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自己》无人领取

2、第 2 章

　　说起来，其实我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客观的说，我的父母虽然难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似乎他们自己不是很计较这个问题，而且我奶奶相对来说还算开明，非常疼我。我父亲也有个大哥，传宗接代的任务不一定非得要他接下去。

　　反倒是我外婆家里，一心一意要让我母亲生个儿子，因为我外婆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女，最后只活了四个女儿，家里没有男丁。二女儿招赘了一个，女婿很混账。然后可能外婆觉得无论如何都该有个儿子做顶梁柱。

　　于是我母亲在我之后，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结果全是女儿。貌似后来怀了一胎，不知道怎么预测的说是女儿，于是引产了，结果引下来一个带把的。

　　呵呵，这就是人生吧。

　　不过那会的我还不懂太多每天傻玩，疯疯癫癫。貌似我在上小学之前，还是一个嚣张的小孩，因为我那个时候好像一直和奶奶在一起，有人宠着，胆大骄纵。那个时候，我不能不说是幸福的，因为我是整个家族里最小的一个，我最小一个堂姐都要比我大十几岁，从上到下的人就算不宠我，也都让着我。

　　我天天和男孩子玩在一起，而且玩什么都是我来决定，玩得最多的游戏，无疑就是我家对面，公社大队院子里的那个大铁门，那是用钢管和钢筋焊接起来用无数个几何形图案组成的大铁门。铁门上面还有一些类似于红缨枪一样的尖，当然没有枪那么锐利了。

　　我天天带着一群小孩子从铁门上爬上去，爬上旁边的房顶，走过房顶是长长的一堵墙，我们就从七八寸宽的墙头上走过去，比谁胆大，也有胆小的，就会被我鄙视，然后下令别人不许跟他玩。

　　走过墙头，就是挨着房子的电线杆，我从房顶上跃出去，抱住电线杆，然后溜到地上。于是那个时候的我一直就是一个被大人嫌弃的脏孩子。

　　只是这样的记忆就停留在小学以前，小学以后，我一直跟着父母住，我一直认为，他们对不起我，给我造成了太多的伤害。从那以后，我就变得沉默木讷，常常被别人说我蠢，上学的时候我常常受人欺负，却不敢说，父母知道了，也只会说：“囊损”。

　　这是家乡话，骂人的，就是又窝囊又蠢的意思，而我却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那里。

　　我的家，童年记忆里，充斥着的是暴力，冷漠。这导致了那个时候的我性格有些怪异，不合群，但是又及其希望融入到大家当中，于是别人对我好，我就会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做她的跟班。

　　然而来自于朋友的第一个打击也来了，二年级的时候，我和一个同班的女生很好，这个女生家境好，也很受宠，很骄傲的一个女孩，她的父亲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权势。每天都被她妈妈打扮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有那样一天，我和她一起坐在一个窗户窗台上，她给我看一条项链，骄傲的跟我说：“这是金的，是我姑妈从北京带来的”，那个时候的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分辨力，她说了，我就很艳羡的看着，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生肖金属牌子，上面是一个兔子，带着一根银色的链子，挂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然而第二天，她的牌子不见了，她对家里人说，是我抢走了那块牌子，还绘声绘色，说我如何一把将牌子从她的脖子上拽走。

　　但是我没有，那时的我就算羡慕死那块牌子，也没胆子那样做。可是没人相信我的话，先是我的班主任来问我，我说我没有这样做，她在细心耐心的劝道，以及恐吓之下，我还说我没这样做，于是不再问了。

　　随后是我的母亲，因为她就在我就读的学校当老师，她也反反复复的问，我还说我没做。之后就是那个女生的妈妈，乃至于校长都来问我，而且是反复的问，我再一次次的坚持之后，松动了，我想我承认了，他们就不会这样审问我了。

　　于是我承认了，但是年幼的我想的太简单了，我承认了以后，他们依旧追问，牌子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我仅仅是看了一眼牌子而已，没想到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天天被审问，换着人的审问，这样的状况足足延续了一个星期。而且我记得那个时候正好是六一，没人给我过节日。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竟然如此懦弱，我竟然没有去找那个女生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她说的话也是大人们问我是说给我听的，我唯做的选择就是从此不再和那个女生说话。

　　但是这件事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直到现在，我依旧耿耿于怀，描述这些时，我还是感觉到压抑，感觉到无助。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我的母亲都宁可相信那个女生的话而不相信我？为什么我感觉我自己总是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漫无边际的幻想，幻想里，我总是一个英雄，让所有的人都仰视我，这大概是被摒弃之后的自我心理补偿吧。

　　那个时候我也开始喜欢上了书籍，说起来可笑，我的父母亲大概都算得上是个文人吧，就算是我的父亲，虽然只是小学文化，可是阅书无数，掌握的知识非常丰富，就算他从来没有专门教过我一些什么，可我也耳濡目染了不少从课本上学习不来的知识。所以如果非要说我比别人突出的地方，就是从小就懂得很多同龄人不懂得东西。

　　更可笑的是，我父母都喜欢书，可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我母亲喜欢看杂志，看报纸，看诗歌，或者散文。我父亲却是什么都看，唯独不看诗歌散文一类的东西，于是他们的思想也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我父亲知识在丰富，也不脱武夫的粗鲁，他是当兵出身的。

　　但是他们爱书的特点给我营造了一个小天地，我家里到处充斥着书，我也从小就看各类的书，那个时候的我对文字的痴迷痴迷程度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就算去上厕所，我看到有字的纸头也要捡起来看看，可以说，几乎是癫狂了。

　　因为那些字可以让我暂时停止思考，抛开一切烦恼，让心情跟着文字走。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看书以外，我就停止不了思考。当然还有疯玩的时候也要除外，只不过小学以后，我能够畅快疯玩的时间留存在脑海记忆里的实在不多。

　　我天天都在想，想啊想啊，一直到有一天我开始讨厌我自己的思维。

　　那个时候我才上初中，我讨厌我懂得太多，想得太多，这让我自己从心里感觉到压抑。我更加不想说话，因为我和同龄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这也导致了我的学习成绩在上初中以后，一落千丈，因为我上课也停止不了胡思乱想。老师给我的评语是：“木讷，反应迟钝”。

　　实际上我的反应能力敏捷的可以吓着别人，这一点说起来，我还颇有点得意。

　　说个列子，我曾经买了一个菠萝，然后把菠萝放在车头上，我自己坐在靠着门口的地方，坐的车是一个招手停的面包车。我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个菠萝，在那里晃啊晃啊，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实际上，它已经滚到了边缘，正要往下落。那一瞬，我一下蹿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隔着车头的引擎，伸手接住了那个菠萝。

　　司机刹住车，诧异的看着我，其实他那会儿准备把菠萝往里面放放，只不过没来及，看着就要掉车厢里了，突然给一只手接住了，现在想起来司机的表情我还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