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红色植物

4、第 4 章

　　城市的灯光次第熄灭，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陆永嘉起身洗漱完毕，发现江临风已经不在电脑前。

　　大概也是困得撑不住去睡了吧，也不知道他这一晚上都忙乎了些什么成果出来。

　　时间还早，陆永嘉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再根据昨天的计划进行调查。

　　“起来了？”江临风从浴室出来，发梢微湿，衣服还是陆永嘉上次买来送给他的那一身。

　　他走向电脑，点开一份文件给陆永嘉看。

　　所有参与过运输的车辆信息和人员信息被清晰的列成表格，包括时间、运输次数等等。

　　运输的目的地全部都指向一个位于码头的仓库，仓库的租赁人姓名也是卫平。

　　每周三的凌晨，都会有车去仓库里提货，那些货最终的去向是与安尼造纸厂的产品一起进入大货车，销往全国各地。

　　仅仅一夜的功夫，江临风竟然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用什么方法查的？”陆永嘉好奇万分。

　　“调监控。”

　　“什么？！你黑进了天网？”陆永嘉吓了一跳。

　　开玩笑，那是国家公务机构才有资格调取，黑进去就代表着犯法。
　　陆永嘉每次进行调查，都用的是正大光明的手段，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是至少不用担心睡到半夜忽然被穿制服戴国徽的人敲门。

　　江临风愣了一下，继而摇头：“天网？不，那是地面的，看得太累，没什么意思。”

　　敢情他还嫌看天网看得太累。

　　江临风又补充道：“是a国的间谍卫星。”

　　各个大国往太空放间谍卫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连首都出租车司机都能给聊上半小时。

　　其中以A国放的卫星最多、精细度最高。
　　传说连地面上站着的人，双眼皮是真的还是割的都能看出来。

　　放间谍卫星，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江临风此举本质上可以叫“黑吃黑”。

　　但是，真的有人可以黑进蓝星第一强国的间谍卫星？
　　怕不是痴人说梦。

　　陆永嘉唯一知道有人黑进卫星系统的故事，还是发生在一个主角以小学生的身份过了二十多年的无牛顿世界里。

　　见她还是不信，江临风将视频不断缩小，缩小……

　　地面上的东西迅速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继而连小黑点也看不清，最后能看清的是地面上的一个个色块。
　　蓝色的是海，绿色的是森林，还有大片的灰白色，那是人类都市。

　　哪怕这个视频是用剪辑软件做出来的假货，也很厉害，一夜的功夫，能做出这么精细的效果，完成度非常高。

　　如果江临风不是一个黑客天才，那他也是一个剪视频的人才。

　　黑进间谍卫星得到的材料当然不能做为提交报告的依据。

　　陆永嘉需要做的是用手上的这些资料，精准找到当时从仓库里提货出来的车，还有他们的行驶轨迹。

　　接下来的事非常简单，去仓库提货的车全部登记在安尼造纸厂的名下，完全没有任何遮掩。

　　在与江临风几天的相处中，陆永嘉感觉他就好像一个闹钟。

　　他会根据行动计划，做出相关提醒。
　　如果陆永嘉不听，他就像一个被按掉了开关的闹钟，不再多说一个字。

　　虽然间谍卫星很好用，但是一份要摊开在阳光之下的报告，总不能拿间谍卫星的照片做为证据提供给甲方。
　　于是陆永嘉打算藏在离仓库最近的一幢烂尾楼里，拍摄几张车辆进出仓库的照片。

　　她急于求成，没有听江临风的意见绕路过去，她想踩着木板，直接从这幢楼的楼顶，走到可以观测仓库出入口的另一个楼顶。

　　就在她走到中间的时候，脚下微微一颤。

　　耳旁传来了不详的轻微细响。

　　陆永嘉脚下一空，木板骤然断裂，她整个人瞬间笔直从六楼坠落。

　　在那绝望的瞬间，她感觉有人紧紧搂住她的腰，紧接着，她的身体猛地一顿，停在半空。

　　是江临风。

　　他一直跟在陆永嘉身后，而且，身上竟然还绑着攀岩绳。

　　“转过来，抱好我。”江临风简单地说了六个字，陆永嘉小心翼翼的转过来，手脚并用，紧紧攀在他身上。

　　江临风双手紧紧抓住绳子，迅速向上攀爬。

　　他的身手非常利落，好像身上挂着一个人，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陆永嘉惊魂未定，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江临风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温暖的气息，就好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

　　很快回到楼顶，陆永嘉的腿还软着，江临风扶着她慢慢坐下。

　　陆永嘉说：“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查。”

　　“明天不就是交报告的时间？”

　　“嗯……我跟他们好好说说，拖一天应该……嘶……”

