎么越睡越久了。”许念芙记得昨天她醒的时候还是未时，今天怎么就酉时了。

　　许念芙偏过头去看红袖，本来还想开个玩笑说她会不会有一天久睡不醒了，但看见红袖红了的眼眶，又将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咽了回去。

　　许念芙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红袖，但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所以她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娘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给您准备。”红袖哑声道。

　　许念芙其实不饿，她甚至觉得自己又想睡了，但怕自己什么也不吃，身边的人会担心。

　　许念芙想了想：“我想吃……桂花鸭。”

　　这是前几天中秋节时候府里新出的菜品，许念芙很喜欢。

　　红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奴婢让人去弄，娘娘要起来走走吗？”

　　许念芙也怕自己继续躺在床上又睡着，便点头：“我想去花园。”

　　闻言红袖一脸不赞同：“如今已经入秋，虽然还不算冷，但秋风萧瑟，花园里有没有什么可这遮挡的，娘娘还是在院中走走吧。”

　　许念芙垂眸，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红袖这是为自己好，所以下一瞬便笑着抬头：“好。”

　　红袖替许念芙将披风穿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出门。

　　许念芙有些好笑：“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瓷娃娃。”

　　门刚推开一股风便迎面吹来，吹得许念芙眯了眯眼。

　　红袖让人去厨房，然后自己陪在许念芙身边。两人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许念芙便有些气喘。

　　“娘娘歇息一会儿吧。”红袖将不远处石桌石凳上的落叶扫去，又擦干净上面的落灰才扶着许念芙坐下。

　　许念芙坐在石凳上，微微抬头看向院墙边的那棵正在变黄的树，眼神有些发虚。

　　“红袖，圣上以前是不是跟着我爹得读过书？”许念芙突然开口。

　　这段时间许念芙每次醒来就会问红袖一些东西，红袖已经习惯了：“圣上还没有被封为太子时有一段时间是来过丞相府，好像确实是跟着丞相学习。”

　　许念芙想起梦中见到的那个场景。

　　女孩缠着少年，双手紧紧将少年的手包住，语气娇俏：“璟哥，你就帮帮我嘛，要是被我爹爹发现我没写完功课就偷跑出去玩，肯定会被骂的。”

　　被叫住‘璟哥’的少年手里捧着书，垂着眼看身边的女孩：“你不是说我是小屁孩，应该我叫你姐姐？”

　　“我是小屁孩，是该我叫你，璟哥，你大人有大量，就帮帮我吧。”女孩撒娇道，“只有你能模仿我的自己帮我写功课还不会被发现，我聪明的璟哥~”

　　“娘娘……”

　　“娘娘……”红袖喊了几声，许念芙才回神。

　　“怎么了？”许念芙看过去，疑惑道。

　　红袖看向许念芙的眼神含着小心翼翼和试探，她前几天就已经想问了，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娘娘，您是不是想起来些什么了？”

　　话音落院子里唯有风声，被风吹落的树叶打着旋的缓缓落下，可许念芙的一颗心却好像没有着落似的，脸上神情茫然无措。

　　浅色的唇微微张开，搭在石桌上的手握紧了桌边，粉色的指腹用力到泛白。

　　许念芙想起来了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那是她在做着有关‘许念芙’的梦，还是真的属于她的记忆。

　　她在梦中有时好像被困在‘许念芙’的身体里，切身的体会着梦中的每一个场景，但有时又好像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无缥缈的魂，就在一旁看着，听着，却融不进去。

　　“唔——”许念芙抬手按住一阵阵发疼的头，唇齿间溢出一声痛哼，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娘娘！”红袖惊慌中扶住许念芙往下滑头，一边喊着院中的人去找大夫。

　　-

　　许念芙又来到了那个满是白雾的地方，和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不一样，她一见到这片白雾就想起了上次谈话的内容。

　　许念芙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但脚下不停的往前走。虽然前面被雾遮挡，但许念芙并不在意，她知道既然她又来到了这里，那不管她往那个方向走，必然还是会遇到那个荷塘。

　　果然没有多久，她又见到了那个荷塘，只不过和上次见到的荷塘不一样，里面的荷花好像都快枯萎了，蔫蔫的垂着头，连花瓣都好像开始褪色的一样。

　　许念芙没有靠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喂，你在吗？”

　　“嗯……”那个声音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许念芙抿了抿唇：“我想问一个问题。”

　　没有得到回应，许念芙也不气馁，继续说着自己的：“你上次说‘许念芙’早就死了，她什么时候死的，是在皇宫落水的时候还是……”

　　许念芙抬手压了压心口砰砰跳的心，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但开口时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还是十四岁那年就死了？”

　　荷塘上方的白雾越来越浓，好像要将整个池塘淹没吞噬，过了许久，久到许念芙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她听见那个声音说：“你不是猜到了。”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声音发紧，开口时好像连声音都变了调：“所以……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的许念芙，都是我？”

　　那个声音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许念芙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又堪堪撑住没有跌坐下去，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像随着这口气的呼出，她心上压着的那颗大石头也消失不见。

　　眼眶发热，许念芙捂着酸胀的胸口，喃喃自语：“他喜欢的就是我，不是别人，没有别人，我居然以为他喜欢的是原来的那个许念芙……”

　　许念芙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他认识的人只有我，喜欢的也只有我，他的妻子也只有我。”

　　想起那晚梦中看见萧璟穿着红色的婚服和别人成婚的场景，许念芙现在还记得自己从梦中哭醒时的难受，但现在她知道了，那个和萧璟成婚的就是她。

　　许念芙想要离宫，因为她觉得萧璟喜欢的那个人是原来的‘许念芙’，而不是她，即使现在她就是许念芙，她也做不到欺骗自己，说萧璟喜欢的就是她，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偷了别人的人生还要偷走别人的爱。

　　许念芙喜欢萧璟，但是她做不到每次看着萧璟用满是爱意的眼睛看着她。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萧璟眼里看见的就是她这个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许念芙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那我为什么突然失忆了，还以为自己是刚穿过来的？”

　　这是许念芙确定了自己早就穿过来后想问的第二个问题。

　　飘动的白雾停了一瞬，然后又缓慢的动起来，虽然时间短，但身在白雾中许念芙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许念芙眯了眯眼，心里了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在我落水失忆前我们就见过？”

　　它声音里满是尴尬，好像做坏事被抓到一样，但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谁让你不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