　　江临风忽然掀起陆永嘉被撕碎的裤腿，铅灰的布料被液体浸染成了深红色。

　　刚才太过紧张，陆永嘉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腿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流血。

　　“是生锈的铁片。”江临风解下背包，拿出酒精和棉花，“忍着点。”

　　酒精沾上伤口的瞬间，陆永嘉痛得大叫一声，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临风紧紧抓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给她处理完毕之后，江临风脱下外套，卷起袖子，陆永嘉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上也有一道血口子。

　　江临风刚才就是用受伤的手臂，负担着两个人的体重，攀上楼顶。

　　处理伤口的时候，江临风不仅没有喊痛，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这让陆永嘉觉得自己刚才鬼喊鬼叫十分丢脸。

　　“忍着痛不叫出来对身体不好，我不会嘲笑你的。”

　　江临风平静地回答：“我对疼痛的敏感度比普通人低很多，真的不疼。”

　　“啊？真好。”

　　江临风将酒精棉收起：“疼痛是身体的警报，没有痛觉提醒身体上的疾病和损伤，人可能不知不觉就死了。”

　　“也对，走吧，明天再来。”
　　陆永嘉站起身。

　　江临风摇头：“你去开车，在门口等我，把车门锁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是江临风第一次对陆永嘉的行动给予指令式的干涉。

　　陆永嘉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浅铅灰色的身影如同疾风一般，冲向楼顶的边缘。

　　未等她惊叫出声，那个身影已经落在对面烂尾楼的窗台边缘，紧接着便往里一蹿，不见了。

　　陆永嘉在车里等到后半夜，她即担心江临风会不会被人发现，有危险，又担心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拍到需要的照片。

　　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陆永嘉一惊，直到看见车窗玻璃上映出江临风的脸，才松了一口气，把车门锁打开。

　　江临风拉开驾驶座的门：“我来开车，你到后座睡吧。”

　　陆永嘉没有跟他争，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她确实困得睁不开眼了，开车会出事。

　　江临风看起来精神非常好，就交给他吧。

　　等陆永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她是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她昨天穿的外套端端正正得挂在衣架上，鞋子整齐的放在床前，其他的衣服还规规矩矩的穿在她的身上。

　　腿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江临风见她出来，从电脑前站起身。

　　人在受伤与生病的时候，情绪会比平时脆弱许多，更何况自从父母离世之后，陆永嘉便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体贴呵护。

　　陆永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江临风却会错了意：“对不起，我昨天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把你抱上来了。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监控都开着……”

　　看他一本正经解释，陆永嘉觉得他实在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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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报告后，陆永嘉发现□□上几百年没有人说话的高中同学群，忽然热闹了起来。

　　有人组织同学聚会，大家都很多年未见，对彼此的现状颇为好奇，很快便有过半的人数答应参加。

　　组织者迅速将时间定为下周六晚上，吃饭加唱K，一条龙。

　　“下周六啊？”陆永嘉皱眉，那一天，是她的生日，恰好有一个她很喜欢的歌手来本市开演唱会，票秒光，她正在到处托人想办法。

　　忽然，她在群里看到有人说了一句：“这次裴简也来。”

　　裴简……

　　陆永嘉翻看毕业照，发现有不少脸已经十分陌生，她根本就想不起来班上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时，大家的心中只有高考，书桌上的书本资料层层撂着，像一个个堡垒，同学们就藏在堡垒里。

　　有一个人，始终在她的心里不曾忘记。

　　那是班长裴简。

　　当时，是高一下半学期，她的父母因意外去世，他俩都是独生子女，祖辈早已过世，只有一些住在外地的远房亲戚。

　　在陆永嘉最茫然无助的时候，裴简不嫌晦气，天天来给她送作业和笔记，给她补课。

　　在台灯下，那个认真的给她讲解题目的少年，是陆永嘉那段最黑暗时光里唯一的一点光明。

　　后来，裴简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出国，听说是生物基因的相关专业。

　　这是陆永嘉所知道关于他的最后一个消息。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陆永嘉在是否参加的调查上点下“确定参加”。

　　坐在陆永嘉对面的江临风，正在跟人聊天。

　　【票务代理麦子】…… 一张两千五，你付款后，我给你登记上，这次很严，凭身份证进场，不退不换不能转让。

　　【风】好。

　　江临风收到电子票后，站起身，对坐在对面的陆永嘉说：“下周六好像有个你很喜欢的明星要来开演唱会。”

　　陆永嘉一边跟高中同学们打字聊天，一边回答道：“嗯，不过买不到票，就算啦，正好有个同学聚会，还是跟老同学叙叙旧吧。怎么，你什么时候对明星感兴趣了？”

　　江临风缓缓坐下：“没事，随便问问。”